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瓶）春秋》思君本無邪

6、第五章

　　*数学学霸吴邪出没注意。

　　在店子里继续坐了一下午，客人来了两个，都是不懂行的闲人。指挥王盟关了门之后，我来到一个餐馆门口，打包了几分菜和两大碗白米饭，晃悠着回到了家。

　　我敲了敲门，来到了小哥在的房间，毫不意外地看见他盯着桌子发呆。我把饭菜搁在一边，走到小哥面前，发现他正对着一张写着字母的纸。

　　“是摩森密码。”小哥没有抬头，向我解释道。我转头看着信封，注意到了上面排列疏松的点和横杠。

　　我又盯着纸看，毫无疑问，这是一条加密过的信息。我在国立复旦大学读书的时候，虽然专业是建筑，但我对数学也十分感兴趣。数学课我几乎节节不落，甚至还旁听数学系的课程。复旦大学有一位陈姓数学教授开辟了一个密码学的选修课，我跟着上了几节，对密码也有点了解。我盯了一会儿，渐渐发现了其中的套路，我拍了拍小哥的肩膀提醒道，“一次凯撒，两次栅栏，”我拿起一边的笔，迅速将我解密的结果写在纸上，是一句德文，我因为专业的缘故学过一些德语，但现在也忘记得差不多了，我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翻译，“意思是：‘你，你……’”

　　“‘阁下请速前往天津卫，Plat在西康路。’”小哥替我说完，“是德语。”

　　“小哥，原来你会德语啊。”我有些惊讶。

　　小哥盯着纸片看，有些迷茫，他单手扶着额头沉默了一会儿，“我好像去过德国……”他开始露出痛苦的表情，“是上学……军校！”

　　我连忙打断他，“小哥，别想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将脸转向了我，平静无波的丹凤眼像一泓春水似的，“吴邪，你很厉害。”

　　“啊？”我有些莫名其妙，这闷油瓶子突然夸我干嘛？

　　小哥解释道，“我面对密码解了一下午，而你只看了一眼就解了出来。”

　　“哦，这不算什么，只是将字母的位置打乱了而已，小哥你如果恢复了记忆，解开得也一定很快。”我读书的时候，陈教授还专门设置一些数学问题放在密文里面，有时候解开一段密文，还要同时解决几道数学题。比起那些密文，这种真的太简单了。

　　“不。”小哥丹凤眼直直地盯着我，黑亮的眼珠仿佛有灵魂似的勾着我的视线，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很少有人会一眼看出来。”

　　被这个闷油瓶子表扬了，我有点受宠若惊。这个小哥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不可亵玩的气场。没让我在这种氛围中沉醉多久，小哥突然开口道，“吴邪，我需要去天津卫。”

　　“你要去见那个Plat啊，但是小哥，你知道你要去他那儿找他干嘛吗？”

　　小哥蹙眉，一只手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他的手指很修长，骨节分明，食指指腹和虎口处长了老茧，手和他的人一样，长得十分周正漂亮。他点了点头，“也许去了天津卫，就知道要干什么了。”

　　本来这种事，我插不了嘴。小哥在我家休养了一天，除了失忆以外也没什么后遗症。但我对他还是有点莫名的担心，如果他贸然去了天津卫，又不记得自己要干什么，如果被害了怎么办？

　　想到小哥被害，我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小哥的确是个很强的人，而西康路在英租界，小哥单枪匹马懵懵懂懂的去，他是干干净净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被人骗了，被人害了，他找谁去帮忙？

　　这么一想，我脑袋一热，冲动地说道，“小哥，你一个人去天津卫真的不太合适，你什么都不记得，万一给你的这个任务非常危险呢？”

　　小哥给了我一个凛冽的眼神，我立即解释道，“我……我不是拦着你，只是有点担心，要不我陪你去一趟天津？我在那儿有几个认得的朋友，多少可以照应一点。”

　　他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拒绝了我，我叹了口气，“小哥，我是真担心你。”

