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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D~穿越白昼的路-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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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红瞳的罗科,考尔曼皱起眉来,他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怎么,这种时候你就不想当人类了?”
随后嘴角上扬,露出讥讽的笑容。
“或者说,这样最像人类?”
罗科没有回话,只是警惕地看着考尔曼的手,生怕他扣动扳机,突然给自己来上一击。自己没有武器,只有预判考尔曼的动作,尽全力躲避考尔曼的攻击。见此情状,考尔曼故意半扣扳机,并佯装出射击动作。罗科信以为真,往右边闪去,试图躲避这不存在的攻击。
考尔曼眯起赤红的眼睛,微微张开的嘴唇可以看见贵族最大的生理特征——雪白又光滑,如掠食性动物一般尖利的牙齿。考尔曼上下嘴唇一碰,在利牙一隐一现的瞬间说了什么。罗科还未来得及分辨考尔曼此举有何意义,便觉得左脚腕一痛,他想也不想用完好的右脚在地上支撑着,继续往旁边逃窜而去。没想到才不过走了数米,左脚的麻木就蔓延开来。
这到底是……没等罗科找出原因,考尔曼就露出牙齿呵呵笑了起来:
“我有说允许你逃跑吗?”
左半边身体无法动弹的罗科,对考尔曼怒目而视。
“考尔曼……你!”
一副无所谓表情的考尔曼,收起了单人核能火枪炮,慢慢踱着步走到罗科身边。此时罗科已经瘫软在地上,只剩下那双红瞳依然散发着光辉。
“虽然很早就想过,再度见面就直接结果你。但是这样做的话,海蒂特会不高兴,所以我不会这样做。”
罗科睁大眼睛,有些愣住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想杀了你,罗科?其实你真的死了,我才比较难办。海蒂特可是很在乎你这个‘爸爸’呢。”
要是考尔曼真的杀了罗科,海蒂特一定会暴怒,他无法向海蒂特交待。
“我和你的关系破裂不要紧,与海蒂特有矛盾那可就很严重了,我啊,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考尔曼笑容灿烂,令罗科有了恍如昨日的错觉,不过他明白考尔曼这般笑容,同以前不一样。是了,这是对着陌生人露出的客套无比的笑容。
“你难道没有怀疑过吗,照我的性格,如果我想要杀人的话,何必同你说那么多废话呢?”
他耸了耸肩,脸上笑容未改。
望着慢慢蹲下身的考尔曼,他不断在自己眼前放大的灿烂的笑容,罗科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是想让我……”
要让罗科不再妨碍海蒂特,又不能让她消失,能兼顾二者使其两全唯有一个办法,就是让罗科变成彻底的贵族。只要罗科彻底成为一个贵族,便能使海蒂特用技术强行固化在罗科脑内的人类回忆,在贵族血液冲刷下恢复正常。把远离人类社会许久的罗科本来就不该有的东西,从他的灵魂中驱逐出去,这样一来不论情感还是理性都倾向贵族的罗科,自然不会觉得海蒂特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以为考尔曼会被愤怒冲昏头脑,真的攻击自己的罗科,此刻真的是大大失策了。动弹不得的他除了看着考尔曼外,已经无法做出任何抵抗,只能任由考尔曼摆布。
“没错,罗科你总算猜中一回了。”
考尔曼慢慢伸出右手按住罗科颈动脉,他的笑容如此开朗直率,眼角眉梢都溢满了温柔,要是罗科不了解他的话,恐怕会以为考尔曼是个好人。
是啊,自己怎么会忘了呢,昔年作为人类的考尔曼,也是这样的人物。考尔曼比起正面对敌,更热爱偷袭与设计他人。这样的考尔曼会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单纯与自己对话,这种事说出来连考尔曼自己都不信。
可罗科偏偏信了,正如他忘不了身为人类的过去,他也无法瞬间将与考尔曼相处的回忆摒弃,这让他的判断出了差错。
“罗科,”仿佛知道罗科在想什么,右手食指与中指沿着罗科颈动脉慢慢滑动着的考尔曼,说出了宛如告别般的话语,“已经六年了,罗科。”
闻言,罗科眼睛瞬间褪去鲜血的红,恢复宝蓝色双眸沉静下来。
“是啊,已经六年了。”
对贵族来说,六年时间微不足道。但这并不代表这六年里,什么也不会改变。如同罗科不知道现在的考尔曼能布下这样的陷阱,考尔曼也不知道罗科经历过什么。
“这一次好好成为一个贵族吧。”
如此说着,考尔曼俯下身去,他正想将嘴唇贴在罗科的颈动脉上,却在下一瞬间发出了痛苦的叫声,翻滚着逃离了罗科身边。而考尔曼身体滚过的土地,则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等考尔曼逃到离罗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之后,他才捂着胸口从地上爬了起来,在他右手遮挡之处有鲜血从其指缝漏出,显然受伤不轻,脸上则是掩饰不住的惊愕表情:
“你居然还……!”
