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千金》悠然筠

87、往事曾经

　　离开最后一家饭店，舒雅萱失魂落魄的坐上汽车，对司机说道：“回家。”
　　“小姐，咱们不去帅府了？”刚跟司机分完大洋的丫鬟小心的问道。
　　“我说了回家。”她冷硬的说道，吓得司机赶紧把车开出东郊巷回了舒府。
　　舒夫人刚给刘夫人打完电话，先是说了让女儿过去给她们请安，然后又借着闲聊问起了陆熠威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得知陆大帅派他到宁州去了一趟，回来又召集了各军师团长开会，订婚一直是各位夫人在操持着。舒夫人放下心来，只说着陆大帅和少帅公事繁忙要注意休息什么的。
　　可她刚打完电话没多久，应该已经到了帅府的女儿居然回来了，她还没问怎么回事就听女儿虚弱无力的说道：“我半路突然不舒服就没去，想回家休息。”说完竟然直接回卧室去了。
　　“可是我刚打电话告诉帅府你要去，刘夫人那儿还等着呢！”舒夫人追在她身后说道。
　　“您再打个电话吧！我真不舒服。”雅萱为难的说道。
　　看女儿的脸色是不大好也没什么精神，舒夫人赶紧又给帅府打了电话，一再致歉解释。听说准新娘不舒服，刘夫人忙问严不严重？她只能说没事，就是要订婚紧张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再次放下电话，舒夫人到卧室问已经躺在床上的女儿：“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请大夫来给看看？”
　　舒雅萱躺在床上就是为了能避开家人的唠叨，所以强打精神说：“不用，睡一会儿就好了。”
　　看她确实是很疲惫，舒夫人也就不再多说了，只告诉她陆熠威一直在忙正事，不用担心什么的。
　　好不容易等母亲说完离开自己的卧室，舒雅萱再也控制不住，埋在枕头中哭了起来。
　　十五岁的时候她就差点和陆熠威结婚，因为某种原因，陆大帅拒绝了祖父让他们年少完婚的提议，把他送去了德国。为了能配的上去留洋的他，祖父也安排她去英国接受淑女教育。
　　虽然是在国外，仍有专人管理她的生活，只有在学校的时候她是自由的。在学校结交的朋友中有一个叫纳斯佳的女孩，她比她年长几岁是俄国贵族后裔和中国人生的混血儿，金发碧眼的她是地道的上海人，她还有一个英俊成熟的中国哥哥。本来，他就只是朋友的哥哥，直到那个周末的假日。
　　她正在学校的画室里画画，那个男人突然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就拥着她一起又坐回到椅子上。她吓得立刻挣扎，可他在她耳边用沉稳的中文说道：“帮帮我。”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画室的门再次被撞开，几个英国警察闯了进来，后边还跟着大声申诉的美术老师。而这时，他已经握着她拿画笔的手在画布上描绘起来。警察和老师看到的画面就是，他把她拥在胸前手把手的正在绘画。
　　“上帝啊！密斯舒，你怎么能带男人进学校来呢？”美术老师不满的训斥，她们这是女校，校风很严的。
　　“对不起，琼斯老师。”那个男人用最绅士的英文道歉，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孩说道：“我只是想陪我的爱人一起画她最喜欢的夕阳。”说话的同时还把着她的手沾了些画料继续描绘。
　　她的花布上画的正是学校河边的夕阳，琼斯老师看了居然点点头相信了他的说辞，对那些警察说道：“你们看到了，这儿没什么杀人犯，只有学生和家长。”在校的女生中有的监护人就是未婚夫和哥哥，所以琼斯老师很自然的认可了他的身份。
　　警察也还算客气的问道：“先生，小姐，你们没有看到或者听到有人闯进来吗？有个男人在两条街外杀了人，他自己受伤逃进了这所学校，我们正在追查。”
　　“除了你们，我们好像并没有看到听到别的人。”男子拥着她站起来，一只手臂很自然的搭在她腰后回答。
　　“那么，打扰了。”警察看画室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说完就离开了。
　　他们刚走，琼斯老师就抱怨道：“他们太过分了，非说有人逃进了学校，居然要直接搜查。”抱怨完又严厉的说道：“至于你，密斯舒，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带男朋友来学校，就算是假期也不可以。”
