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透明区区

6、满纸荒唐

　　钟泰医不太记得自己那天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知道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正躺在东方特色十足的厢房里的被褥上——是的，他并没有睡在床上，也不知道究竟是他被人嫌弃了？还是服务员敷衍了事……亦或者只是这便是东篱楼的装修风格。
　　正当他脑袋放空准备享受这个难得可以不用早起的假日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咋咋唬唬的人声……

　　“老爷老爷，不好啦不好啦！”
　　只见小麦子风风火火地冲近，卷起一阵肉眼可见的大风——还好不是在野外，卷起的只是落叶和瓜子壳，不过打扫起来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就对了……说起来，打扫不就是小麦子的活么？这个自作自受的小白啊～
　　轻轻巧巧地后退一步躲过麦子牌人肉弹的冲撞攻击，“胡说什么呢？你老爷我可是好得很”，小叶一边摇头一边看着自家精力过剩的小厮，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轰然巨响过后，只见小麦子以经典扑街姿势四平八稳地趴在了地上，左手捏着一张破破烂烂的纸犹不放松。
　　小叶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弯下腰……从善如流地抽出那张纸……

　　《“初夜拍卖”之我见》
　　近期，东篱楼最大的八卦莫过于楼里的清倌小叶的初夜权归属问题，说到这小叶，那是一个有着七巧玲珑心的可人儿，本为东篱楼人气颇高的新人，但不幸在年前发生的天灾中受到牵连，成为楼中受害最重之人。人没有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他的初夜也就这么被搁置了，至今仍是一名清倌。
　　前面说过，小叶可是有着七巧玲珑心的，这样的人当然不会默默坐守空闺。
　　这次闹得沸沸扬扬的“初夜拍卖”事件其实就是他自己炒作出来的。
　　他的做法很简单：
　　其一，拉熟客。他只消对那些熟客千骄百媚地勾勾手指头，那些本来就抵挡不住软玉温香的寻欢客们自然上钩，而且是兴高采烈地上钩。
　　其二，加强宣传。只是熟客是远远不够的，因为东篱楼的熟客其实也就是那么几个，小叶身为新进清倌，他的熟客自然也是不多的，于是宣传成为必不可少的事。这件事上，他家的小厮可是相当强劲的宣传大队——只见他家那以爬墙著称的小厮麦子是东爬爬西爬爬，爬得越发起劲了。
　　其三，缠管事的。说到底，小叶还是东篱楼的人，他的初夜什么时候卖、怎么卖之类的最终还是要由楼里的老鸨说了算的。勾引诱惑之类的手段对楼主风茄自然是不用指望了，但是撒娇讨好仍然不失为有效手段。
　　就这样，小叶的出阁被提到了东篱楼的近期议程中。
　　到这里其实还没有演变为“初夜拍卖”，但是当有数名客人对小叶的初夜权表示出兴趣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价高者得的江湖规矩，于是竞价拍卖也就成为了顺理成章的过程。
　　可惜，刚刚过去的天灾余威尚在——钱庄尚未恢复，诸位老爷们是有钱也只能烂在自己手里，若是竞价，那也只能是大家嘴上吼吼，银子是一分也给不出来。
　　东篱楼是什么地方？——光明正大标明黑店二字的黑店！这种摆明稳赔不赚的事——卖了楼里小倌的初夜却拿不到实打实的银子——是万万不会做的。
　　于是这哄动一时的“初夜拍卖”事件，最终只能成为一场空谈。
　　倒是东篱楼利用这件事在灾后很好的恢复了人气，由此看来，此事未必是由小叶一人炒作而来，倒似是东篱楼设计布置的。
　　当然，这最后一点乃区区个人推测，并无什么切实的证据，因此，诸位看过便罢，莫要深究。
　　闲来奉茶
　　记
　　※※※※
　　重要声明：本报道中所用人名皆为化名，切勿对号入座；凡由人肉搜索引起的后果，皆由好事执行者自行承担！