只见罗科慢慢坐起身,他的左手上还挂着一些鲜红的碎肉。他居然用凭借早已麻木的左手,在考尔曼的胸口掏出一个大洞,害得考尔曼不得不放弃吸血的企图,狼狈地逃开。
“不可能!你又不是贵族,如何能恢复得这么快!何况你……”
——根本不可能做出那样准确的攻击。
以半个贵族身份存在的罗科,真要打起来,根本不可能是身为纯粹贵族的考尔曼的对手,更别说在考尔曼胸口抓出一个大洞,令他现在都无法恢复如常。
对了,恢复?这是怎么回事!
指尖传来濡湿的感觉,考尔曼胸前那个伤口依然在往外渗着血,甚至速度还越来越快。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我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的迹象!考尔曼心头涌上不详的预感,耳边却传来罗科的声音:
“哦?我什么?”
这句话说得那叫一个韵味悠长,明明音色如此寻常,却让考尔曼有了听魅惑人心的妖物歌唱的错觉。罗科的声音不算有多好听,可现在的罗科硬是用这个平凡的声音,通过改变说话节奏,以单纯的抑扬顿挫,使得这个声音具有了蛊惑人心的绝顶魅力。
背脊一寒,考尔曼的精神不由得紧绷起来。不是他不想承认失败,只是罗科绝对办不到这种事。
“怎么不说话了,这样就结束了吗?” 用堪称悠闲的态度说着话,罗科视线在周围梭巡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考尔曼身上,“看你的表情似乎不是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考尔曼从罗科身上感到了一股莫之能御的可怕压力。他想逃离这股压力所笼罩的范围,却一根指头都动不了,只能压着伤口僵在原地,看着罗科。
这个人不是罗科!
正当考尔曼想到这里的时候,罗科淡淡一笑。见到罗科如此表现,考尔曼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拼尽全力问出口:
“你是……”
突然,考尔曼脑海中浮现了他不久前与罗科的对话,瞳孔骤然缩小。
“莫非……阁下是……”
话未说完,考尔曼便闭口不言起来,如果他真的是那位大人。那么考尔曼现在问什么都没有意义,不如抓紧时间逃命。
现在逃得话,尚有一线生机,晚了的话就……
胸口一疼,考尔曼发现罗科右手中多了一个鲜红的东西,那是什么呢?考尔曼还未来得及细看,便听到罗科说:
“你准备要逃吗?那可真是抱歉了。”
那个鲜红的东西瞬间在罗科手上化为一滩碎肉,这个时候,考尔曼才发现那个东西是什么。
那是自己的心脏,不知道什么时候,罗科从自己胸腔将自己的心脏拿走了,并且捏得粉碎。但是,就算发现了又能怎样,大部分高等贵族万一心脏被碾碎都会濒临死亡。区区一个普通贵族的考尔曼,失去心脏的话,几乎可说是回天乏术。
“如果罗科死的话,游戏可就进行不下去了。”
在意识不断朦胧的此刻,考尔曼听到罗科如此说道。
啊啊,虽然内心有些感慨,却没有什么痛苦。也许是嫌这样的考尔曼没意思吧,罗科继续道:
“调整记忆有些麻烦,还是拜托你先走一步吧,至于你的海蒂特,不久之后也会……”
什、什么!海蒂特也会……
听到这句话的考尔曼,吃力地睁开双眼,拖着沉重的身体爬向罗科,而罗科只是笑着看他痛苦挣扎,一副很愉快的样子。
不行,我不能死,海蒂特她……
可是体力不断流失的考尔曼,已经没办法再移动了,最终他没有爬到罗科身边,反倒是罗科主动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罗科在考尔曼面前站定之时,考尔曼耳边传来罗科的声音:
“再见。”
在城堡里转了好几圈,安德萨一直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看着急得简直要掉眼泪的安德萨,左手突然问道:
“安德萨,你是怎么找主人的?”
