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X第一百三十八章 ...
-
这座小渔村位处偏僻，堪堪用上村之一字，却不过只有寥寥数间茅屋，更是一间破落过一间，在风雨之中摇摇欲坠。
方萧岱怀中紧抱方剑吟，目中含上担忧之色，随着朱晓走过这几座用破烂来形容亦不为过的小屋，停在了尾端最是凄凉的一间前。
朱晓怀中还抱着用渔网简单裹起的几尾奄奄一息的鱼，走到房檐之下，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讪讪笑道，“我这里有些乱……”
方萧岱冷冷望了一眼门上被雨水浇得惨兮兮的草帘，并不理他，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朱晓在后面探头探脑，百般纠结自己是要进去还是转身便逃，但想了想眼下外面的状况，禁不住深深叹口气，将那些半死不活的大鱼小鱼丢到水缸里，也跟着进去了。
这茅屋不大，尤其装进了三个成年大男人之后更是满满当当，几乎连风都刮不进来了。朱晓战战兢兢地缩在一角，眼睁睁瞧着蓝衣人霸占了自己铺了唯一一条摊子的小床榻，将那昏迷不醒之人放了上去，随即便下手开扒。他动作十分利落，若不瞧被泡得有些浮肿发白的双手，倒比胆战心惊哆哆嗦嗦的朱晓还要好上几分。
有些苍白的肌肤一丝丝露出，朱晓吃惊地望着那赤裸胸膛上巨大的淤血痕迹，左肋下高高肿起，倒像是被甚么东西狠狠撞上一般……朱晓禁不住探头去瞧，却被一道刀锋一般的目光逼得后背汗毛直立。
方萧岱冷冷道，“热水。”
“……甚么？”朱晓一哆嗦，愣愣重复了一遍。
“去烧热水，快些。”方萧岱并不多言，声音如同掺了寒冰的刀子，手下动作却十分温柔，正用床边那条绒绒的毛皮为方剑吟擦身。
朱晓禁不住咬了咬牙，那条皮子可是他攒了许久的钱才换来的……但终究敢怒不敢言，眼望着外面雨渐渐停了，便提了锅子去屋后烧水。
屋内方萧岱顾不得自己体内叫嚣的疲惫与身上数处隐隐作痛的伤口，只一心观察着方剑吟，瞧见他虚弱无力的样子，只觉内心的绞痛更胜其他。之前他们在海上本来一路顺风，人人心中却也未曾多想，只待回到陆地之上。谁知却突然遭逢大变，那船竟被人暗中做了手脚，出了极大的问题，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巧遇到了一场风暴，船只再承受不住，竟在海中解体，他们这些人也因此落入冰冷海水之中。但总算不幸中之万幸，船只毁损之时已经离岸边不远，他当时也顾不得太多，只与大师兄紧紧抓住了彼此，不曾于茫茫大海中失散，更是寻了块不算小的木板得以歇息。只是在船只破碎之时，大师兄为了保护他，情急之下以身相代，被风暴之中顺波浪涌来的桅杆狠狠撞中，之后一直浑浑噩噩，到了最后更是昏迷不醒，令他心焦如焚，想了百十个法子，却没一个管用，只得随波逐流，总算于今日上了岸，而此刻他自身亦是强弩之末，不过靠着执念硬撑。
想到此处，方萧岱只觉眼前发黑，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几乎便要昏去，但他经过这段时间来的惨痛经历，心智已然极为强悍，竟生生咬破下唇，借着那一点刺痛维持了神智。同时手下极稳，动作却轻柔地为方剑吟拭干了身体，用手掌在他僵冷的四肢不住摩挲揉按，待得感觉到手下肌理渐渐恢复了柔韧与温度，这才起身在这小小的屋内巡视一番，找了水罐子，用布巾沾了，慢慢点在方剑吟唇上。
如此一番处置下来，他亦是头昏眼花，借着手中的水杯喝了几口，这才缓缓坐在榻边，捉住方剑吟一只手紧紧握了住。
此刻在外烧水的朱晓也回来了，方萧岱面上神色稍稍缓和，不若之前冷若冰霜凶神恶煞，简单造了个假名，只道他兄弟二人遭逢海难，他心系兄长，适才诸多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朱晓脾气极好，便不再多追究，还主动去炖了鱼汤邀他一道吃，方萧岱眼见方剑吟呼吸平稳，脉象并无任何不妥之处，想来多多休息便好，于是也与朱晓坐在了一处，知晓他是武林中人，便向他询问现下江湖中是何景况。
朱晓本来一幅笑模样，听闻此言却哭丧了脸，失落道，“江湖……江湖中如今，可着实不大好了……”
