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痕》蠖

36、第三十五章

　　京儿这话说的不错。毕方国的内乱，也正是因此而起。

　　当年，菁越公主被逐之后，其兄即位，后来传到了令西王子。

　　这时，毕方已经立国二百余年，先前是征战四方，后来四境臣服，一直太平无事，繁华锦绣。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非但朝廷的治理不能尽如人意，朝野朋党，也是纷纷树立，内斗不断。最后在十八年前，东南面的罐朱国突然发难，勾结王弟阳岐，起兵反叛，很快就占领了半壁江山。从此双方对峙，兵戈不断，直到三年前，方才平定。

　　“这些乱臣贼子，竟也能撑的这么久？”林素愤愤道。

　　“说来这件事，还颇有来历呢。”莱景、准真二人，只是摇头。

　　原来阳岐与令西，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一同长大，一同读书玩耍，本来十分亲密。只是这阳岐虽然聪明，却自幼体弱，其母阳妃怕他禁不得羁魂草的药力，一直不曾让他服用。如此，也就是不让他学秋风剑，参与王位之争了。阳妃本是最得大王宠爱的，这样，其他妃子，看见倒也松了一口气。

　　可是大王千於，性情暴躁，又极是看重阳岐，不顾阳妃苦苦哀求，硬让阳岐服下那药。那时阳岐十二岁，本来已不胜药力，正在休养。谁知令西的母亲琼妃，竟买通宫中医师，借着调养之机，以内力催逼。结果，阳岐大病一场，从此形销骨立，别说乘马操戈，很长一段时间，就连走路，都要人搀扶。千於不得已，只好将剑法传给令西，立为太子。

　　众人听了，也都慨叹，这宫廷中争斗，无非为了王位，却不知连累了多少无辜之人在内。以后的事情，自然是争着要听。

　　却说阳妃原是散淡之人，本来无心这些争斗，但因此事，愤恚不已，索性带了阳岐，往投其姐梦桐所嫁的罐朱国。千於心中有歉，便将阳岐封为东海侯，封地在临近罐朱的地方。阳岐素弱，常年卧病，兄弟姐妹远在京城，也无一注意到他。

　　此时毕方国内，虽承平日久，但实力已渐衰，各国已有觊觎之心。阳岐虽体弱不能习武，但对于治国行兵之事，却甚为知晓。罐朱国王子流岑，与他素来相善。后来流岑执掌兵权，恰令西前往西边羽民国巡视，流岑便趁机起兵，直捣南都，不数仗，便占却半壁江山，自立为王。令西只得召集军队，在北方另立陪都，这样，对峙了十五年。直到阳岐病故，流岑没了军师，方才与令西讲和，割地划界，退回国内。

　　据说那阳岐，多年卧病，虽行走已无碍，却仍是不能骑马。每至战场，便让人以小舆抬着前去，坐地指挥，而无往不胜。后来东南一带的治理，也多承其力，当时东南名士，皆以得见阳公为幸。又说流岑自立南都之后，阳岐知不能北进，虽在交兵，便力劝流岑与令西划地议和。故而，最后流岑不仅全身而退，还得到了地盘。

　　“说来阳岐这人，单凭一己之力，便得了毕方东南半壁，治理十几年，至今东南几路，人事官署，仍是依他旧制，却也是个奇才。”

　　众人眼见莱景，准真，说起叛臣贼子，毫不贬损，反是大加赞赏，心下都有些不是滋味。但想来或是南洋习俗如此，也就罢了。却又见莱景笑道：“这些本是宫闱的密事，说是如此说，究竟如何，我二人也不能知道。只是口耳相传，说来听听罢了。”

　　话说令西虽然得胜，然无颜再回南都，最后在北方郁郁而终。再则经过这一场变乱，王室贵胄，诛夷殆尽。令西身边无有子嗣，唯有长兄北庆侯相恒，抛却家室，一直相随，于是将秋风剑授之相恒，命他回南都即位。然相恒年事已高，放眼南都，亦无人可继。不得已，才派出使者，四出寻找菁越后人。也正是因此，秋风剑的内情，才得流传出来。

　　众人听罢，都道：“有这秋风剑做凭证，定是不虚了。”便都向新都和京儿恭喜起来。

　　—﹡—﹡—﹡—﹡—﹡—﹡—﹡—﹡—﹡—﹡—﹡—﹡—﹡—﹡—﹡—﹡—﹡—﹡—﹡—﹡—

　　这两日众人得闲，只顾找莱景准真讲论毕方事情。如今来龙去脉，都已清楚，正不知新都公主与京儿意下如何，不防莱景忽然向清虚问道：“这剑法，据说向来无人可破，不知道长用的是甚么招数，竟是如何破了此剑？”

　　“秋风剑阴诡独绝，单论剑法无人可破。”清虚道，“然秋风剑不止是剑法，实是一件内功，使这剑法之时，全身精气运行，贯注剑上，威力更加。但这金风玉露噬血，内力运行之法，亦与中原武功大不相同，故这秋风剑，不能与其他武功同用。若没有了这内功，剑法也不能发挥。所以我以素云功，破其内力，则可破其剑法。”

　　“这素云功又是那一派的武功？”众人虽都是江湖中人，却都不曾知道这件功夫，忙问个究竟。

　　清虚笑道：“素云功那里是武功？本来只是一项通经运血的养生功夫，正好与金风玉露相克而已。连这剑着了素云功，也要毁掉的呢。”

　　众人恍然大悟，都知那日延熙剑便已毁掉，又问俞清道：“那日章武剑，也着了素云功，却不知如何。”

　　俞清忙取出章武剑来，众人争相要看，却见这剑上，倒是没有甚么异常，只是传说中的满目辉光，却不曾见。众人传了一圈，此剑极轻，仍甚是锋利。

　　清虚道人看了看，出手一弹，那声音却有些沉浊，叹道：“这章武，怕也不堪再用了。”

　　章武毕竟在江湖上使用，不免要沾上血迹，时日久了，内中剑精，本已消磨，而那日又被素云功触动，自然已功力大减。虽然外形还好，然也不能发挥了。

　　俞清自是叹息，道：“这两支剑，到底还是一同毁了，在中原也是不能再得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