“就是……就是这么找的。”
也许是自知理亏吧,安德萨态度又变得胆怯起来,它忸怩地给出了一个没有用的答案。
什么叫“就是这么找”,左手人面疮嘴角动了动,只能再问一遍:
“你没办法感应主人的所在地吗?”
“找不到。”安德萨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答案不够严谨,又补了一句,“无、无法观测主人的行动。”
“找不到本人,周围的东西呢?”
“呜呜,墙壁先生都说没看见主人啊。”
墙壁先生?
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回答,左手决定忽略这件事。
“能看的地方我都去看了,我真的没有偷懒啊!我不是故意找不到的。”
安德萨感到自己无辜极了,它真的没有偷懒,它已经非常努力地找主人了。可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就算撒谎也不能改变这样的事实呀。
D则开口道:
“那,有什么地方观测不到。”
既然一直锁定不了目标,那就试着用排除法找出可能隐藏贵族的地方。显然这只缺乏常识的独角兽,不经他人提醒根本不会想到这一点。
“咦?我试试看。”
安德萨应道,闭上了两只小小的眼睛,努力地搜索起来。作为一个管理工具,安德萨自然可以轻易定位出自己看不到地方,不久它就睁开眼睛。
“客人,要是这样,地点就只有三处了。”
“你能看到海蒂特的所在地吗?”
“海蒂特小姐?”
安德萨一愣,随后又遗憾地摇了摇头。他怕D失望,努力地想了想,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加西亚的话,也许可以。”
“加西亚?那是什么?”
闻言,安德萨又是骄傲地挺了挺身子,右前蹄挥舞起来:
“我的伙伴!”
说白了就是另一只摇铃,这个城堡主人可真够怪的,一个摇铃这样还不够,居然还要给它造伙伴。左手脑中不禁浮现了一大群摇铃聚在一起的场景,庆幸自己不会做梦,要不然今晚非要做一些古怪的恶梦不可。
“那拜托你了。”
听到D平缓的声音,安德萨点点头,兴奋地答道:
“好的!”
海蒂特跪在纯白的棺材旁边,试图打开棺材。可棺材根本没有缝隙存在,直接推棺材盖根本毫无作用,要是强行攻击粉碎棺材的话,海蒂特又怕自己识了准头,伤到了棺材中的海蒂大人。
正当海蒂特一筹莫展的时候,被放在一边的加西亚抬起了头。
“嗯?”
“怎么了,加西亚。”
加西亚打了个响鼻,从喉咙口喷出一小团烟雾,烟雾变成独角兽的形状绕着加西亚转着圈。
“安德萨的味道。”
“那又怎样,安德萨安然无恙不是好事吗?”
海蒂特手上动作没有停。
“说是这么说,可安德萨在‘钥匙’手上,这种时候它找我,也许……”
“这是迟早的事情,安德萨可不是什么宁死不屈的家伙。只要别人吓一吓这个胆小鬼,它就会半跪在摇铃上求饶。”
加西亚扭了扭脖子,摇了摇头。
“那样的话,安德萨一定会发出暗号什么的提醒我,可是这回它什么也没说。”
它仰起头望着远方,表情有些不安。
“简直就像自愿协助对方一样。”
海蒂特则毫不在意地回道:
“不管安德萨自愿与否,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用手仔细确认着棺材结构,希望在上面找到打开棺材的线索。
“如果我赶在‘钥匙’来到这里之前,带海蒂大人走就算了。不能的话,就要与他正面对抗了。”
“那个‘钥匙’不是与那位大人有关系吗?我们赢得了吗?”
“如果最后启动了这个也许赢得了。”
“这样的话,”加西亚又打了一个响鼻,“主人会生气吧,不,也许会讨厌您也说不定。”
“如果能用她讨厌我换得她继续生存,这何尝不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主人会讨厌您,也是因为主人什么也不知道,要是她知道……”
“不,我一个人承受痛苦就足够了。”
“海蒂特小姐……”
加西亚仰起头靠在摇铃直柄上。
“如果有那么一天,一切恢复原状的话。”
宛如红宝石一样的小眼睛骨碌碌转着,加西亚把头在直柄上蹭了蹭。
“我会为您说一些好话的。”
一切、一切都会变好的。
乌云会散开,天空会放晴。
即使看不见阳光,大家也能如同以前一样,欣赏着皓月的余晖。
是不是,海蒂特小姐。
一定会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