　　细细看完，小叶不怒反笑……只是这笑分外的灿烂，简直可以融化冰雪，超度佛祖。
　　刚刚一边“哎哟”一边艰难地爬起来的小麦子哪里能经受如此剽悍的攻击？当下一个列跌又回归了大地的怀抱。
　　在自家老爷“温暖”的目光注视下，小麦子顽强地又一次站了起来……然后训练有素地以完美的站军姿姿势站好，方便老爷示下。
　　“这个～你从哪里弄来的？”
　　“回老爷！一个不认识的人塞给我的！”
　　“哦？人家和你素不相识，无缘无故地就塞给你了？”
　　“……”
　　“当时可有谁与你一道？”
　　“啊！有有!那时候正好遇到了小信子！”
　　“那他也看到了？”
　　小麦子摇头摇头，小叶刚想松口气又被他接下来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他说：“那人也塞给小信子一份！”
　　“他人呢？”
　　“看了这乱七八糟的胡言乱语，我们俩都气坏了，他和我一起过来的，不过他没我跑得快……不对啊，再怎么慢现在也该到了啊？……”
　　小叶听到这里，心下的念头只有四个大字——杀人灭口…哦，不对，是阴人封口才对，想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倌还真做不来那么血腥的事。
　　当务之急就是在这纸上写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之前截住它，而现在见过这纸的人只有小麦子、小信子和自己，小麦子不用担心，严令不许他到处诈唬也就是了，小信子那边倒要好好想想，不过想来他一个小白也不会难搞到哪里去。
　　这厢小叶主意已定，心下稍安，连带表情也温和了不少，可怜的小麦子终于不用全身僵硬地站着了。
　　那边厢被列为封口对象的小信子，很小白的迷路了……这也是他之所以到现在也没能出现在浩夜堂的原因。

　　呀呀，这里是哪里？小麦子呢？……小信子已经迷路迷到了野外的一片竹林里，大大地偏离了到浩夜堂的方向。
　　呜呜呜呜……这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连问路都不行了啊啊啊～
　　万一我走不出去了怎么办？这里好冷好阴森啊啊啊～
　　难道要野外求生？……这里貌似除了我就没有活着的生物了，难道我要饿死在这里？不要啊啊啊～
　　……
　　越想越绝望的小信子终于忍不住哀嚎起来：
　　“主人你在哪里啊？快点来救小信子啊！”
　　“你再不来小信子就要饿死了呀！”
　　“555555～有没有人在啊？”
　　“我好可怜啊！呜哇哇哇～”
　　他越嚎越委屈，最后从语带抽噎变成了号淘大哭，但这样一来终于引起了在林子边吹风的客人玲珑的注意。

　　话说这玲珑是东篱楼的老客了，最近常来却也是为了争取小叶的初夜，这会儿是被小叶劝酒成灌酒成功放倒后好不容易刚刚清醒。
　　他之前在这竹林边也是吹了不短时间的风了，一边在心底叹息又被美人唬弄过去没能得手一边望着一片雪景装忧郁，正想到“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的境界，突然就听到了小信子凄惨的哭号。
　　本想着许是某个小倌在林子里发泄，自己是不是该回避，那哭号声却是陡然高了一个八度，于是他认命地寻着声找到了哭得一塌糊涂的小信子，好一顿安慰哄骗，总算让那孩子安静了下来。

　　“你要去哪啊？我送你去吧。”玲珑拿出他平日最让小倌喜欢的温柔问道。
　　“我…嗝…我忘了…嗝”小信子回答得一脸无辜，还止不住得打嗝，加上哭花的小脸，当真是可怜之至了。
　　叹息一声，玲珑心说就近找个地方让他休息平复一下吧。
　　于是两人回到玲珑之前吹风的小径上。
　　其实玲珑自己也是因着醉酒胡乱走到这的，此刻两人是站在接近半山腰的地方，最近的歇脚处在哪是望也望不见。
　　但他突然想起前不久烟美人说过最近东篱楼有个新进的先生把家安在了人迹罕至的半山腰，说是山中自有妙处，当时觉得那人当真是个怪人但当着美人的面也只是附和了两句，倒是留下了那么点印象。
　　想起这个，玲珑便带着完全忘记原本目的地和方向感的小信子沿着小径往上山的方向走去。
　　不大一会走过一个转角，眼前果然出现一段石阶，这段石阶隐没在竹林间，若非绕过那转角是什么也不会看到的。
　　两人拾阶而上，终于找到了一处宅院，虽然这宅院看来一股寒酸之气，也只好将就了。
　　说来也怪，这处宅院居然是没有门的，本该是门的地方只有个门框撑门面，只不知是坏了没有能力修还是主人的怪僻？不过，倒也省了敲门的力气。
　　玲珑也不见外，带着小信子就往里面走去，有心看看这古怪地方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怪人——或许是个穷酸书生吧，他不无嘲讽地想。
　　地方本就没有多大，走了没几步路，两个身影就落入了两人眼中。

