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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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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门了。”
因为路面都被冰雪冻住了,伊利亚取消了晨跑提早出门。他穿上厚实的大衣,整张脸埋进围巾里,和赵楼宴交换了一个告别吻后消失白茫茫的雪中。
伊利亚离开后,赵楼宴也穿上裘皮大衣,戴上围巾帽子手套离开了家,清道夫正在扫除街道上的冰雪,赵楼宴匆匆路过,脚印很快被白雪覆盖。
“早安,先生。”
在走过一个公园后,赵楼宴挤进街上一道不起眼的正门,照常在收银台上放了几枚硬币,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年近四十留着胡子的男人,十分难得地打了个招呼,似乎惊讶这种天气还会有人光顾。
赵楼宴颔首回礼,经过狭窄的过道,两侧墙上挂着一些俄罗斯文学家的画像,紧接着是一片宽阔的摆满了书架的空间。
也许是因为风雪,今天的书店除了他一个客人也没有。老板为了省钱,里面只点了壁烛。
赵楼宴取下蜡烛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间穿梭,里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轻车熟路地找到他昨天看的那本,放到桌上后坐在壁炉前取暖。
过了一会儿,他面前的茶几上多了一杯咖啡。店主对他道:“喝点热的,会暖和的更快一点。”
“谢谢。”赵楼宴感谢道。他刚刚在雪地里走了一路,手冻得书页都翻不开。他用力搓着通红的手,好一会儿才觉得关节血液慢慢活泛开,然后才坐回椅子上看起书来。
四周很暗,只有壁炉和蜡烛亮着火光。赵楼宴自从无意发现这家书店后几乎天天都会光顾,随即沉迷在那些激昂的、悲愤的、欢欣的、痛苦的诗句中,但他却发现自己对痛苦总是更加敏锐,而对快乐无动于衷。他转而投入那些更加艰涩智慧的文字,只用和文字打交道的时光让他觉得轻松安宁。
伊利亚到了办公室里后发现墙上挂上了一幅巨大的装饰画,狂放的野兽派风格,夸张的线条和张扬的色彩勾勒出暴雪中的森林,右下角一个流畅优雅的签名,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昨天画展上最昂贵的那一幅。
这回真是下了血本了。
伊利亚默默想,脑海浮现亚德里亚那张风流轻浮的脸,随即皱皱眉甩了出去,埋头专心工作。
午休时间结束后,伊利亚发现办公桌上多了张请柬,他看了眼署名蹙了蹙眉,随手放到一边。
时间有时候很慢,有时候又很快。赵楼宴似乎才用过午餐,转眼就到了晚上。店主告诉他要关门了,赵楼宴从书本中抬起头,模糊的视野使他眯了眯眼睛。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麻痹的手脚,和店主告别了后离开了书店。
外面的冷空气瞬间侵袭而来,赵楼宴拉低毛茸茸的宽大帽檐,快步往家里走去。
天色暗得太快,路上除了偶尔窜过一两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狗和汽车几乎没有人。赵楼宴盯着路面,帽檐遮住了大部分的视线。在经过一条窄道时他的身后忽然照射过来一道刺眼的光,伴随机车轰鸣而过的声音。赵楼宴的视野中出现一只轮胎,他一愣随即抬起头,发现自己被三个骑着机车的年轻人包围了。
“把你身上所有值钱的拿出来。”
这几个人很年轻健壮,尽管看上去还是个少年,但都满脸痞气,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其中有一个恶声恶气地冲赵楼宴道,开场白简单直接。
“我没有。”赵楼宴闻到一股酒味,喝了酒还敢在这种路上飙车,这些人根本就不要命。
三个人把车熄了火后把他堵到墙边,个子最矮但一脸凶相的男的抓住他的头发威胁地笑道:“看来我们得先来给这个中国人热热身。”他使了个眼色,另一个人立刻冲着他的肚子狠狠揍了一拳。尽管厚重的衣物缓解了大部分的力道,赵楼宴还是痛得弓起了背。
矮个子扯着赵楼宴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道:“听着,我们可不止盯了你一两天了。中国人本来就欠我们,现在只是拿回应得的,你最好识相点好好合作。”
赵楼宴蹙眉喘了几下,心想他们居然跟踪了好几天而自己居然粗心到一点都没察觉,一边低声道:“我身上没带钱,要么去我家里……”
这三个人年纪都不大,听他这么一说就犹豫起来,擒住他的矮个子似乎在衡量是否要相信他,看上去年纪最小的那个轻蔑地敲了赵楼宴一眼,对矮个子道:“我见过他戴过一块昂贵的手表,他家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能卖不少钱,我们有三个人一起去他不敢耍花样。”
矮个子立刻被金钱诱惑,点头同意了。他把赵楼宴往机车上一推,等他坐上去后恶狠狠地道:“你指路,别耍花招。”
另两人也各自去骑自己的机车,赵楼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趁矮个子弯腰发动引擎失去警惕的瞬间,猛然从背后扼住他的喉咙,随即一把银色的枪抵住了对方的太阳穴。
“别动。”他在对方耳边低喝。手套没有一点保温的作用,赵楼宴的手已经冻得没有感觉了,他凭感觉控制力道,低声地用不熟练的俄语慢慢道:“我的手已经冻僵了,如果你乱动没准我不小心就会开枪。”
“臭娘们!”矮个子爆了句粗口,当意识到脑门上的是什么后浑身僵直地噎了口唾沫,举起双手紧张地道:“只是开个玩笑,我们想和你交朋友,是吧?”
