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意想不到的发现 ...
-
程安然直到被赶来的小分队拖到栗山脚下，都被那个电话折腾得浑身发麻，那种感觉是他从小到大，活了二十八年都不曾体会到的，与其说是被吓到，倒不如说是他突然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或者说是挑衅。
这一切都太过反常，门后的人影、茶几后的双脚、打电话说自己被杀了的男孩，一切发生在一个晚上的事情都刺激着程安然原本平静的思绪，挑逗着他的每一寸神经，第一次如此想去探究一件事情的真相，应该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对一件事情感兴趣的感觉，挺有意思的。
林昊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眼神有些木然的程安然，以为这个进了科室三年的毛头小子被吓到了，“小程，第一次出现场吧，别紧张，难为你一个学医的了。”林昊从后排的位置上伸手拍了拍程安然的肩膀，把程安然从思绪的深渊拉回现实，“等小刘他们先去看一眼，有用得到你的时候。”
程安然看向窗外，摇下车窗看着窗外还没停的雨：“恩。”一声细不可闻的回应飘散在雨里，“知道了，林局。”
本来这种事情不应该林局亲自出马，可林局简单问了报案所说的地点之后，不仅来了，还点名要听自己抓紧时间报告案情，一路上却又什么都不问。
“小艾，去看看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林昊对驾驶座上的艾念柏说，艾念柏比程安然早进队几年，又一直在做文职，自然知道林局有话要说对程安然说，简单应了一声就戴上帽子下了车。
“安然啊…”林昊的声音比刚才多了另一些不可捉摸的色彩，“你不该当警察啊。”
“林局…”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他安然了，从反光镜里看着应该和父亲一般年纪的人，以前父亲也会这么叫他，可自从父亲发现自己比他高了之后，就开始没好气的叫自己‘哎’了，这时候想起父亲程安然刚才满腔的斗志瞬间瘪了一半。
“我和你父亲…还是老相识呢。”林昊眼底扫过的年轻人一样的活力转瞬即逝，“我可不会让那老东西家的独苗有危险…哈哈…”林昊的笑声有些沙哑，却底气十足，好像真的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最想保护的东西，正在这个晚上一点点被瓦解。
然而，程安然被迫的接受了今天晚上第四个打击，林局和老头子…林局以前抓过他爸？相爱相杀！？别闹了好么…不！这根本就是他今天晚上接受的最大的一个打击！！如果说前三个激起了他开蒙较晚的好奇心，那么第四个就是让他自动脑补一万遍《断背山》的开端，果然渣浪什么的不是他应该泡的，灵魂都献给路西法了！
林昊看见程安然的脸色变了十八个模样，只当他是不适应出警的感觉，“走，下去看看。”林昊再一次拍了拍程安然，现行打开车门下了车，在程安然看不见的角落，林昊的脸上变得恐惧和悲哀。
车停在松软的土路边，道路因为雨水的冲刷泥泞不堪，空气裹着杂草和泥土的味道缓慢游荡。
这个傍山的小城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还是一个经济刚刚起步的小地方，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大批技术人员和家属来到了这里，与当地的人民一起生产劳作。
据说栗山的名字也是因为这里最开始有着满山的栗子树，当地淳朴的人民依靠着它的恩赐，过得丰衣足食，但后来这里随着时代的发展，渐渐被遗弃了，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其他的那些光怪陆离，程安然听到了也当没听到。
山上的树木没有人为的修剪过，杂乱无章的扭曲在半空，树根狰狞的顶开泥土，爬出地面，程安然突然很想进去看看，他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径直从小土路爬上并不陡峭的山坡。
程安然并没有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脚下泥泞的道路上没了队友们努力寻找的脚印，水汽变得更加浓重，雾气中裹着一丝类似果子的清香，程安然一阵恍惚。
仿佛看见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身上暖暖的，身边的景致开始扭曲，原本狰狞的树林氤氲着拉伸成临街的房屋，一个两三岁的奶娃坐在房屋前的石阶上哭泣，红肿流血的膝盖让人更加心疼。
