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零中心]这个世界的真相》凤皇儿

14、被忽视的和被隐瞒的

　　虽然说开学之前学院还要有很多需要调整安排的事宜，但真距离开学首日也没几天。黑主灰阎也许是世界上最清闲的理事长，他一般不怎么管事，财政、课程、后勤安排有猎人协会派来的专人协助，他所负责的只有震慑各方而已。作为传说中的第一猎人，以自己的名望和力量支撑起一个乌托邦式的小世界，做着让人类与吸血鬼和平共处的梦想。实际上，他号称将猎人协会拒之门外，却仍不得不依靠协会的人力条件。在不被人所知的背后，若非基地在暗中操控和稳定这个学院的秩序，填补漏洞，光凭借玖兰枢和黑主灰阎那半瓶子醋的威望，这个学院早已崩溃。
　　人事组帮组以利亚洗好资料之后，他将以日间部新生的身份加入黑主学院。同样是纯黑色的制服，穿在锥生零身上是萧冷肃杀令人望之却步，穿在以利亚身上倒像是映得他的笑容，都灿烂了几分。一想到在那张观之可亲的娃娃脸下面，其实是一颗狼人大叔的心，锥生零就默默移开了视线，不想看这位一把年纪还卖萌的美军特种部队战士。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锥生零不得不承认，以利亚确实是一个非常容易让人放下隔阂与戒心的人。他待人热情而极有分寸，诚恳又不会交浅言深，作为个人来讲，锥生零十分欣赏他，也觉得他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然而作为吸血鬼课的课长，他对感情——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的考量都必须带上不违背课里利益和立场的大前提。即使以利亚这个“人”有多好，都无法改变他是科技侧与神秘侧角力中硬生生插进来搅局的马前卒这一事实，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身上讨喜的一切“个人”特征，就更加令人警惕。
　　新生以利亚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因为夜间部声名在外，每学期慕名加入黑主学院的人也都不少，以利亚除了长得还不错之外，没什么值得别人留意疑心的地方。黑主灰阎最近忙着应付猎人协会的诘问，而玖兰枢则在忙着布局对付蠢蠢欲动的元老院。
　　以至于在开学一段时间之后，大家才醒过神来，突然发现锥生零身边多了一个“朋友”。
　　这当然不是说锥生零表现得和以利亚多么关系亲密，而是以利亚发现他要是不和锥生零交流，整个黑主学院他实在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一般的学生倒是对他很感兴趣，可惜他秘密太多，和那些人没什么共同语言，而混在黑主学院中的基地工作人员，统统当他是空气，秉承尊敬你却不搭理你的态度。
　　平心而论，以利亚虽然身负试探的任务，更多的是，他也真的想在这里散散心，也是真诚地想交锥生零这个朋友。美国人大多奉行个人主义，公私之间分的很清楚，他从不认为身份和立场的差异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不认为自己的公事和与锥生零的私交之间有什么不好分割的，只可惜锥生零和他的思维差异太大。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完全基于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和生活的环境而形成的截然不同的世界观。
　　不过所幸，锥生零也并没有刻意与他划清界限，拒人千里之外。
　　因而在不明真相的群众眼里，新生竟然这么轻易就被锥生零接纳为好友，几乎匪夷所思。
　　这也令玖兰枢心生戒备。
　　如果研究日本人的战略史，会发现作为岛国人，他们有一个致命又可笑的特点。他们喜欢给人预设立场。他们在制定战略时，并不是以“他人会怎么做”为依据，而是以“认为他们应该怎么做”，并以为敌人会按照自己所以为方式行动，因而就使他们的战略更像是一种对赌，赌赢了便罢，输了则不得翻身。