　　“对不起，老师！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会以我爱人的名义给您的画室捐赠一笔钱。”男子礼貌的说道。
　　琼斯老师严肃的面容舒展开，说道：“谢谢您的慷慨，先生。”看了眼画布，她称赞道：“您和您未婚妻画的很美！”
　　她也看了眼画布，惊讶的发现在他的描绘下，原本还没布好色的画作确实更完美了。琼斯老师离开后，那个男人放下搭着她腰的胳膊说了句：“谢谢！”
　　“因为你是中国人我才没出声。”她平静的说道，话刚说完她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腰，居然有些潮湿。这时她才闻到了血腥气味，震惊的看向他拥着自己的那条手臂，鲜血已经流出衣袖了。难怪刚才他用力搭着自己的腰，原来不是在威胁她，而是为了堵住伤口的血流。
　　“你这样出的去吗？”她突然问道。
　　不知为什么，她想继续帮他。因为是同胞，也因为是朋友的哥哥，还因为这个含蓄坚定的男人彬彬有礼的利用她做了掩护。所以她穿上斗篷式的风衣，让他把手臂继续藏在她腰后一起离开了学校，而且一路送他回到了那所华丽的公寓。
　　她还没想到的是，一向明艳妖娆的纳斯佳看到她送她哥哥回来后，竟然迅速掏出一把左轮手枪对准她。
　　“纳斯佳！”那个男人威严的叫了她的名字后，用没受伤的手按住她的左轮，看了眼没有被吓得喊叫的女孩命令：“让她走！”
　　“不留活口是你定的规矩，而且她可是晟军陆志坤的儿媳妇。”纳斯佳用公式化的口气说道。
　　“看来，你不是他妹妹，他也不是你哥哥。”她在枪口下依然平静的开口。
　　没想到千金小姐未来的军阀贵妇居然这么有胆量，纳斯佳很感兴趣的看着她收起了枪，恢复了一向的美艳笑容说道：“他是我的上司。”
　　就这样，她被留下配合纳斯佳给那个男人做了手术，从他的小臂取出了一枚弹头。她知道了他真正的名字，廖之国。他们都是南方革命军的人，纳斯佳是他的助手。
　　就算是再仔细的回想，她都想不起他们是什么时候相爱的。是在他不用麻药手术时紧紧握着她的手的手时候，还是一起完成了那副夕阳画作的时候，或者是在他闯进画室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了那个冷酷优雅又不失柔情的男人了。明知他们的身份是不能爱的，可爱就是爱了。那时候什么婚约，娃娃亲，甚至是亲人的期待都被她抛掷开了。
　　有一天，当他发现她傻气的藏着在他胳膊里取出的弹头后，笑着给拿走了。几天后，他带着两枚戒指出现在她面前。他找工匠用那枚弹头混合别的金属制作了婚戒，郑重的向她求婚戴在了她的手指上。那时，她已经决定天涯海角跟他在一起。
　　可是就在那天晚上，他们相拥着跳舞的时候被人放了冷枪。他躲过了，她却被子弹擦伤头皮住进医院。紧接着，他又遇到了第二次伏击。看她担心的紧紧抱着他哭，他突然说：“你不要再为自己的不孝愧疚了，回国去看你祖父吧！”
　　她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他，原来他一直知道她的为难，祖父病重一再的催她回国，可她最终选择了跟他在一起。“不！”她执着的看着他，气愤的喊道：“你知道我回国会怎样吗？”家里会用尽一切办法逼她嫁给陆家的。
　　“嫁给军阀总比嫁给间谍强。”他平静的像是诉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啪！”刚烈的她狠狠打了他一耳光，骂道：“廖之国，你混蛋！”他知道她夹在亲情责任和爱情之间怎样的为难吗？最后宁可对长辈不孝，对家族不忠也要和他在一起。可他居然让她去嫁给别人。
　　“对，我就是个混蛋。”挨了耳光他依然能优雅的保持绅士笑容，平静的对她说道：“我忘了间谍是不能对女人用情太深的，可能是你太美太好了，才让我忘了这个戒律。”
　　他说的明明是夸赞的话，可听在她耳中如同针刺一般难受。“啪！”又一个耳光，她喊道：“你滚！”
　　摸了摸又挨一巴掌的脸颊，他真的滚出了她的病房，气的她哭了半天。可渐渐的，她感觉不对劲。以前他把她气哭都马上会回来，突然出现在她背后紧紧的抱住她。可这次她把眼睛都哭肿了，他也没回来。在不安中等待了一天，出现在病房中的却是来接她回国的监护人。等她发疯一样跑到他们的公寓时，已经人去楼空了。
　　舒雅萱擦干眼泪坐起身下床，站在窗边看着已经快落下的太阳。“你来北平了，却处心积虑的躲着我。”在王府寿宴上不是她眼花，那天遇刺也是他救了她。“想亲眼看着我嫁人吗？”既然这样，她就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