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宝贝》奈娓娓

12、挫难

　　丁佟贝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除了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外，再没吃别的。

　　不知道是心情不错还是的确饿了，她开门说的第一句就是“林姐给我煮碗面送到卧室”，说完便头也不抬往楼上走去。

　　然而，脚下刚迈步到第一阶，便发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个熟悉的背影，周围似乎还散发着阵阵寒意。

　　丁佟贝了然，却也视若无睹，依旧径直走了上去。

　　没多久，门口响了两声，随即林姐托着一碗面走进她的房间。

　　“谢谢。”丁佟贝抬头看了一眼，“先放小桌上吧，我等一下吃。”说完继续埋头电脑前。

　　“面要趁热吃，一会儿该坨了。”林姐边说边把碗筷放到餐桌上，之后却是立在那里不动。

　　“……”丁佟贝专注着电脑，过了片刻，发现有异，于是皱着眉抬起头，但见林姐依然站在小桌前，于是道：“我会趁热吃的。”

　　“……容先生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林姐开口。

　　丁佟贝没出声，只看着她。

　　“一回来就上楼，走了一圈之后，又下楼坐在沙发上，之后就再没动过。”

　　“……我知道了。”丁佟贝垂了垂眼睫，淡淡道。

　　林姐见状只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往门口走。却在关门的前一刻手上一顿，抬头冲着丁佟贝方向扫了一眼，似乎还有话要说。然而见她只是低头关注电脑，终是没再多言，轻轻合上了房门。

　　其实丁佟贝只是查了查最近几期福利彩票的中奖号码。说实在的，临时起意，跑到彩票站去上班，她还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准备。

　　林姐的话她并未放在心上，实在是不希望被容晋打扰了难得的轻松心情。

　　合了电脑，起身到小餐桌前吃面，面虽然没坨，但已经被汤泡的粘软发胀，味道口感都不佳，不过她也没什么挑剔的，倒是逆来顺受得很——左手不会使筷子，现在刚好可以用勺子吃。

　　一碗面被当成面糊糊吃了大半，实在吃不光，还胀得整个人发渴。丁佟贝打算去楼下倒杯水喝，顺便拿起托盘，把碗筷一并带下楼去。

　　下楼梯时她扫了眼楼下客厅方向，容晋已经不在。

　　把碗拿到厨房，林姐正站在流水台前剥着核桃，见丁佟贝进来，忙拍了拍手，上前接过托盘，“喊我一声就好，怎么自己下来了，这还受着伤呢，也不注意点？！”

　　“这只手没事。”丁佟贝伸了伸左手，然后说道：“那帮我倒杯水吧。”

　　林姐应了一声，忙去倒水。

　　丁佟贝注意到流水台上的东西，于是待她倒好水回身递给她的时候，开口问道：“山核桃？”

　　“嗯。”林姐点点头，随即低下头继续剥核桃，嘴里缓缓说着，“是先……”

　　“那明早就喝核桃小米粥吧。”丁佟贝淡淡扯了扯嘴角，放下水杯，转身出去。

　　**

　　房门被打开时，容晋竟是赫然坐在她的床前，头微微低垂，看不到表情。丁佟贝在门口略滞了滞，随后径直走了进去。

　　“今天去哪了？”

　　她刚迈了两步，容晋便开口出声，听不出什么语气。

　　“……找工作。”丁佟贝停在原地答。

　　“……是么？”容晋眉头一瞬攒紧，继而展开，冷哼一声缓缓抬头，眼神划过她的缠着纱布的手腕，对上她的眼睛，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诮弧度，“结果是？”

　　“你说呢？”丁佟贝面无表情地回看他。

　　“我说过，只要你有本事找得到，我不拦着。只不过……”

　　“我明天上班。”

　　“……”容晋被她打断，听到的竟不是她应聘受挫，却是明天上班。眼里闪过一丝难辨的情绪，但也消失的迅速，“还真是挺有本事的。”

　　丁佟贝没说话，一句讽刺的“谢谢”噎在喉间没有出声，而容晋已经缓缓起身，随着细微的床垫弹簧响动和脚步声的临近，他的脸慢慢放大在丁佟贝面前。

　　她倔强地盯着容晋，任他寒栗的目光审视自己。

　　“倒是要看看你能干多久？！”

　　“你不格外照顾，我会干很久。”

　　“是么？很好。”容晋眯了眯眼角，转身走向门口。丁佟贝没有动作，只站在原地，眼睛虚虚盯着前方没什么焦距。

　　他走到门口时顿了顿脚步，伸手向一侧的五斗柜上一挑，手里便带回一串车钥匙，随即手指晃了晃，钥匙和扣件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容晋冷哼，头也不回地扬声道，“格外照顾？不会了。”说罢门被“咣”得一声合上。