　　小哥抬起头，表情有点惊讶，他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吴邪，你是个局外人，不要蹚浑水。”

　　话是这么说，按常理，我这么个普通的古董店小老板，不应该掺和到政治或军队中来。小哥这样也是为我好，但我还是小声说道，“小哥，你说了要我帮你的。”

　　小哥不再说话，我们面对面沉默了很久。直到我肚子发出了咕噜的声音。我这才想起来我们还没吃晚饭。我把打包的饭菜端在桌子上，饭菜有点冷了。我递给了小哥一双筷子，说道，“这是我从附近酒店楼外楼那打包回来的，他那儿菜味道挺好。”

　　小哥愣了一下，动作缓慢地接过了筷子。我接着说，“你就当我去天津玩吧，正好我那古董店没货了，去天津也许能淘到一些宝贝，但是你要干什么我绝不过问。”

　　小哥低着头，额发在他脸上打上了一层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缓缓点了点头答应了我。我松了口气，注意到小哥只是在默默地扒饭，并没有吃菜。我在他碗里夹了一点菜，像个老妈子似的絮叨道，“小哥你别光吃饭，这么多菜呢，你看这鸡做得多好！”

　　小哥听了我的话后，也默默夹菜吃了。他吃得不多，放下碗后，他说道，“明天一早就去天津卫。”然后他的眼睛看向我，像是征求我的意见，“好吗？”

　　我回答，“好。去之前我得去古董店，交代几件事。”

　　小哥点了点头，“尽量快一点。”

　　吃完了饭，我们就各自休息去了。按照小哥的意思，我们明天得起个早床，所以应该早点休息。第二天一早，我还在迷迷瞪瞪地洗脸的时候，小哥就已经打扮利落在门口等着我了。为了出远门，我特地换下了平日穿的长袍马褂，穿上一身西装。清东西的时候，我想了想，把小哥的两把手枪也带着了。

　　这个点赶去西泠印社，王盟应该刚刚开门。小哥跟在我身后，我们一起去了古董店。小哥留在了门外。刚一进门，我看到了坐在太师椅上优哉游哉地喝茶的黑眼镜，他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在我的位置上，喝着我拿出来招待贵客的竹叶青。

　　我一瞪王盟，王盟讪讪地缩在柜台上，朝我傻乎乎地一笑，我早知道他不靠谱，没想到他竟然缺心眼到这个地步，把老板的位置都让给别人坐了。我只好坐在黑眼镜旁边，“你来得早啊。”

　　“想早点见到小三爷，听听您的答复嘛。”黑眼镜笑嘻嘻地望着我，翘起腿点烟。

　　我叹了口气，有种想恁死这个人的冲动，“听着，船我会帮你联系，但不是这两天。这几天我要去一趟天津卫，回来了我就替你找人，如果你实在心急，你另找下家也成。”

　　黑眼镜悠闲地吐出了一个烟圈，“我是不急，我那朋友可等不了了。东三省那有几个日本人要那批货，他转手卖了几件。收益不比这边差多少。”

　　小哥还在门口等着我，我也懒得和这瞎子纠缠，“那成，你让他卖给日本人。下次有生意再来找我，我现在赶时间去天津卫。”

　　我正准备离开，黑眼镜抓住我的衣角，“别介啊，小三爷。那群小日本可不懂行，古董提不起价，哪比得上北平城的老爷们！没关系，您回来了我再来找您。您看看，北平城哪个古董商能有本事有胆量把东三省的古董运回来！”

　　我点了点头，“好，回来再说！王盟，我去天津卫几天，你好好看店。”

　　说完，我便急匆匆地出了门，黑眼镜就跟在我旁边。小哥正站在古董店门口靠着墙闭目养神，察觉到动静后便睁开双眼，他简短地说了句，“快走吧。”

　　我一瞥身边的黑眼镜，正准备跟他告别，没想到看见他没有带上他那欠揍的笑容。他大跨步上前，一只手拦住小哥。他带着墨镜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小哥，嘴角再次勾出了一个笑容，“阿坤，你怎么跑到北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