方萧岱心道，瞧你眼下蜗居在这么个小村子之中，连饭都吃不饱的可怜模样，却也不敢离开半步，若是好才怪了。可……他心中十分奇怪，究竟又是发生了甚么样的变故，才教他怕成这样，又不似惹了甚么大仇家的样子……口中却言不由衷地奇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有位朋友在风雨楼，不知这里可远么？”
朱晓却是瞪圆了一双眼睛，只是瞧他。
方萧岱被他瞧得十分奇怪，“怎么？”
朱晓这才长长叹口气，用怜悯的眼光望着他，“风雨楼……这江湖上已经没有风雨楼了。”
=======
方萧岱讶然道，“甚么？”
朱晓又瞧了他一眼，犹犹豫豫道，“那个，你也不必过于担忧，你的朋友……”
方萧岱不耐地打断了他，“不必多话，你只说便可。”
朱晓瞪圆了一双眼睛，想了想道，“二位可是久不在江湖之中走动么？最近几个月，着实发生了不少事情……”
方萧岱，“我们之前在海上……你说罢了。”
朱晓道，“这事说来却在几个月之前，江湖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门邪门功法……”
方萧岱双眉紧皱，内心只觉一股不祥之兆涌来，令他心口发涩，恍若窒息之感。
“这门功法，最早却不知是谁人传来，但是不知不觉间，却好似一夜之中便传遍了整个江湖，”朱晓慢悠悠道，“若是别的也罢了，但这门功法却着实不妙。”
“如何不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尚带几分气喘虚弱。二人转过头去，便见方剑吟勉力支撑起半身，正瞧向这方。
“大师兄！”方萧岱喜悦唤道，急忙过去扶住了他，一边不住嘘寒问暖，竟再不顾旁的事情，只瞧得朱晓双眼发直。直到方剑吟用目光制止了他，才又老实坐了回去。
“这位朱兄，多谢你救了我二人，我兄弟自当铭记于心，不敢稍忘。”方剑吟认真道，“若有何事，在下自当竭尽全力。”
朱晓忙道客气客气，不敢不敢。倒是方萧岱满面不满，更是轻轻哼了一声，在被方剑吟瞪视之后才收敛一二。
这厢他二人不提，那边朱晓眼瞧方萧岱前后表情动作变化之大，判若两人，不由十分好奇，但他也不是傻子，还是牢牢闭紧了嘴巴，直到方剑吟又再询问，才道，“其实这功法也没甚么奇特，只是格外的……有损阴德罢了。”
“阴德？”方萧岱奇道，“不过是练武，为甚么会扯到这个？”
朱晓苦笑道，“这门功法之所以一夜之间流传极光，便是因为他有个奇特的地方……”他面目转为严肃鄙夷，“这门功夫十分简单，只需十天半月便可大成，能想出的定然是个奇才……可惜却是个走歪了的奇才。而实际说来不过四字，便是夺人所有。”
方剑吟惊道，“原来又是思语阁么！”
朱晓疑惑道，“司雨……？那是甚么？”
方剑吟道，“朱兄不必在意。”
朱晓也并未多问，“任何江湖中人都知道天道报应，虽然未必人人相信上天有眼，但自然便是如此，总要自己慢慢修来真气，渐渐累积，才是正道。”
方剑吟点头道，“不错。”
“而虽然魔道□□多年来一直孜孜以求，想出各种办法来夺人功力，揠苗助长……但种种终究抵不过自己一步步走来，否则纵然一时得了便宜，最终仍需受那反噬之苦，乃至爆体而亡。”朱晓道，“可这门功法……却破去了这个弊端，至少是暂时不必受那荼毒危害。”
方萧岱诧异道，“莫非他们都有骊馯之血不成？”
朱晓却仍是一脸茫然，虽然未曾出口，但他二人都清楚听见了他那“那是甚么”的心音。
方剑吟苦笑道，“朱兄不必在意，继续说下去罢。”
朱晓愈发迷惑，却仍道，“那功夫……那功夫便是只要修习了，就可自旁人身上抽取功力，而那偷来的内力往往于人有害，不得随心而用。可想出这法子的人实在聪明，却是……”他叹口气，“真气在自身之上自然是无害的，而那法子便是设法抽取之后，立时将真气传回原来那人身上，将产生的毒素淤滞留在原体，再将真气再次抽出，便可保一时安全无虞！”
方剑吟与方萧岱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朱晓又道，“而这三番两次传输真气，自然又有些限制……首先便是开始之时对方不得存有抗拒之心，否则效力便要折半，伤害要加倍。因此，”他面现郁郁之色，“这法子最开始便是亲朋旧故，多年好友，夫妻子女之间，最为泛滥。”
方剑吟心中一震，若依此言，江湖中只怕人人自危，便是最亲近的人也罕能信任，如此定将引起一场巨大的动荡！
作者有话说
第138章 X第一百三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