　　“啊，你的客人？”正对两人的美人对背对两人的人说道。
　　“…或许吧。”背对两人的人头也不回地说。
　　“怎么？你忘了自己请过人家来？”那美人不是别人，正是东篱楼的红牌水澹烟，这句话问的是坐在他对面的人，却是望着玲珑荡开一个淡淡的笑。
　　“……”被问的人还是没有动，也丝毫没有招呼客人的意思。
　　“玲珑老爷可是来看我的？真是难为您了，闲云先生这地方可不好找。”嘴角挂着招牌式的浅笑，烟美人代那不称职的主人招呼起了客人。
　　“哪里～若是早知道烟美人在这里，我早就来啦。说来也巧，遇见了你们楼里的小厮，他似乎是在前面那片竹林迷路了，我本想带他找个地方稍事休息再送他回去的，倒是让我找到了烟美人啦。”玲珑边笑边把身后的小信子往烟美人那边推。
　　要在平时，玲珑怕不早乐得去占美人的便宜了，可如今他大部分心思还在小叶那里，而且身边又有旁人——一个是楼里的小厮、一个是楼里的先生，要是他真做出点稍微带点暗示的举动，还不知最后到了小叶耳朵里会被传成什么样，所以他也只是很是正人君子地奉承烟美人几句。
　　把玲珑的反应看在眼里，烟美人的眼里一阵波光流转，对小信子关心了两句就把人按到了原先自己的位子坐下，自己走到玲珑身边一副想要促膝长谈的样子。

　　一个时辰后，玲珑带着小信子消失在门框……只不过两人的背影都有那么一点不稳。

　　宅内隐隐传来两人的对话……
　　“区区对烟美人的渊博越发佩服啊～”
　　“你是在变相地夸自己么？”
　　“美人休要折杀区区啊！”
　　“……我刚才和他谈论的茶可都是在先生你这里喝过的。”
　　“呵呵，区区只是喜欢喝茶罢了，可比不了烟美人的品茶境界高啊。”
　　“果然好茶。”
　　“承蒙美人赞赏。”
　　“哎～可惜却被人当白水一样牛饮啊～”
　　“呵呵，茶本是用来待客的，细品牛饮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为何又哄他吃那么多点心？”
　　“那孩子看起来好可怜啊～”
　　“哦？你倒舍得那么可怜的孩子闹肚子疼了？”
　　“呵呵”
　　“不说这个了，我刚才可是看见你从人家小孩子手上拿到张纸啊……那上面写着什么？”
　　“满纸荒唐而已。”
　　“你这么说我倒是更好奇了。”
　　“可惜，区区一见之下过于愤慨，已经把它毁掉了。”
　　“骗人！我怎么没看到？”
　　“呵呵，可不就给小信子当做引火的折子烧了么。”
　　“罢罢，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你了。”
　　“烟美人不愧是楼里最谈定的美人啊～区区佩服！”

　　话分两头，小叶和小麦子在浩夜堂久久不见小信子，已然有些焦急，待得再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是走两步退一步也该到了，小叶当即决定：小麦子留下看家，自己出去找找看。
　　小叶当然不会漫无目的地找，小信子虽说经常在楼里的各个地方流窜，但说到底还是楼主风茄的小厮，要找他最好还是去楼主那里等着。
　　于是当小信子被玲珑送回家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不是自家主子而是小麦子家的主子。
　　想较于小信子的茫然不解，玲珑则感到一阵惊喜，趁机对着小叶又是一番甜言密语，小叶仍是滴水不漏地给他转移了话题，最后坚持自愿原则的玲珑只能又一次依依不舍地离开。
　　打发走了玲珑，小叶对着被晾在一边的小信子灿烂一笑……

