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烟花》尚平

12、游荡魂

　　提着灯笼的欣雨和以前一样，站在忘川河边，一个人静静的望着河面，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但又好像只是在发呆，谁也知不道她在想什么，来来去去的鬼差也习惯了欣雨在河边发呆的样子，也没有人去打扰她。
　　“师傅师傅……”一阵寻找的声音打破了围绕在欣雨身边的宁静。
　　“这里。”欣雨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如雪在找她。
　　“师傅，你在看什么？”这黑漆漆的河水有什么好看的呀？不过仔细看看，好像河水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什么呢？如雪想往前，再看看仔细。
　　只是眼前一白，抬头看原来是欣雨用灯笼挡在她前面。“不要往前。”忘川河的水具有一定的腐蚀作用，万一掉下去，就算他们是鬼差，也难免有魂散的危险，即使是黑白无常带到忘川河中也是很凶险的，更何况她们这种等级的鬼差。
　　如雪往后退了两步说：“师傅，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呢？”那天等到黑白无常带回欣雨后才知道欣雨遇到了魑魅，虽然没有见过魑魅，但是她还记得生前听说过的魑魅魍魉的故事，听听就觉得很可怕，更不要说遇到了。
　　“我没事。”如果不是得到了云烟上仙的一股仙气，恐怕她不会复原的那么快，也许要修炼调养个几年才能恢复。
　　“师傅，你说那个救我们的游魂怎么样了？”那天当如雪带着受伤的游魂回到地府门口时，就看到了黑白无常大人，两位大人什么都没有只是看了眼那个游魂，然后将那个游魂带走了，也不知道现在那个游魂怎么样了。
　　“放心，白大人和黑大人会照顾他的。”欣雨简单的说，她不希望如雪与鬼魂接触太多，对于如雪这样的新鬼差，凡人的习性还没有退去，与鬼魂接触太多容易产生怜悯之心，而产生怜悯之心后鬼差就很难安心完成自己的工作，就更不要说是静心修炼了。
　　“那就好。”如雪舒了口气，“对了，师傅，等他好了，我能去看他吗？”
　　“没有必要。”欣雨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我还要感谢他呢。”如雪不明白为什么欣雨要阻止他。
　　“你走过黄泉路的时候，没有发觉那些游魂都是躲着鬼差的吗？”游魂一般都会躲着鬼差，既是害怕鬼差突然捉他们，也怕自己在游魂时做了什么祸事让鬼差知道，惩治他们。
　　如雪仔细想了想，的确，每当她们走黄泉路的时候，那些鬼魂都是都在曼珠沙华中，隐隐的还能看到他们警惕的看着她们。
　　“好吧，那就不去了。”如雪还不开心的瘪了瘪嘴。
　　“你先回去吧。”欣雨还想去个地方，但是不方便去带如雪一起去。
　　“师傅，你要去哪里呀？”也许是因为成为鬼差的时间不长，不明白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引魂使”都是独来独往的，如果不是拿着灯笼，如雪都不知道这个也是“引魂使”。可是，他们这样独来独往的都不孤独吗？如雪想到自己还好有师傅和灯笼，师傅虽然看上去冷冷的，但是也都会和她说说话，耐心指导她引魂。如果师傅也不理她，她就会和灯笼说说话，也算排解寂寞吧。
　　“我要去黑大人那边。”说完欣雨毫无意外的看见如雪皱着一张脸，世人都以为黑无常凶悍，但其实和笑口常开的白无常一样，这些只是他们的面相之一，而非本相，白无常本相冷冽，而黑无常……他是整个地府心最软、最好说话的，只是黑无常常常冷着脸，说话声音又像打鼓，平时也不多话，所以估计整个地府只有白无常和她知道这个秘密吧。
　　“黑大人呀！”去哪里如雪都想跟，除了黑白无常两位大人外，如雪看着他们的脸，腿就会打哆嗦，如雪打心眼里面怕那两位大人。“那师傅，我先回去了。”还是回去偷偷和灯笼说话吧。
　　欣雨看着如雪的样子，忍住笑意说：“去吧。”
　　在如雪走远后，欣雨却转身向黄泉路而非黑大人住处上走去……
　　欣雨环视了下四周不停摇曳的曼珠沙华，突然视线停在了一个地方，仔细看那花丛中也有双眼睛看着欣雨。
　　“出来吧。”这就是欣雨来黄泉路上的目的。
　　缓缓的一个身影从花丛中走出，不同于别的游魂看到鬼差时畏手畏脚的样子，他依旧挺着身子，直直的看着欣雨。
　　“你没事了？”欣雨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下这个游魂，他就是七月半那天救了如雪的鬼魂，看起来恢复的很好。
　　游魂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事情。
　　“没事就好。”欣雨看着一脸心事的游魂说，“谢谢你，关键的时候救了如雪。”
　　游魂听到欣雨提到如雪的名字，眼神闪过了一丝忧伤，看着欣雨。
　　“你是问，为何如雪没来吗？”
　　游魂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我们是鬼差了，身份不一样了。”
　　游魂愣了下，缓缓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鬼差的身份不同，但是又有些不能接受的样子。
　　“我们在成为鬼差之前，都喝下了忘情水，前尘往事都不记得了。”
　　游魂听到欣雨这么说，突然睁大了眼睛，“为……为何？”当游魂久了，他几乎忘了怎么开口说话了，“为何”这两个字也是艰难的从喉中磨出。
　　“要成鬼差必定要喝忘情水。”喝忘情水几乎成为了惯例，地府中也只有黑白无常、孟婆等为数不多的鬼差不曾喝过忘情水，不知道当时他们看见自己的亲友过世成为鬼魂从他们眼前走过是怎么样的心情，是他们不舍鬼差经历这样的痛苦而立下了喝忘情水的规矩吗？原本欣雨对忘情水也见怪不怪了，但自从收了如雪这个徒弟后，看到如雪父母苦苦等着女儿的魂魄归来，而如雪丝毫不知情后，欣雨不明白忘情水对于他们鬼差而言是仁慈还是残忍？
　　欣雨苦笑了下说：“忘记了对我们都好。”
　　“不……记……得？”不知道游魂因为惊讶说话不连贯，还是一下子适应不了说话。
　　“对，不记得才能安心修炼。”看着游魂一脸伤心的样子，欣雨继续说，“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是听说过有鬼差冲破忘情水的禁锢记起往事的，那个后果绝对不是你我想见的。”虽然并不是每个记起往事的鬼差最后的结局都是惨烈的，但是拿着执着于情爱的那结果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游魂听到欣雨这么说，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但慢慢的眼神却趋于平静。
　　“你明白我来找你的用意吗？”欣雨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希望眼前这个游魂能明白她的苦心。
　　游魂闭了闭眼，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所以，让她安心的做鬼差，不要试图让她想起什么！”欣雨警告道，虽然忘情水的威力不会因为一两个人、或者鬼魂说什么就消失的，但是眼前的游魂却不同。
　　游魂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欣雨看着眼前看似颇受打击的游魂，语重心长的说，也许遗忘是对自己的仁慈、对他人的残忍吧。
　　随后，欣雨就走回地府朝黑无常住所前去，她没有骗如雪，她是要去黑大人那边，只是去之前先要解决这件事而已。
　　不过想到前面黑大人要她前去见他，没来由的欣雨原本就沉重的心就更往下沉了，不知黑大人为何要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