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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寒症得治 ...

  •   晚饭前,吴玉从外面赶回吴家别墅。

      这时,他已从手下处得知,今日的绑架事件系日本人所为,目的是想威胁他去支持根基尚未稳固的伪满洲政府。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些日本侵略者还真是够狂妄的。

      紧跟着回到家的,是手里拎着一提糕子、脚下步子一瘸一拐的李副官,看样子,今天他是没少走路。

      “几点了,李副官?”刚坐上沙发的吴玉,用略带戏谑的口气向来人问道。

      “……”闻言,李副官习惯性地抬手去抹袖子,不过,待他熟练地完成这个动作后,整个人就在原地僵住。

      下午,将军派他去接小少爷放学时,小少爷说学校里老师还有事要交代,今天要晚点下学,他便听从小少爷的吩咐,去十里外的城北福记给他买糕子。

      可谁知,当他坐着黄包车来到城北,却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最后还是用身上的一包香烟抵的车钱。

      后来他想,既然来都来了,那这糕子还是得买的,但翻遍所有的衣裤口袋,他都没能翻出半毛钱,遂只得用身上唯一值钱的手表做抵押,换了福记四包用牛皮纸包好的糕子。

      而回来的路,就只能靠步行,刚走了一半,前两天才换的新皮鞋便把两只脚都给磨破了,回到家时,就成了吴玉看到的这副样子。

      “表呢?”吴玉给自己点上根烟,挑了挑眉毛,看着半天都不吭气的人道。

      “压在城北福记糕子店了,明儿一早我就去给赎回来!”李副官红着脸,低头道。

      李副官的手表,是前年吴玉的挚友毛新荣专程从瑞士带回来送给吴玉的紧俏货,当时只因他对那块表多看了几眼,吴玉便大方的将它转送给他。

      “哎呦,我的阿富啊!你怎么又让这臭小子给涮了啊?”吴玉满脸无奈地道,随后手伸进军装口袋里,掏出先前小吴邪给他的那只泛旧男士钱包,丢到面前的桌子上,“喏!”

      李副官,本名李富,二十二岁时加入吴玉的桐梓系军阀集团。从军两年后,国民政府的北伐战争打响。战争期间,他曾多次冒死为吴玉挡过枪子儿,吴玉感动其忠心如斯,因此就在部队被收编后让他当了自己的贴身副官,并一直以家人的态度对待他。

      李副官上前几步,将手里的糕子放到桌上,并顺道将自己的钱包取过,装进上衣口袋里。

      “坐下来休息一下吧,马上就开饭了!”吴玉示意李副官坐到对面的沙发上,“你都跟了我四年了,战场上连枪子儿你都不怕,却偏偏要去怕这个小祖宗,干嘛每次都要由着他的性子,让他胡来?你还嫌他把你折腾得不够?”

      “少爷还小,孩子嘛,总是得惯着些的,况且夫人……”说到这里,李副官立马察觉到自己失言,便打住话头。四年前,他刚来这个家时,家中其实还有位夫人,只是没多久那位夫人便因病去世了。后来听吴管家说,她那病是在生小少爷时就落下的病根,吴将军为她求医数载,但终究还是没能把她留住。

      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父亲又是个经常要在外应酬的主儿,李副官自觉该是多疼着这孩子些的。况且,这孩子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携着个怕冷的怪病,好容易才给养这么大,那自己就更应该替自己最敬爱的将军多尽一些为人父母的义务。

      “你呀,唉……这几年,也多亏有你帮我照顾儿子!”吴玉感慨道,“不过,这小兔崽子近来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才几个月就学会变着花样儿的整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以后,他要再这么胡闹,你就替我教训他,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爸爸!”这时,张起灵抱着刚睡醒的小吴邪来到客厅,听了他老子的这番话,他立马就噘起小嘴,很委屈地唤了吴玉一声。

      “哟,我的宝贝儿来啦!嘿嘿,快过来让爸爸抱抱!”前一秒,还义正词严地说要让李副官教训他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下一秒,才听到小吴邪用还没睡醒的语气唤着自己,吴玉立马就放软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急忙起身就要过来抱他。

      “你说要打我,我不要你了!”小吴邪搂紧张起灵的脖子,小嘴儿依旧撅得老高看着他道。

      吴玉没想到小家伙竟会给自己来这么一下,登时就被噎住,短暂愣了两秒后,才故作严肃地道:“你不听话就该被打!以后,别再去折腾你李叔了,人家对你那么好,不准你没良心,听到没?”

      小吴邪不满地轻哼一声,装作没听见,直接把头埋进张起灵的颈窝。

      “你……”吴玉有些吃惊,怎么这小子今天胆子突然变这么大,连自己的话也敢不听了。不过,他倒是对这个刚来的张副官亲得很呐!

      “吴邪……”张起灵摇了摇身上的小人儿,用命令的口吻轻声唤他道。

      小吴邪不情愿地将小脸在张起灵颈窝里蹭了蹭,这才抬起头,看向站在沙发旁的吴玉,“知道了,爸爸!”