　　首先确定了小信子已经不记得纸上的内容，即使记得也发了毒誓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然后，在小叶的引导与推理的帮助下，小信子总算回忆起了那纸张的去向——忆闲舍。小叶满意地拿着小信子出于愧疚硬塞给他的赔偿——半串糖葫芦，向山上走去。
　　小叶可不是小信子那样的小白，他没费什么劲就来到了忆闲舍的门口，也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正当他想开口招呼的时候却听到了里面的人声……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如此，区区送你吧。”
　　“……分明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闲云你也太假了吧？”
　　“哪里哪里，其实区区的腿麻了。”
　　他没想到闲云居然会有客人，而且这客人还是楼里的头牌，要是现在进去和对方撞上，恐怕不好……可还来不及等他思量清楚对方眼看着就要出来了，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小叶下意识地躲在了转角的阴影里。
　　没多久确定水澹烟走了，小叶也就施施然走出藏身处，向里面走去……
　　然而看见主人诡异的动作小叶到嘴边的招呼愣生生咽了下去，正在活动胳膊腿的闲云看到小叶也是一愣，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小叶心说原来他刚才说腿麻了不是借口啊…闲云则琢磨着自己的形象不晓得还有没有救。
　　最终还是主人先开口，“这不是小叶么？欢迎啊～来来，坐下喝杯茶。”闲云一边拉过小叶粉嫩的小手一边作势要倒茶。
　　小叶无奈，被拉着吃豆腐的手抽不回来，也不能直接开口说自己不是来喝茶是来找东西的，只能被闲云按下，乖乖等茶喝。
　　十个小白里倒有九个是热情好客的——这是小叶喝茶时的感慨。
　　小白好起色来也是很难对付的啊——这是小叶被闲云从上到下用眼神扫过N遍以后的感叹。
　　闲云拉小叶坐下后也不说话，只是用他那看起来绝对老实没有任何其他意思的眼神看小叶，间或在小叶杯子里的茶被喝完的时候替他满上，但小叶却从那老实的眼神中硬是看出了戏虐的意味。
　　茶过三旬，小叶先撑不住了——再喝可要吐了。于是开口打破两人间奇怪的沉默局面。
　　“闲云先生，之前小信子承蒙您照顾了。”小叶最想问的是那张纸的下落，但当然不好上来直接就问，那样太突兀了。
　　“哪里哪里，区区看那孩子实在可怜啊～脸都哭花了。”闲云一边回答一边似乎想起了小信子那可怜的小模样一脸怜惜之情。
　　“哎～您不知道啊，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够机灵，让他送个东西他都能迷路……”小叶却不想跟他废话，忙把话题引到送东西上。
　　可惜闲云显然没有领会小叶的意思，反而关心起楼里的人事分配来，“哦？区区记得小信子是搂主大人的小厮啊，怎么？现在调到小叶手下做事了么？”
　　虽然暗恼闲云扯开话题，但这话隐隐有点质疑自己越权用人的意思，小叶只好连忙解释：“那倒不是……其实这孩子是新进小厮，整天活力十足的，大家也都喜欢的紧，一些不怎么要紧的事也都喜欢交给他来做，他自己也做得很开心的样子。”
　　“哦哦～这样啊～”
　　见闲云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小叶也打哈哈道：“是啊是啊，先生您住得着实偏僻了些，不知道也难怪。”
　　“呵呵，没办法，区区囊中羞涩呀。”闲云很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叶心下暗道，是啊，你个新进先生能有几个子儿，面上倒是丝毫不露鄙夷之色，只是切入正题，“对了，小信子说他把要送给我的东西不小心落在您这里了……”
　　“唉？有这样的事？是什么呀？”
　　见闲云一副惊讶之色不似作伪，小叶眼珠转转道：“这……哎～让先生您知道也无妨……其实是一封别人写给我的书信。”既然他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想来也没有看过上面的内容了，说成是书信显得自己的寻找顺理成章。
　　“这区区倒是没有看到啊。”闲云又是很不好意思地笑笑。
　　“请先生再仔细回想一下……可有什么纸张之类的东西？……您想啊，小信子这么笨手笨脚的，可能早把信笺拆开了。”小叶连忙做出一副急切的样子，说出自己的“推测”，谁又想得到他要找的原本就是一张纸。
　　“……”闲云听了果然开始回想。
　　“这件东西对我真的很重要……”小叶更是真诚地加上这么一句。
　　“啊！区区想起来了！”
　　听得这句小叶更加期待地望着闲云。
　　闲云在小叶的期待目光中虚弱地仿佛蚊子叫一样说：“……真的很重要哦？”
　　得到的是大力的点头。
　　闲云看来是满头虚汗，“……这个…那个…你听了可要坚持住啊！”
　　小叶心知有变，但仍然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张纸……你保证不怪罪我我才告诉你！”光点头闲云还是不放心。
　　“我保证！”这句话小叶忍得十分辛苦才没有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也尽量不要为难小信子？”闲云却是突然良心发现，连小信子的责任也要一起撇清。
　　“先生！”小叶再好的修养到了这时也要破功了，这一句叫得闲云打了个寒颤。
　　不敢再得寸进尺，闲云一口气把事情说了出来：“好好好！这就说这就说！……那张纸已经被烧掉了！就是现在我们取暖用的那个火盆。”言罢战战兢兢地看着小叶，生怕他一个顶不住吐血倒地。
　　得知如此意外的答案小叶也是一愣，半晌才表情呆滞地回道，“……这样啊。”
　　看到小叶的反应如此平静，闲云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两人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张纸小叶本来也是打算销毁的，现在既然已经阴差阳错地毁掉了，对他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想通此节，小叶面上却是凄然一笑，道：“罢了，也许上天注定了我看不到吧。”演戏也要演全场啊。
　　听得小叶此言，加上他那真切的痛苦表情，闲云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于是只好继续沉默。
　　“小叶告辞了，谢谢先生的好茶。”仿佛强忍悲痛说完这一句，小叶放心地离开了。

