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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番外七 ...


  •   秦琼也来不及叫他。外面的两个亲兵闻声进来,先将软榻移开,又服侍秦琼略梳洗一番,刚刚收拾整齐,罗成已经陪着父母、带同太医又回来了。

      秦琼要下床给姑父姑母见礼,罗艺夫妇连忙拦住,安慰询问了几句,便吩咐太医上前诊脉。听太医回禀说病情有所好转,这才放心,打发了太医出去煎药,二人便坐在床前,安慰秦琼几句,要他放开心怀,好好休养,秦琼一一答应。

      说起这次生病,罗艺免不得又当着秦琼的面将罗成教训一顿,怪他不知轻重,连同将单家人逐走一事也拿出来说了。秦琼见罗成虽不辩驳,但一脸委屈,也是不忍,赶紧岔了开去,说明是自己疏忽大意,又误服了不对症的药物,实与表弟无关。

      北平王夫妇也知道他有意替罗成开脱,当然乐得顺水推舟。罗艺本来还有点担心这事会影响两人关系,见秦琼厚道,又看看自己儿子居然对表哥的回护也毫不反感,不由暗自佩服夫人识人之明。

      太医将秦琼病因也详细回禀过了罗艺夫妇,对于他曾中鸩毒一事,二人也颇为关注,实因这种毒在绿林中并不常见,见秦琼精神尚好,罗艺便询问起他因何中毒来。秦琼见无外人在场,这才将救护唐国公李渊一家、与金蛇卫交战一事说了出来。

      罗艺虽固守北平,在朝堂内外也有眼线,皇上因谶纬贬谪大臣、唐国公赴任途中遇劫等他也有耳闻,只是不知在其中起了如此大作用的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妻侄。王妃和罗成也深知其中利害,不由也微微变色,只是罗艺夫妇所想的多半是朝廷险恶,罗成却是为表哥后怕,想他当时不过一个小小衙差,又身受毒伤,居然在金蛇卫的追缉下逃生,必定艰险。又想起太医说余毒难除,只怕表哥终身深受其害,对金蛇卫、朝廷乃至李渊一家都心生不满。

      罗艺却是没有留意到他在自己身后默默切齿,只道:“原来竟是叔宝侄儿,我只知有人相救唐国公,还以为是太子安排的人手。”太子要与晋王相抗,自然要培植忠于自己的势力。

      秦琼苦笑道:“我当时并不知那是唐国公的车驾,只是一时义愤。好在便是在唐国公面前,也不曾报名,否则……只怕已连累了家人。”他虽不知朝廷内的风云,但堂堂国公都有人劫杀,动手之人必然也是王公贵族之属,自己一个小小马快,在那些大人物眼中,不过如同蝼蚁,不管碍了哪一方的事,都可能随时被诛杀。

      罗艺夫妇也深以为然,这事只能算是阴错阳差,秦琼当时当机立断,不曾透露一点身份姓名,真是处置得宜。且闻听当日见过他的金蛇卫都已被杀,那除非日后他与唐国公一家对面相见又被叫破那次行径,否则再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以他身份地位,便是求见唐国公,都未必如愿,何况有意回避。

      罗艺与大隋其他国公不同,乃是独踞一方、听调不听宣的王公,与其他国公交往较少。而且既知此事,便是日后万一有与李渊相见的机会,也绝不会让秦琼出现,自然可保无虞。

      想到这里,罗艺又出言安慰了秦琼几句,要他不必再担心此事,心中对秦琼的为人和处事,却又多了几分赞许。一家人又闲话几句,太医便送了药来,罗艺夫妇知道秦琼拘礼,自己二人在此,恐他不得安心休养,嘱咐两句便借机离开,又只留下罗成陪侍表哥。

      秦琼此病,虽然看来严重,也不过是几下里夹攻所致,如今事事安定,有太医精心诊治,加上罗成时刻陪伴在旁,小心照料,一汤一药都亲手服侍,几日工夫,也好转起来。至于余毒旧患那些,却不是一时能调养过来的,好在若无其他病症牵引,平日里也没什么妨碍。