      “呵呵,张副官,看来这家伙倒是挺粘你的啊!”吴玉讪笑道。

      闻言,张起灵礼貌性对吴玉报以一抹浅笑。

      “老爷、小少爷、李副官、张副官,可以进餐了!”此时,吴管家苍老的声音蓦地响起,打破了屋内稍显尴尬的气氛。

      随后,四人在长方形红木餐桌前先后落座。吴玉坐于北面主位,小吴邪和李副官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两侧,而张起灵则在小吴邪旁边的位子上坐着。

      “阿富,这位是新来的张起灵张副官,今天下午替你救了我儿子一命!”吴玉向李副官介绍道,接着又将小吴邪遭绑架的事简略地跟他说了一遍。

      “你好,我叫李富,也是吴将军手下的副官,谢谢你今天救了小少爷!”李副官站起身,以军人的姿态,礼貌地向坐在他斜对面的张起灵伸出手道。

      “你好!”张起灵起身与他握手。

      吴玉的视线在二人身上徘徊一下,就对李副官道:“阿富,明天你记得给张副官准备几套冬夏穿的军装,你们俩个子差不多,就照你的号拿吧!”

      “是,将军!”李副官道。

      “来来来,都快坐下来吃饭吃饭!”吴玉摆摆手对二人道,然后又看向张起灵,“他曾经救过我,你现在又救了我儿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无需客气!”

      时间一晃,转眼几年过去。

      这年秋末,张起灵终于无法再忍受一记记针水带给小吴邪的痛苦,便趁吴玉和李副官一同赴南京开会之际,带他来到郊外山间自己寻得的一道温泉处,给他服下了依然新鲜如初的神果。

      当时,他们是下午到达的温泉,在给小吴邪服下神果后,张起灵陪他在温泉里整整泡了一宿,靠着不断轻唤他的名使他的意识一直保持一丝清醒,才堪堪将他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此后,小吴邪再不受到寒症侵扰,真正成了个阳光少年。而不知所以的吴玉则以为这是神明眷顾,便就学起了挚友毛新荣,开始信奉藏传佛教。一家人受其影响,多少也都对藏经有了些认识。

      不过,现在已经是个高中生的吴邪却更喜欢六世□□嘛仓央嘉措写的诗,时不时地喜欢在张起灵面前满怀深情地念上一段: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天,我闭目经殿,蓦然听见,你虔诚颂经中真言!

      那一夜,我听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得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拨动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微凉指尖!

      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点滴温暖!

      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民国二十六年。

      七七事变发生后,北平、天津、上海、南京于半年时间内相继沦陷,同年11月底,国民政府被迫自首都南京迁往重庆。

      这几年,张起灵已经被吴玉培养成一名优秀的现代军人。平日里,除了要保护吴邪上下学的安全外,他还要参加吴玉特意为他安排的各类军事培训,包括如何使用各类枪械弹药,如何使用摩斯码进行秘密通讯,以及一些必要的战地常识等。值得一提的是,他还在吴邪家庭教师的指导下学会了俄、英两门外语。

      “张副官,明日起,换上你的骑马装,跟我和李副官一起上战场!”吴玉故意当着吴邪的面对张起灵道。

      “是,将军!”张起灵立正,抬手对吴玉行了个标准地军礼。

      在惨无人道的南京大屠杀爆发之后,占地为王的军阀头子终于忍不住要去前线抗日。同样,自在报纸上看到日军在华夏大地上犯下这一暴行的那一刻起,张起灵也下定决心要去抗日。不过,由于担心吴邪会拦着自己,他便事先去请求过吴玉,让他当着吴邪的面给自己下军令。

      此时,张起灵已是第二十五军军中的一员,而自己的老子就是这个军的军长,他对自己的部下下的命令那就是军令,有道是军令不可违,吴邪自是知道其中轻重,因此,纵然他心中有万般不舍,却也绝不敢公然让张起灵违抗军令。

      “灵,我们到相馆去照张相,好不?”十七岁的少年,用忧郁的眼神看着正在收拾行囊的张起灵,半晌才开口提议道。

      张起灵抬头看向他,四目相接的一瞬,心下猛然一颤,认为这样的神情本不该出现在眼前这双如水般清澈的眸子里。

      “灵……”吴邪以为他不愿意,就低声哀求道。

      “好,待会儿我们就去!”张起灵放下手中物什,走到吴邪跟前伸手拍在他肩上柔声道。如今的这个少年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蹲下|身来才能与他平视的小孩子,他现在的个头儿已经能抵到自己的下巴了。

      下午,二人来到相馆,在拍过一张合照后,临走前,张起灵却突然要求吴邪再单独照一张。

      这天晚饭时,餐桌上的气氛显得异常沉闷。一桌四个人,有三个明天就要离开,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或者,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晚间七点左右,相馆的人将下午二人照的相片送来,那张合照共洗了两张,张起灵将其中一张留给吴邪,自己则拿了另一张和吴邪的单人照。

      晚上十点半,吴邪依依不舍地跟张起灵话别两个钟头后才回去自己的房间睡觉。

      翌日,清晨六点。

      天刚蒙蒙亮,收戴整齐的张起灵便轻轻推开吴邪的房门,随即步履轻缓地来到他床前坐下,继而黑眸无比眷恋地凝视着还在熟睡中的人儿,直至起身离开前,才俯身在他额上留下一记缱绻轻吻。

      听到微乎其微的关门声响起后,假装熟睡的吴邪立马睁开眼睛,光着脚就跑到落地窗前,含泪目送自己最亲爱的父亲、最喜欢的灵和对自己最好的大头李三人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自家别墅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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