　　此时却有一人从后面走了进来，赫然是之前离开的水澹烟。
　　“原来如此～”烟美人对这闲云巧笑倩兮地调笑道。
　　“如此？”闲云仍是一脸老实清白。
　　“你骗小孩子的东西不就是为了钓这条美人鱼么？”烟美人一挑眉头，似乎对闲云很是不耻。
　　“不全是。”闲云回他一笑，探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接过纸看罢，烟美人把纸递还给闲云，问：“你怎么看？”
　　“区区还是那句话，满纸荒唐。”
　　“哦？如果真是那样，小叶何必如此紧张？”
　　“因为他还太嫩。”
　　“呵呵，我看你刚才吃人家豆腐的时候可没嫌人家嫩啊？”
　　“呵呵，豆腐自当是越嫩越好。”
　　“其实小叶还是很有潜力的啊～你就不怕他日后回敬你？”
　　“怕！怎么不怕？”
　　“明明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
　　“因为他只是以为自己是腹黑的小白，也许以后他可以变成可以以假乱真的腹黑，但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照你这么说，你就是以为自己是小白的腹黑咯？”
　　“不，是一定要相信自己是小白才对。”
　　“为什么？”
　　“因为最近流行扮猪吃老虎啊～”
　　“无聊！”
　　“呵呵，很多人乐于找老虎的麻烦，却少有人会去找猪的麻烦，而区区最怕的就是麻烦。”
　　“无耻！”
　　“过奖过奖！”
　　对某先生的脸皮厚度无语了一阵，烟美人顺口问道“这张纸你要怎么处理？”。
　　谁知闲云一扬手当真把它投入了火盆中。
　　“哎呀，我还以为可以看场好戏呢～”烟美人啧啧叹息。
　　“放心，没有这张纸你一样可以看到一场好戏。”闲云笑着安慰美人。
　　烟美人没好气地斜了闲云一眼，示意有话快说。
　　闲云也不恼，道“首先，这样的纸不止一张；其次，看到纸上内容的不止你我与小叶；最后，有人的地方从来不缺谣言——何况是有所凭依的呢？”
　　烟美人听了盯着闲云道：“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就是‘闲来奉茶’？”
　　闲云笑笑看着烟美人，意思是‘你如何断定我是呢’。
　　“因为你最近很无聊，你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端着杯茶，而且你习惯自称‘区区’。”说完神采飞扬地看着闲云，仿佛在说‘小样儿让我拆穿了吧’。
　　闲云却一脸正经地回道：“那你就错了，最近无聊的人可多了，没事喜欢喝茶的人也不少，最后一点恰恰是这人不是我的最佳证据——你觉得我会忽略这么明显的语言习惯么？”说完笑笑地看着烟美人。
　　烟美人从他脸上再看不出什么，于是道“不是你也没什么，不过不管是谁我都要谢谢他。”
　　这话一出，闲云倒是真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了。
　　烟美人只是一耸肩，道：“因为我也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