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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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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越家,越牧在书房看书,窗外一声轻扣,他皱了皱眉,心想他怎么能大白天的到自己家中来?但想归想,他也知道墨丰不是笨蛋,若不是有要事绝不会冒险来见自己。好在重衣为了让温家兄妹振作,一早就带着两人去郊游,墨丰此时到来他倒也不担心被温家兄妹发现进而猜疑自己。
后花园里,墨丰着一身下人装扮,但脸上的面具还在。越牧负手而立,望着有些灰暗的天,淡淡道“看来是注定要变天了。”墨丰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色,道“就算是要变天,也绝对是朝着我们变。”越牧眯了眯眼,“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当然,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来。”
“什么消息?”
“解玉楼藏在龟隐岛在岳阳的分舵里。”
越牧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他会去找他的老相好。不过,我倒是没料到事发后他还能一直呆在岳阳。”
“那里毕竟是他的地盘,我想他大概是想在暗中查出诬陷自己的人东山再起吧?”
“他以为他能做到吗?那些人都处理了吗?”
“放心,一个活口都不剩,就算他解玉楼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让死人开口。”越牧点头,道“现在一切虽尽在我们掌握,但只要他不死,我们就绝不能掉以轻心,以后若没什么大事你还是不要来的好,毕竟我现在的身份你也是知道的,一不注意,很可能就会让有心人发现……”墨丰点头“我知道,那解玉楼要怎么办?”
“那只老狐狸……他现在不过是过街老鼠,不管他耍什么花样,我都稳操胜券。”越牧呵呵的笑着,料他解玉楼再厉害,也决料不到自己手中还握着他的死穴。
待墨丰走后,越牧又在园子里独自坐了会儿,才缓缓地朝书房走去。重衣藏在园子旁的回廊后,一直到四周只剩下他一个时才摇晃着身体走出来。果然,温伯父的死,只是父亲为了栽赃给解玉楼的一个借口。
迷迷糊糊地,他走出大门,一直走到了大街上。天空忽然下起雨,他抬起头,任那些豆大的雨滴击打在脸上,只是心里对温家的愧疚还是有增无减。脑子里还印着温家兄妹苍白的面颊,他还记得那两人是多么的喜欢吵闹,可现在,就因为父亲的欲望,就因为父亲想要打败解玉楼的私怨,他们不仅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更失去了一切欢笑。
头顶上的雨滴突然不再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已经湿透的蓝色衣衫。微微一怔,重衣偏过头,湿淋淋的六月正站在雨中努力的用那件同样湿淋淋的外衫给他挡着雨。眼角突然有些发热,他知道他该更理智些,可他就是忍不住伸出手去,紧紧地将六月抱住。六月有些惊讶,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温柔的任重衣搂着自己,双手也一直高高举在他的头顶,虽然自己也知道湿透的衣服已遮不了多少雨,但有……总还是比没有好。
山洞里,六月将火生得更旺,看着蜷缩着身体坐在边上发呆的重衣,轻声道“为什么不回家?”重衣看了他一眼,眼睛便对上那四处跳跃的火焰,很久后才回答道“不想回去。”六月“哦”了一声,又道“你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来。”重衣突然抓住他的手,见六月望着自己,脸有些烧红的又收了回去,道“外面的雨下得那么大,等会再说吧。”六月微笑“不打紧,我不用出洞,前些日子我收获不错,就弄了些盐存了不少食物放着。我现在只是把这些拿过来……我不会……再丢下你的。”六月说完,就朝山洞一边的角落走去,重衣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再次见到的六月,似乎和以前不一样。
六月取过食物,在木架上烤起来。两人一时都没说话,重衣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六月,但每次抬头看着六月专心拨弄着食物的样子就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因为淋雨,重衣微微有些咳嗽,六月看着他,突然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破庙?当时你中了毒也是这般咳嗽,不过,那时烤肉的人却是你,我到现在还记得那野食有多好吃……”
“我只记得那时有个疯子特别喜欢穿女装。”
六月的眼睛在火光下忽明忽暗,重衣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知道,六月一定在笑。
“……你之前为什么会突然消失?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
六月翻了翻架上的肉,说道“我会消失,是因为我被乌苏发现了。我会出现,是因为我想见你,所以我逃了出来。”乌苏的名字重衣听过,那是龟隐岛的女主人,他果然是龟隐岛的人吗?但是六月接下来的后半句让重衣的心脏一阵骤缩,他直直的瞪着六月,道“你说什么?”六月放下拨火的树枝,“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真的很想见到你,不,应该说是想一直看见你。”重衣的眼睛睁得大大,“六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重衣低着头,抱着腿的双手一直颤,却不知是因为天凉还是六月的话。六月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不断的搓着,还放在嘴边哈着气。
“六月,我爹害死了温炎的父亲。”
“我知道。”六月淡淡地答着,他一直都跟着重衣,重衣看见的听见的,他同样看见也听见。
“六月……我没办法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
“我知道。”
“六月……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正义了……”
“不要紧。”
“六月……我也许会变坏……”
“没关系。”
重衣侧头看着他,似哭似笑道“你怎么总是只说三个字?”