　　日本缺乏合格的领导者，作为吸血鬼种族的领导者，玖兰枢同样不合格。他虽不是普通人类，但却将这一特点继承发扬了十成十。在他看来，锥生零“必须”爱优姬，“必须”作为棋子被他利用，“必须”帮他赢得胜利。正因为他的所有布局都建筑在这种想当然之上，在此之外的所有变数，则“必须”不存在。他既缺乏战略思维，也缺乏战术眼光。
　　所有美杜莎和阿尔法在合作归纳分析了玖兰枢预定的计划后，忍不住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忧伤的情绪。他们为了保证顺利捕获AHM02（原编号AUM01，即玖兰李土)制定了种种方案，补充了种种细节，从战斗组到研究组全面动员备战，一对比玖兰枢那写下来都填不满一页纸的计划，简直不忍卒睹。
　　这意味着锥生零得加强对玖兰枢的暗示和引导，不着痕迹地弥补玖兰枢的破绽，也意味着危险性的大幅上升。这危险不来自于生命，而是保密条例被破坏的可能性。
　　“增加工作量给不给加工资……”意识到自己竟然第一时间思考工资问题，锥生零也不禁哑然失笑，经常听美杜莎胡扯，他都被她影响了。
　　后勤组调了一颗卫星全天候锁定BHW001（支葵千里），因为在他的身体里，已经进驻了属于AUM01的灵魂，这使他正式升任为研究组的心头宝。不过大部分情况下，他都没有超出警戒值得动静，所以锥生零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稳住黑主优姬身上。
　　这段时间她的精神一直很低落，锥生零调动了研究组在黑主优姬入睡后对她进行麻醉，详细扫描了她的身体和大脑，发现她在夜晚时脑电波波动剧烈，有极强烈的精神活动迹象。
　　那份CT片和脑电图铺了厚厚一层贴在灯箱上，围坐在桌子旁的只有锥生零、美杜莎和阿尔法三人。佐藤俊彦在调度战斗组清扫镇上的Level E，小鸟游真美在梳理战斗组的档案，所以只有三个常年宅在基地的人列席讨论会议。
　　“AHW01(黑主优姬）的脑波是由内外信使的刺激，引起了大脑的一小部分神经细胞活动……”在转诉了一大段生物学理论，将美杜莎和锥生零听得头大如斗之后，阿尔法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总之就是说，她在做梦。”
　　锥生零沉默了片刻，有点无奈地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AHW01最近的异常只是因为睡眠不足，而非某些科技检测不出来的攻击手段？”
　　阿尔法一摊手，“生物学不是我的专业范畴，如果从心理学角度来说，梦是潜意识欲望的满足，也可能是大脑在虚拟环境中对如何处理危险情况的预言，梦本身不具危险性，所以你不用担心AHW01的生命安全。我们的方案不会有任何趋恶的影响，在2计划结束前，AHW01不会受到任何方面的生理毁灭。”
　　锥生零松了一口气，在这方面他还是很相信更专业的论断。
　　锥生零走后，一直扮演倾听者角色的美杜莎，一遍动手收拾资料，一边露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表情，对阿尔法道：“你刻意引导课长的思维往AHW01只是睡眠不好的方向偏移，是不是也发现了另一种可能性？”
　　阿尔法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美杜莎撇了撇嘴，“明明那才是最大的可能，你却瞒住了零。”
　　阿尔法温声说道：“难道让我和零说，因为你和以利亚走得太近，有了新朋友，所以那个小女孩失落沮丧了？我觉得课长没必要对一个小吸血鬼的青春期少女心负责吧。”
　　“我提醒你一句，你干涉的太多了！”美杜莎皱起眉毛，“该做什么选择，做什么判断，是课长自己的事。我们的职责是向课长提供建议进行参考，绝不是蓄意隐瞒和诱导！”
　　“可是你并没有揭破。”阿尔法的笑容愈加温和，“我相信课长，但仍要履行过滤冗余信息的责任。课长的意志与抉择，不需要被无用的吸血鬼的感情所影响。”
　　美杜莎也笑了，虽然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当然，因为我也乐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