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明月》永生泉的酒

16、莲生

　　我出生的那个夜晚据说一颗星子也没有，整个大东朝被笼罩在一片漆黑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父皇不喜欢我，尽管我的娘亲是最受宠爱的妃子，可是22年来，我的父亲，也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东朝君主辽元帝，从来没有抱过我，他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每一次相逢的场合，他总是借着各种理由匆匆离场，眼皮也不抬的从我身边离去。
　　7岁那年，我得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我想讨好我的父皇，于是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弄花了双手，在上面刻了一条驾着祥云的龙。我要把它献给我的父皇，我希望他能喜欢，这样他就会俯下身来抚摸我的头发，就像他抚摸其他四位皇子一样。我躲在他的书房里，等待着给他一个惊喜。可当我双手奉上这块雕刻的和田玉时，父皇竟失态地将我拂倒在地。娘亲说那是父皇受到了惊吓，他没看清是我，所以才失态。可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是我第一次和他对视，父皇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没错，他怕我。闻声赶来的侍卫赶紧将我拽出书房，我站在父皇书房门口，他细细地端详着那块玉，口中囔囔说道，“才7岁，就会刻出这样的东西，怪物，怪物，他是一个怪物。”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这样也好，我日日陪着娘亲摆弄花草，作些诗词。父皇迟迟没有立太子，四位皇兄为此闹得很不愉快，外人都说我是个窝囊的皇子，我倒觉得日子颇清闲。可我娘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从前蔓儿做了清凝羹，娘亲总能吃上满满一碗，后来半勺也吃不下了。于是，我就跟蔓儿学着下厨，渐渐学会了很多菜式，白菜丸子、醋溜鱼、甲鱼羹。娘亲总是扶着弱柳般病体，带着母亲惯有的慈爱说，“玄儿做的菜啊，为娘可要多尝几口。”可我知道，她已经很累了，即使想拼命表现出无恙的样子，还是抹不平那皱起的眉头。我的心在暗暗地痛。
　　恰好正值青国攻打东朝之际，连父皇也出了征。夜里娘亲惊醒，总是误把我当成父皇，她拉着我的手说，“阿元，还记得那年的牡丹宴吗？好想再与你一起坐在那些花儿中。”与青国的疆土之争自古就没有停歇过，双方一直势均力敌，所以也没个结论。可不晓得为什么，这几年青城的兵力突然增强，据前线传回来的消息，那些兵力气大得似熊，凶狠似狼，被箭射中也毫无知觉，一个劲的往前冲。在这种怪力般的战斗力下，东朝节节败退，如今已经退到和城一带了。我的四位皇兄纷纷上了前线，却一位也没能再回来。
　　我不关心青国和大东朝究竟谁会赢，可我想让我的娘亲再看一次牡丹宴，当然只有父皇陪着她，她的眉头才会暂时地舒展。于是我细细地吩咐了宫女们，独自一人前往边疆寻找父皇。
　　我以为我会找到我的父皇，转告他娘亲想再看一次那年的牡丹宴，然后我会代替他战死沙场，这样我的人生就结束了。
　　可我错了。人生中又很多不可预知的事情。有些人就是这样，像迷途的小鹿一般不管你愿不愿意就闯进你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