六月的笑轻轻淡淡,但很温暖“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如果你不知道正义是什么,那我也不知道;如果你会变坏,那我就和你一起变坏……”
清晨的阳光还带着点寒,从那半人高的山洞□□进来,照着那已经熄灭的火堆。重衣的眼睛动了动,不久醒转,他坐起身,六月那件蓝衫从身上滑下来,记忆一时重叠,只是身上的衣服由女装换成了男装。摸着那件蓝衫,他突然为那件衣服的颜色怔住,手指颤抖,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自从那次自己无理取闹的要求六月一直穿蓝衣后,印象里的六月身上便不再有其他颜色。
“你醒了?”六月拿着个碗,里面放了不少干净的水。重衣将衣服递给他,轻唔了一声。六月接过衣服穿好,道“渴了吧?你昨晚有些高烧哦。”重衣点点头,六月将碗给他,“这些都是干净的泉水,很好喝的。”重衣尝了一口,带着些微甜,一直沁透到身体的各个角落。看着那碗中自己的倒影,重衣轻声说“天亮了,我该回去了……”
六月拉着他,“如果不想回去就不要再回去,和我一起走好不好?离开这个多是非的江湖。”重衣挣脱开六月禁锢住自己的手掌,“不行,我不会丢下父亲的。虽然我不知道是自己一直都没看清楚过他,还是他突然变得我不认识了,我都不会让父亲一个人的。”
“是吗?”
重衣来到洞口,弯腰走出山洞,雨后的阳光总是比平常更绚烂。“六月,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吧,最好,不要再踏入江湖……”六月跟着他出洞,走到他身后,道“我六月该去的地方只有一个。”缓缓地靠近重衣,他轻轻地再次拉住他的手,“就是有你越重衣的地方。”
重衣领着六月回到越家,越牧见自己儿子一夜未归,回来之后竟将之前失踪的六月给带回来,显得很惊讶,不过私心里却也很高兴,若连六月也被自己掌控在手的话,他就能让解玉楼再也翻不了身。温宁见到六月,眼睛一红,直接抱着六月就是一阵嚎啕大哭,将六月身上的蓝衫浸湿大片。重衣在旁看着,心里虽还有些疙瘩,但想到温宁丧父的心情,也只是默默地看着。越牧看温宁的反应就知道她的心思,但六月似乎对温宁并不感兴趣,他就像是个大哥哥,轻声的安慰着温宁,脸上除了同情再无其他感情。
红刀在接到乌苏的召见命令时,就隐约猜到不会是好事。礼貌的敲门而入,不意外的看到极乐,她冷冷的瞧着自己,想来该是跟岛主说了什么吧?红刀嘲弄的想着,两人虽说是一同长大,但说到情谊却薄弱的很,毕竟身为杀手,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
“红刀参见岛主……”
乌苏点点头,紧盯着他道“我听说六月离开前你和他见过面,还深谈多时,可有此事?”红刀硬着头皮答道“……是。”
“你们谈了些什么。”
这是一个陈述句,不是问句,意思很清楚,红刀必须回答。但是念及和六月的谈话内容,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乌苏见他一直不开口,脸色开始阴沉。极乐压低声音提醒道“红刀,岛主问你话你敢不答?”红刀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违背岛主的命令,支吾着道“六月少爷……六月少爷说他喜欢上一个人,不想和他分开……”乌苏惊讶,在心里嘀咕道“难怪那小子那么不愿意回去,原来是把心思丢在别人身上了。”想起他之前的受伤,估摸着对方只怕是江湖中人。“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红刀虽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却知道对方定是个男人。这点他当然不会告诉乌苏,于是摇头道“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乌苏斜眼看着他,似乎并不太相信红刀的说辞。红刀慌忙跪倒在地,答道“岛主,红刀真的只知道这些,其余的六月少爷没说,红刀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猜不到啊。”乌苏沉默,起身在屋里走了几圈,问道“他可曾提起过对方的特征或是其他信息?”红刀垂着头,许久之后轻声道“没有……”
乌苏俯视着他,知道红刀不会再多说一个字。若按她的性子,铁定是严刑拷打直至他说为止,但转念一想,六月能交到一个这么为他想的朋友也很难得,于是冷道“你下去吧。”红刀似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的就被放过,抬起头,对着乌苏恭谨的一礼后才退出门去。极乐皱眉,贴近道“岛主,红刀肯定还有事瞒着,要对他用刑吗?”
乌苏摇头,“不必,他不愿说就随他。”
“可是……”
“极乐,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
极乐一僵,垂手道“是,岛主。”
乌苏坐到椅上,想了想道“找到六月的时候,他似乎是有跟一个女子在一起……你派人去趟金陵,他也许会在那里。”极乐不解,问道“金陵?”
“当日武林大会时我还见过那女孩,似乎是姓温,几日前才跟着越牧回了金陵,六月喜欢的人大略就是她。我虽然不希望他和江湖人纠结在一起,但若是他真的喜欢,我也只能顺了他。见到六月后,你告诉他,我可以让他和那女孩在一起,不过得有个条件,他们俩必须得跟我回龟隐岛。”
“是,岛主。”
“算了,还是我自己亲自去一趟吧。”
乌苏自以为如此一来,六月便能乖乖的跟着她回岛,却不知自己犯了最大的一个错误,她没有料到六月喜欢的不是那个叫温宁的女子,而是一个叫越重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