　　丁佟贝收回目光往五斗柜上看了一眼，吞咽了一口，眼里始终平静无波。

　　片刻后，她走到电脑桌前坐下，闭眼开始回忆着小区的名字，街道的名字，彩票站的名字……

　　**

　　第二天，丁佟贝起得很早，因为没有车子代步，从别墅区走到最近的公交站最起码要30分钟时间，再加上还需要换乘一班地铁，所以她打好了提前量。

　　然而，当她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容晋比他还早，竟是正安然地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饭。

　　“不错，很积极。”他讽刺地哼了一声，拿起餐布擦了擦嘴角，转而起身往大门外走去，甚至未看她一眼。

　　丁佟贝没说话，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林姐端上煮好的核桃小米粥，放在她眼前，“还真被先生说中了。”

　　“嗯？”

　　“昨晚先生让我今天提早两个小时起床做早饭。”

　　“……”丁佟贝没说话，只端了粥在面前轻轻吹了吹，眼睛却是有些犹疑，其实她心中还有个问题没法解决。

　　昨晚查地图就知道去往彩票站要坐一班公交再换乘地铁一号线。

　　可是路费……

　　丁佟贝放下碗转头看，林姐已经进了厨房，于是也起身走进去，轻轻唤了她一声，说，“林姐，你身上有钱么？不用很多……”

　　“……”林姐没说话，却是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打量着她。

　　“……”丁佟贝见状，后面的话自动消了音，只皱眉看着她，随即试探，“不会是他连这个也跟你交代过……”

　　林姐点点头，“先生就说无论你要什么都自己去跟他讲。”

　　丁佟贝听完没说话，只迈步出了厨房。餐桌上摆放的小米粥此时已经凉得差不多了，端起碗来一股脑儿喝下去，随即转身出门。

　　门口很长一段路除了住在这里的业主偶尔开过几辆私家车，其余没有别的来往车辆。

　　冬天的寒风，刮在脸上堪比锋利的刀子，丁佟贝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头也不抬地顺着马路往前走。

　　过了半个多钟头，好不容易走到离公交站不远，刚好见到有一辆公车驶来，停靠在站台。

　　丁佟贝快跑了几步，眼看快到车尾，司机却已经发动了，心里略有些急，也顾不得其他，只赶紧伸手敲打车身，司机看到后停了下来。

　　丁佟贝脚下速度不减，一口气跑上车去，车门随即关上，缓缓开走。

　　然而，待她站在上车门口处喘匀气息后，就只能尴尬地翻着空荡的提包。

　　司机颇不耐烦，不时瞪她几眼。

　　丁佟贝抬头对上她前面的一个中年妇女，语气诚恳，“不好意思大姐，我钱包落在家里了，能麻烦您帮我刷一下卡么？”

　　那女人回身白了一眼，没搭理她。

　　丁佟贝扬了扬眉毛，没多说什么，然而一转眼神，却发现司机正紧紧盯着她，一脸嫌弃。

　　“不好意思司机大哥，我出门匆忙，钱包没带……”

　　“下站下车。”

　　“……”

　　**

　　站在车下，丁佟贝有点迟疑，抬手看了看表，估计第一天上班就要迟到了，当然，也很有可能就此丢了工作。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直接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停在了丹阳小区一侧的福利彩票站门外。丁佟贝让司机稍等，自己下车走了进去。

　　此时就老板一人待在柜台里，她两步上前，“老板早，能先借我六十块钱么？出租车在门口等着。”

　　“……”

　　把钱送给司机后，丁佟贝回到店内，而之前不在的老板娘此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眼神极不友善，“跟我进来。”

　　丁佟贝跟在老板娘身后走进侧面走廊深处的一间办公室，路上她注意了一下，走廊两侧都是房间，且房门紧锁。

　　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丁佟贝暗自思量，该不会这里还兼营个小旅店什么的吧？！

　　一个多小时以后，她和老板娘同时从办公室里出来，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复杂神色。

　　丁佟贝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自己有多久没这么冲动了，竟然都没想过一间福利彩票店怎么会需要招聘人员。敢情是店铺内里面积很大，隔出许多小间作为麻将棋牌室，供周围居民简单来此休闲打牌用的，而门口贴的招聘广告实为棋牌室招服务员。

　　老板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仅是因为丁佟贝第一天上班就迟到，还敢跟老板借钱，更因为她竟然还要求预支半个月的薪水并列出相关用工条例提出让老板娘为她提供一张市民卡方便其上班时乘坐公交地铁使用，最不可思议的是，老板娘最后竟是鬼使神差地一一答应了。

　　**

　　当当当三声门响过后，贺尧推门进入容晋办公室。

　　“找我？”他站在门口。

　　“去查，是谁留了她！”容晋站在窗前两手环胸，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眼神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