      秦琼身体渐好,罗成也放下心来,虽然还是不许他习练枪锏,却也日日陪他在府内外散心逛逛,又或是在房中陪他研读些兵书阵法,免他寂寞无聊。

      只是秦琼心中,对罗成的想法既有了了解,又不愿纵容了他这份“邪性”,怕于他日后有碍,言行之中,便留意严肃疏远了一些,借口睡不安稳,不再与他同榻,便是平日里肌肤相接的举动也少了很多。

      罗成何等聪明伶俐,几次试探下来,便明白表哥对自己乃是有意回避。他情窦已开,自然不会以为比自己大上许多的表哥还不懂风情,原本也只是猜疑表哥是否会拘于男女二字、或者表亲之情,不明白自己对他的情意,如今看表哥态度,显然是明白的。

      不过,罗成也知道,明白、却不是说愿意。

      就是以他自己的性子,明白自己喜欢的是个男人、还是自己表哥的时候,也免不了犹疑惊诧,心中忐忑,何况表哥素来是端方之人,明白自己的心思后没有被吓得落荒而逃,已经是不容易了。

      即使是在情事上,罗成也是个性果断,既已想通,便会去筹谋动作,争取结果,绝不会畏首畏尾。只是他现在纠结的是,表哥愿不愿意、又会不会接受自己?他虽年幼好胜,也知这事须得两厢情愿,却不是能以势力武功又或者钱财勉强得来的。

      表哥若是愿意,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表哥不喜,他却不愿表哥有一丝一毫觉得自己在强迫他的感觉,不论是在言行上还是在内心里。

      罗成此人,一生任情任性,年纪不同,只是所对之人、之事的地位轻重影响不同,性情却不曾有任何改变,竟是为福为祸,在所不计。此时他心中认定自己喜欢表哥,表哥便是他心头之人。对待心头之人,自然是要他欢喜安乐,哪怕他并不喜欢自己也不重要,是以并不想以自己的感情去勉强表哥。

      只是,他还不敢直接去问表哥:你愿意喜欢我吗?

      他怕连这一句话,都成了为难。

      表哥此时远离乡土,身处自己父王佑护之下,若是自己问了他、他又回答了自己“不愿”,他要如何在这北平王府自处?他知表哥性情,即便不喜自己,若只当自己年少荒唐,也不会厌恶自己,只会想导自己回归正途。哪怕不能,也只会回避躲闪,还要时时注意不伤自己颜面。

      但若挑开问明,自己知道了表哥不愿,表哥只怕、再也不会见自己也是有的,他会觉得他已经说了不愿、却还与自己相处,便是表里不一、口不应心。

      那时,他却要往哪里去?要他如此守礼拘泥之人编造借口,求自己父王母妃允他回乡,他又不似自己奸猾,又不能去找旗牌们帮忙,却是何等难事,断不能让他经历的。

      若是为自己,罗成是绝不会多虑这些无聊之事,他本不在意世人目光和议论;若是为表哥之外的任何人,罗成也不会顾虑这些,那些人自在与否与他何干。

      只有表哥……喜欢一个人,便是要站在他的位置、依着他的性情去考虑他的境遇,给他他想要的快乐。

      这些,罗成在懂得“喜欢”的那一刻起,便一起懂得了。这种事情,原本也是情窦一开,便无师自通。若是不通,便是因为,那个人根本不是在尽心喜欢的。

      秦琼却没想到,表弟已经懂得了这些。以他原本对罗成的了解,他既已动心,应该不甘于只如此相对,会想方设法寻进一步的亲密,至少对自己这般冷淡疏远也该表示不满。除非,是他也为他自己那样离奇的念头所惊讶,还不曾全然接受这种想法。

      按理说,罗成不来招惹于他,秦琼应该松口气才是。但看着明知自己在躲避他,却仍言笑晏晏、对待自己一如往日的表弟,心中竟然更加不安。

      秦琼并非浅薄之人,不是说罗成对他有意、他刻意回避,待到罗成冷淡时,他又觉得失落,他只是不知表弟在想些什么、做什么打算,生怕他会受到情伤而已。毕竟纵然天生聪慧,情之一字也不是可以学、可以习练得熟悉的东西,他不怕表弟对自己只是一时之兴,却怕他从此走了邪路。

      不知不觉,守礼之外,他却也对罗成更加多了几分担心和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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