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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君喜我喜,君忧我忧 ...

  •   卫庄从自己眼前消失,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白凤仍旧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还有什么地方我们落下了?”麟儿环顾四周,视线最后落在棋室之外。
      “没有了。”盗跖从一旁过来,见她盯着棋室,又道,“我已经问过丁章了,今日没有生人进去过。”
      “奇怪。”麟儿皱眉思忖,“那还能有什么地方?”
      “或许——”白凤想起卫庄脸色,忽然心生忧惧,如果他猜得不错,此事一定跟对方当初失踪的那一年多时间有关。
      “你想到了什么?”麟儿赶紧问。白凤却不想将此事告知他人,轻描淡写道:“或许他现在不在江山传。”
      “有这个可能。”盗跖拖长调子,一脸嬉笑,心中却不敢放松,生怕卫庄发现了什么,伤害墨家的兄弟。
      麟儿果然信以为真,不假思索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出去找找?”
      现在?
      白凤看了一眼盗跖,如今这小子在咸阳城里如鱼得水,和贩夫走卒均已混熟,全然是客栈掌柜的模样,如果要他去找,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
      盗跖见白凤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打转,也猜出了七八分,这下正好——他既然应承盖聂要将城内兵力布置搞清,自然要亲自跑一趟。逆流沙的人他可信不过,万一有人将此事泄露,可就麻烦了。“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盗跖咧嘴一笑,成竹在胸。
      白凤懒得和他多说,点了下头,就看盗跖一溜烟似的跑了。看来,这小子的电光神行术又精进了,也不知道下一次比试,自己是否还能赢。白凤浅笑,正欲自嘲,头脑中却不知为何闪现出一个墨发玄衣的男子。那是谁?白凤想不起来。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算了,白凤自我安慰道:或许是他曾经杀过的人,毕竟卫庄给过他不少任务。可是,为什么这一个,总给他不一样的感觉,亲切,温柔,还有一丝难以言状的心痛。
      “你怎么了?”麟儿见他失神,忍不住开口询问。白凤却不愿多说,摇摇头,道:“没什么,”反而提起刚才麟儿未说完的话,“你之前想跟我说的事究竟是什么?”
      麟儿这才想起自己偏题太久,况且此时寻找卫庄希望不大,倒不如早入正题,便答道:“我们换个地方吧。”
      “也好。”白凤随麟儿走上阁楼,没等站稳,便皱起眉来,因为他很快就在对方的暗示下发现了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看对方的举止,是农家的人。他的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打扮的男人,每个人都神色匆匆,风尘仆仆,跟半日前来此的墨家一行不相上下。本来,仅仅是农家弟子来此,并不会让他惊讶:一来是此地地处国都,七国统一以来,六国豪杰都被迁往此处;二来,江山传是咸阳的消息海,三教九流均混迹于此不算稀奇;再加上今日已经发现了醉梦楼的舞姬,他们不来,倒才算奇怪。只是,未等白凤嘲讽麟儿小题大做,那为首的高大男子已然推开甲等客舍的门,出来的,却不是别人,而是农家烈山堂堂主——田猛。
      “他怎么来了?”在卫庄手下时,白凤曾经与田猛打过几次交道,这人说来奇怪,不仅寡言少语,还深居简出,这么堂而皇之出现在咸阳,可不是他这种人会做的事情。
      麟儿自然明白他的疑惑,随即解释道:“陛下出行在即,此次陪同的是公子高和他的母亲,公子扶苏则被留在咸阳,负责处理国事。这样大的事情,扶苏为求稳妥,将农家找来,并不算是稀奇。”言语中已将农家和扶苏的关系摸了个清,不过白凤更在意的是她对嬴政出行消息的掌握。“这么机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白凤打量麟儿,如今对方已不再是少女心性,嫁给张良后,尽是成熟女子的风韵,连说起话来,都带着那只狐狸的影子,可惜卫庄这么多年将她当女儿似的养着。
      麟儿却一笑,显然未将白凤暗藏话中的赞扬当做一回事,只道:“没有流沙掌握不了的消息。”
      这是自然。想当初,组建流沙费了韩非与卫庄的大半心血,甚至这其中还涉及了张开地等人,如果江湖上真有什么组织能探得庙堂的消息,那也必定是流沙。只是麟儿颇为奇怪:白凤竟对这几人的行踪全然无知,这可不太符合江山传的名声。她当然不知道——白凤得卫庄真传,从不事必躬亲,细枝末节全由盗跖负责。可惜现在,他只能对不起授业恩师了。麟儿正欲揶揄几句,忽见那几人都走进了田猛的客房,连给她猜测的时间都没有,门“啪”地一合,算是隔绝了所有信息。
      “你提醒我此事,是为了——”白凤开口询问,麟儿却只盯着木门出神,眼见大门一直未开,再待下去也瞧不见什么消息,终于抬头,提议道:“我们换个地方吧。”
      “也好。”白凤首肯,随即吩咐逆流沙的人仔细盯着,见眼下没有大事发生,两人便一道下了阁楼。
      行至无人的回廊深处,白凤突然问:“你和子房来此,是为了什么?你探知了那么重要的消息,恐怕是早有准备了吧?”
