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决》华山云

49、阴谋

　　整个世界好像都静止了。诸葛乾坤和雪玉面对着面，谁也没有说话。忽然间一阵风从敞开的窗户闯了进来，吹熄了整间屋子里的所有灯火，只剩下一片漆黑。月光下，几道闪着惨碧色光芒的细小银针越空而入，方向对准的是雪玉的后背。面对着突然而来的黑暗，没有几个人的眼睛还能够保持着雪亮，连诸葛乾坤也不例外，她只是估算着方才雪玉所在的大致位置，伸手便将他揽在怀中，顺势向后滑了一大截。等到诸葛乾坤感觉到情况不对的时候，灯光已经全部重新燃起，将整间屋子映照得雪亮。此时，林元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不带丝毫感情地注视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他的身旁，程全志静静负手站立着，脸上带着些许戏谑的笑。

　　更甚者，诸葛乾坤根本没有想到，就在刚才灯火被熄的那么短短一瞬，雪玉已经变得□□。此时他依偎在诸葛乾坤怀里，这种情状，连诸葛乾坤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清白的。所以诸葛乾坤只是轻轻地放开了雪玉，然后就静静注视着林元。她没有对林元说什么“相信我”或者“听我解释”一类。如果林元相信她，那么所有的一切根本不必解释，否则，解释也没有用。诸葛乾坤相信林元会选择相信她。

　　可是林元转过了头说：“带我走吧。”程全志脸上戏谑的笑意更甚，她拉起林元的手，大步地向门外走去。诸葛乾坤没有阻拦，她只是呆呆地望着林元的背影。林元就那么样地把手交到了程全志的手中，一如两年前的那一天，诸葛乾坤向林元伸出手，简单的一句“我带你走”，他就真的随着走了。现在也是一样。

　　“你以为你们已经成了好朋友？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吗？”雪玉已经掩好了衣服重新站起来，稳当当地站在诸葛乾坤面前，不带有分毫受过惊吓的模样。他微笑着：“你可别忘了一点，她一直在怂恿你反叛的。”雪玉翩然转身，舒舒服服地窝进毛茸茸的大椅子上，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捧在手里，不停地吹着热气，还眯起双眼抽动着鼻翼轻轻嗅着。诸葛乾坤突然也轻笑一声，转身坐在方才下过的棋盘旁边，拈起一颗雪白的棋子，抬手，落定。之后，她轻轻松松地拍拍手，站起身来就走，再也不说一句话。

　　“真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听到雪玉的声音，诸葛乾坤回过头来，看到雪玉已不复方才的坦然惬意，而是上身挺得笔直，双手把椅子上的毛毯紧紧抓起。诸葛乾坤轻笑着说：“我为什么不能笑，我失去的只不过是一个男人，而你们却已经全军覆没，满盘皆输。”雪玉说：“满盘皆输的还指不定是谁。”诸葛乾坤说：“你们若是想要拿元儿来控制我，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雪玉说：“我们是否打算拿他来控制你是另一回事。你难道就没有看到他方才离你而去的时候连一丝留恋都没有吗？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感到伤心难过？难怪世人都说女子薄情，看来你也不例外。”诸葛乾坤说：“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例外。”雪玉笑着点点头：“好。”诸葛乾坤扭头就走。雪玉问：“你不想知道我说好是什么意思？”诸葛乾坤说：“不想。”雪玉问：“为什么？”诸葛乾坤说：“如果我随着你的话继续下去，难保不被卷入一个阴谋之中。”雪玉问：“你觉得我们会有什么阴谋？你不是说我们已经全军覆没满盘皆输了吗？”诸葛乾坤说：“那几根针有毒。”雪玉说：“没错。”诸葛乾坤：“那几根针分明是和你一伙的人放的。”雪玉：“你对男孩子就不能说话客气一点儿？什么叫我一伙的人？”诸葛乾坤冷笑：“心虚的人，总是会想办法把话题引到不相干的地方上去的。”说完，她不再停留，直接走了出去，不再看雪玉会有怎样的动作，不再听雪玉会有怎样的话语。

　　诸葛乾坤回家，从床头柜里翻出了那个装着血眼碧蟾的盒子揣进怀里，直奔城门。到了城门口，她静悄悄地来到城门之上，耐心等到换岗的时候，沿着城墙轻轻滑下。她的轻功很厉害，厉害到能够借助于光滑城墙上所仅有的几个小小凸凹将身体稳住，保持着平稳的速度，紧贴着城墙来到下面。诸葛乾坤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城，然后来到河边，沿河找到几条靠岸停放的小木船，拿起一杆桨向对岸划过去。