“让你的同伴离开,不准骑车,到那栋红色建筑物才准停下。”赵楼宴将枪口往前松了松,矮个子立刻朝傻傻看着他们的两个家伙道:“你们两个白痴还不快点滚!要看我脑袋裂成两半吗?”
那两人如梦初醒,看到那枪眼里露出惧怕的神色,回过神后一踩油门飞也似地跑了。
赵楼宴啧了一声,没等矮个子说话便一枪柄把他敲晕了踹下机车,然后用钥匙启动,旋动的手柄带出呜呜的轰鸣,轮胎快速旋转,四周飞雪四溅。
赵楼宴开着机车在无人的道路上疾驰。急风吹落了他的帽子,刀割似地砸在脸上。但赵楼宴不想停下来,他越开越快,表盘上的指针一下子转到底,身体轻得像是在飞。
伊利亚回家后听见赵楼宴正在厨房轻声哼着小调煮蔬菜汤,宽松的浅灰毛衣外面围着围裙,铁锅噜咕噜咕地冒着蒸汽。伊利亚心里一动,放下大衣和公文包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不高不低,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样。
“煮什么呢?”
“冬瓜炖萝卜,去烤烤火,你身上真冷。”赵楼宴嫌弃道,伊利亚见他心情不错反而抱得更紧:“不要,你比火炉更暖和。”
他想去亲对方的脸,忽然看到他额头上破了皮,紧张道:“你脸怎么了?”
赵楼宴关了火把汤端到桌上,道:“没什么,回来的时候碰到几个小混混想打劫,不小心碰了一下。”
“几个人,长什么样?在哪里碰见他们的?”
“你录口供呢?”赵楼宴倒了两杯伏特加,道:“放心吧,我狠狠教训了他们,用这个。”赵楼宴扣了扣桌面,伊利亚看到上面那把银枪松了口气,随即又为对方这样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以为然的态度皱眉,问:“你开枪了吗?”
“当然没有,我根本没装子弹。”赵楼宴理所当然道。
“我明天帮你装满。”伊利亚顿了顿,“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尽量别出门了。”
“我就是想出去转转。”赵楼宴托着下巴看他,不像抱怨,更像是引诱。
今天的赵楼宴很不一样。
“那就一定要带着枪。”伊利亚喝了口酒,心里还在盘算要把附近几条街都肃清一遍。
“我要是打死人怎么办?”赵楼宴挑眉看他,眼睛亮闪闪的,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伊利亚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么开心了,没有心事重重的强颜欢笑,仿佛回到初见时无忧无虑的时候。
“这个世道每天都在死人。”伊利亚检查了一下枪,看向赵楼宴:“过来。”
“干什么?”赵楼宴边问边听话地凑过去,伊利亚嘴里含着酒,舔了舔对方脸上擦破皮的地方,赵楼宴疼地嘶了一声想躲,却被按住了后脑。
“别动,消毒。”疼痛的地方被温柔地□□,酒精的刺痛很快被细微的酥麻替代。赵楼宴侧过脸去寻找对方的舌头,随即被辛辣的酒液熏得流了眼泪。伊利亚表现得很激动,赵楼宴之前特意灌了自己几口黄汤,现下后劲终于上来,整个人轻飘飘地被伊利亚抱到了床上,喉咙里逸出一两声低吟。
一切都如赵楼宴设想地那样发展,借助酒精的作用,他现在手脚无力,整个人都很放松。伊利亚用细碎甜蜜的吻安抚着他,而他也是有感觉的,满目的白光令他觉得仿佛置身天堂一样安全。赵楼宴觉得这次肯定能摆脱阴魂不散的李朔风带给他的心理阴影。他只要全身心地投入,放空自己就好。
该死的李朔风,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