      麟儿一叹,有些话不得不说。平心而论,她不想涉足咸阳,尤其是协助燕丹逃离之后,除了愧对父母亲人,更多的便是对故土的依恋。可她竟然嫁给了一心复韩的张良,这不能不说是命运捉弄。尤其她的亲人尽是始皇帝身边的人,就更令她手足无措。现在白凤问起来,他却只能实话实说,毕竟,张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少不得这些旧友从旁协助。
      “如果——”两人回到房中,麟儿坐在漆案一旁,低声道,“我说子房近来一直试图联络反秦联盟的人,你会相信吗?”
      “什么!”白凤一愣。麟儿的话算是坐实了他的猜测,只是,他不太愿意相信有人会在嬴政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沉默片刻,白凤将手边白羽一弹,射入火中,看着其被火苗吞噬,漠然道:“你们正在做的就是这种事。”
      “我何尝不明白。”麟儿摇头,眼里再无二八少女的纯真、羞涩,反而堆满了深不见底的郁愁,“张家五代为相,位于韩国政治的中枢,一朝国灭,失去所有权柄,子房不会轻易放手。”
      这是自然。昔日张良宁可弟死不葬,也要筹措钱财谋求复韩,这已经说明了一切,事到如今,白凤又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相信又是另外一回事。眼见麟儿神色,白凤很快明白此事难以脱离江山传,恐怕,如今张良和墨家的人来此,也是要利用这个咸阳最大的消息海。可这样一来,不仅他与盗跖的安稳日子没了,就连性命都有可能悬于一线,再加上——
      “盖聂也来了。”麟儿嗫嚅,这两人的事还不知如何收场。
      “我知道。”白凤难得皱眉,此时也是心惊肉跳,那个男人可不是江湖上传言的圣人,他是鬼谷弟子,鬼谷弟子如何复仇,看孙膑就够了。
      “我们要不要将此事告知卫先生?”麟儿旧事重提,就算张良多次叮嘱她不可意气用事,向卫庄泄露消息,她还是难免困囿于昔日的情感之中,难以自拔。
      白凤思量片刻,反而拒绝道:“不忙。眼下局势尚且不明,还是等一段日子。起码,我们要知道他们来此,究竟打算怎样。”
      反秦的方式有很多,比如行刺皇帝:最简单的是在出巡的路上行刺,只要干掉随行的军士,杀死嬴政便易如反掌,但风险较大;最有效的则是潜入宫中行刺,但须筹谋。
      “可是——”麟儿仍旧犹豫,“我去见过盖聂了,”她不无忧心道,“他说——他说——”
      “他不会饶了卫先生。”白凤轻哼一声,看着窗外落雪,终于不免露出几许嘲弄。
      “你怎么知道?”麟儿惊讶,但旋即了悟道,“你说得对,他——他不会——”盖聂受了那么重的伤,甚至因为卫庄的重创而失去了故人之子,这样的打击,对谁来说都太大了。
      “言归正传。”白凤正色道,“眼下,子房都联络了何人?”
      “这——”麟儿拧着眉毛,开始时不肯明说,禁不住白凤的劝诱,才一股脑地吐了出来:“道家的逍遥子,蜀地的人,还有昔日楚国昌平君的旧部。”
      “昌平君——”白凤咀嚼这个名字,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曾经手握重兵的男人,他是秦国公主的儿子,又是楚国的王孙,身兼两国血脉的贵胄。或许正因如此,他才得到嬴政的倚重,在嫪毐之乱时出兵平叛,又在文信侯的势力倒台后掌握中枢大权,成为新一任丞相,可最终还是在踏上楚国故土的时候掀起了更为危险的叛乱。
      除了流沙,鲜有人知昔日韩国旧都新郑的叛乱是他们一手造成,所有人都在关注战场上的杀戮而不是空中飞过的那只巨大凤凰,同样,也少有人知这场叛乱是昌平君与流沙的交易,目的不过是令他有机会能够以平叛功臣的身份重回故土安抚郢陈军民,只是这一去,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过,他在死后,竟然留下了农家作为公子扶苏在江湖上的最大靠山。
      木门一开一合,田猛已经带着手下弟子离开了江山传,只是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农家在咸阳的哨所,而是某个人的府邸。等大门再开之时,便又是一番细致谋划。
      权力之中,无父无子,无兄无弟,有的只是利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君喜我喜,君忧我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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