　　与此同时，醉仙阁的顶楼。雪玉坐在软软的毛毯上，双手捧着热腾腾的香茶，小口小口地吹着热气。他的面前坐了几个人。这一屋子的人仿佛都在等待着什么。突然，一阵敲门声把这群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雪玉慢慢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轻轻招手：“进来吧。”门外的人走了进来，向雪玉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果然不出公子所料，那诸葛乾坤已经向九阳国的方向去了。”雪玉笑了一声说：“各位，我说得没错吧？那林元可是诸葛乾坤的心头肉，为了他，她什么事做不出来，什么事不肯做？现在，林元离开了她，她当然也不愿再在这里……”在座的一个女子叹了口气说：“看她那镇定的模样，我还真差点以为她就丝毫不为所动呢，要是那样的话……”“要是那样的话怎么样？”雪玉严厉的目光扫过那女子的面庞，吓得那女子再不敢出声。雪玉冷笑：“你以为若是这一招无效的话我就真的走投无路了吗？”女子连忙摇头：“我从来没有这样想。”雪玉说：“你就是这样想的。”沉默了一下，他微微低头：“其实，你这样想也没错。”他目光恍惚片刻，突然转向在座的一个看起来有几分气势的女子：“林元怎么样了？”那女子正是程全志。她负手而立，昂首说道：“他怎么样与你何干？”雪玉轻轻一笑：“其实我不想伤害他的。”程全志说：“你就算想伤害他恐怕也没这个本事。”雪玉说：“你别忘了这里还是我的地盘。”程全志说：“如果你不欢迎的话我可以随时带他走。”

　　雪玉突然一笑：“你爱上他了？”程全志哼了一声不予回答。雪玉叹口气说：“你爱上他了也正常。像他这么美丽又可爱的男孩子，我都有点儿动心了，更何况你们女人，也难怪诸葛乾坤为他闹得……”程全志说：“你以为你能够掌控诸葛乾坤？”雪玉说：“不管怎么说，她已经前去九阳国了。”程全志冷笑：“你以为她去九阳国会做什么？潦倒街头四处买醉？你以为你从此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吗？”雪玉愣了一愣，突然警醒起来：“对，她去九阳国做什么？”程全志冷笑着负手而出：“把别人当做呆子的人，往往最后才会发现，自己才是最大的一个呆子。”

　　雪玉从椅子上跳下来，赤脚站在厚厚的地毯上，冲着程全志离开的背影大喊：“不管怎么样，林元在我们手上，她诸葛乾坤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程全志说：“是在我手上，而不是我们。”雪玉说：“你不是和我合作的吗？难道要反悔不成？”程全志说：“我只是要和你合作而已，却没有把自己出卖给你，所以，我自己有点儿额外的打算不过分吧。”雪玉一拍桌子：“疯、癫二魔，给我拦下她！”程全志哈哈大笑：“不过就是靠着整日装神弄鬼吓唬吓唬那些胆小鬼的两个神经病，连诸葛乾坤手下的暗卫都打不过，难道还想奈何得了我吗？”她猛一回身，没有人来得及看清楚她到底如何举动，只见冲上前来的一个女子一只手已经被她抓住高高举起，那只手上只有四根手指，食指被连根砸断。没错，是被钝物一下子砸断的。程全志冷笑：“这就是江湖上号称扁鹊再世的神医吗？也许你治病的本事不错，但是可惜，武功还是差了点儿。”说完，她猛一甩手，那女子就直接跌了出去。

　　雪玉突然一笑：“程全志程大侠，我佩服你的武功盖世，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可惜……”程全志顿时变了脸色：“可惜什么？”雪玉瞥了她一眼将目光转向别处：“你真要我踩踩你的痛脚吗？”程全志说：“既然你知道，最好就不要再提。”雪玉说：“我不提，那些事情就不曾发生过吗？”程全志一下子变得面无人色。于是雪玉笑了：“如果我或者我的手下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说当年名动天下的程全志程大侠最近就潜伏在这明月城，你可知道会招来些怎样的人？她们若是找到了你，你将会有怎样的结果？”程全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半晌之后，她突然开始大笑，疯狂地笑：“招来什么人？怎样的后果？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仅此而已！”她猛然抬手指着雪玉，字字铿锵地大声说道：“我程全志行得正坐得直，我做过的每件事绝对问心无愧，不管什么魑魅魍魉，一起都来，我不怕与他们面对面地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