一个高中模样的男生站在娃娃对面，俯下身揉了揉他的头发，程安然站在远处，却能看见男生温柔安慰的侧脸，程安然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疼了一下。
他来不及去思考发生的事情，男生逗的奶娃不再哭泣，起身走向程安然，程安然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男生就这么径直的走向自己，穿过自己半边身体：“帮我。”
程安然突然想起来那分明就是在自己小时居住的街道，那装扮，分明就是小时的自己…程安然的身体有些轻微的摇晃，‘嘭…’他没有预兆地倒在地上，眼前的事物不可抗拒的消失在黑暗中。
“帮我…”
“林局！找到然哥了！！”刘佳希拿着对讲机兴奋地喊着。
程安然是在一阵吵闹中被水喷醒的，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眼前的虚影对焦成刘佳希的大脸。
“嘶…呃…”猛地移动了一下身体，却被头疼欲裂的感觉逼迫着停下。
“林局，然哥醒了。”刘佳希脸上依然是大大咧咧的笑容，“然哥，你可吓死我们了，困了也不能睡在这吧。”刘佳希心里明白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又没法说出来，唯物主义的教育不是白受的，那么多前辈都没说什么，自己一个刚工作一年的小辈也不好插嘴…不过这个地方…似乎父亲喝醉时提起过啊，回去再问吧，刘佳希暗自思度。
林昊的脸色难看了不是一分，豆大的汗滴顺着皱纹堆砌成的沟壑流下：“小程，我先找人送你去医院，这里交给小艾他们就行。”与大在树叶上的声音掩盖了林昊声音里的颤抖。
程安然不知道是要同意还是反对，声音憋在喉咙里滚动着却发不出来，‘……帮我……’那个声音一直回响在脑海里，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自己见过那个人么…儿时的记忆早就不清晰了，但是那个微笑又是那么让人安心，好像与生俱来就应该出现在自己面前，好像等了许久，就是为了看见他那个笑容…不对…难道是他的家人？我…！！
“林局，我没事，刚才是太紧张了才…”程安然撑着地面爬起来，手下的泥土不似被雨水浸透那般，而是另一种黏腻，让人有些作呕。
“找到什么了么？”程安然望向刘佳希，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虚弱。
“嗯…”刘佳希回答着却望向一边的林昊，不只是回答还是征求林昊的意见。
林昊低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两名警察带程安然过去，攥紧的拳头里浸满了汗水，“小心…”
事发的地点在半山腰一块相对平坦开阔的土地，被黄色警戒线围起来的区域在照明灯下显得格外刺眼，等候在那的几个人刚好挡住程安然的视线，却挡不住阵阵刺鼻的恶臭，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闫宇杰看见程安然，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了他，闫宇杰和程安然是大学时的同学，程安然转去医学部前两人还是舍友，“大橙子，你行不，不行先回…这…”闫宇杰说着有些面露难色，饶是他这样没事的看见那场景第一眼，也吐了出来，更何况程安然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刚刚从昏迷中醒来。
“没事…我必须去。”程安然的声音比刚才稳定了许多，他知道是由什么故意把他引来这里，‘……帮我……’那只有两个字低声的请求在回忆里显得那么哀伤无助。
抬起半握的拳头在闫宇杰肩膀轻轻敲了一下，眼神坚定的对闫宇杰点了点头，侧身走过闫宇杰身侧，又对一旁的战友点了点头，大家才犹豫的让开了一个入口，“在树后面”闫宇杰回头说道。
一棵大树挡住了直望过去的视线，接过探照灯大叔的枝干被照得扎亮，地上斑驳的血迹被雨水冲散，潺潺的流向自己站的方向，树后的阴影深的有些阴郁，随着程安然手中的探照灯来回摇曳，闫宇杰不放心的跟在他身后。
程安然戴上手套口罩用镊子收集着地上带血的泥土，一点点转向树的背后，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证，血就成了最后的砝码。
灯光的照射下，程安然在与视线平齐的地方，赫然看见一双惨白、肿胀到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脚。
‘啪…’手里的电灯瞬间掉在了地上，只是一眼他就认出了那双脚，自己在茶几下看见的，只和自己隔着不到五十公分的脚。
往后踉跄了一步正好被闫宇杰扶住，“…”“我没事，把人放下来吧。”程安然知道闫宇杰要说什么，但他确定他没事，只是事情的发展有些超乎他的预料。
被放在地上的是一具严重浮肿的男尸，只有上身的衣物而且被撕扯的破败不堪，那是一件有些土气的普通衬衫，此刻却看不出颜色，身上原本被鞭挞的伤口由于泡涨向外翻开，潺潺的渗着血丝和淡黄色的脓水，皮下隐隐有蛆虫爬动着一动一动的痕迹，脸已经看不出了原本的模样，恐惧挣扎的神情由于浮肿呈现出另外一种诡异的神态，没有闭合的眼皮下是一对空洞的眼睛，程安然盯着那对眼睛，看着蛆虫从瞳孔中钻出的样子，竟然有一些伤感。
戴着手套的双手检查着身上的每一道伤口，突然程安然觉得有些异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用药棉擦了一下男尸腿间的血迹，血顺着臀间流下，撕裂的伤口血肉模糊，程安然本能的抵触去触碰那个地方可是，可是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拨开被脓血弄得黏你不堪的隐私部位。
镊子和药棉摊入脓血之中，带出暗红色的血块，程安然的心抽动了一下，收起物证，又从尸体私密的地方扯出了一条衣物的碎片，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嘶…”程安然的所有感觉变成了莫名的怒火，“草！”程安然把镊子往地上一扔，“带回去详细尸检。”
程安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冷到了冰点，让闫宇杰都有些吃惊。
天空泛起鱼肚白，雨渐渐停了，程安然坐在车里有些疲惫，眯着眼睛窝在后排的座位，昏昏欲睡。
“你叫程安然？”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对她说，程安然并不熟悉那个声音，“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女孩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收手吧，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女孩的声音冷漠的让人心惊，“好奇害死猫。”声音渐渐远去，程安然渐渐又有了车辆颠簸得感觉。
清晨的街道已经有了来来往往的行人，车直接开到了警局门口，林昊从前面的车里下来，示意艾年柏去买写早点回来，程安然也下了车，接下了买早点的活计，他需要冷静一下。
手里拿着十几个煎饼果子，忙了一宿大家都需要补充一下体力，“你还是要插手这件事情？”卖煎饼的老婆婆突然看向程安然，用少女一般的声音小声问着他，程安然一愣，点点头，接过最后一个煎饼，放下钱就走，“把手机关机。”婆婆并没有直接把果子给他，被打断的步伐突然僵硬了。
抻过袋子，程安然面无表情的穿过了马路，走进了警局，卖煎饼的老婆婆愣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本的声音：“现在的年轻人！没礼貌！哎，您要几个鸡蛋…”
程安然下意识摸了一下口袋，并没有发现手机的踪影，索性不去想它，和几个队友一起用白布盖好尸体，用担架抬往解剖室走去。
“程安然！”刘佳希在二楼办公室探头出来，“手机有人给你打电话！！”
程安然循声往楼上看去：“扔下来！”程安然接到手机，才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喂…”
电话那头并没有人回应，程安然刚准备挂电话，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谢谢你。”
程安然皱了皱眉头：“你打错了。”
“呵…我没有…”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抓到你了~”
“嘟...嘟…嘟…”那边挂断了电话，程安然很火大，大早上遇到神经病！
可是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程安然的神经啪的重重谈了一下：“你们先过去！”说着跑向技术科。
闫宇杰看见气喘吁吁地程安然踹门进了他的办公室，被水呛得一阵咳嗽：“你他妈让狗撵（追）了！”
“电话录音！快，昨天晚上的报警电话录音呢！”程安然几乎是在喊，吓得闫宇杰赶紧调出录音。
“呜呜…”
“人！！…”
“树林里…”
“…树林里…树林…山上…有人…”
“死…”
“人…人死了…”
“栗山…林子里…我不知道！我…”
“我…认，认识…”
“…呜呜……”
“死的…死、死的人…是我。”
“草！”程安然把耳机一摘，头皮瞬间一阵发麻，这声音…分明就是刚才自己电话里面听到的声音！！！
“抓到你了~”有些调皮的声音出现在程安然脑海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意想不到的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