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积情感》写字的螃蟹

37、他的饭局

　　林雪婷和张雷看着各自对面的人，交换眼神后无奈的摇头。气氛沉闷的有些许的尴尬，一时间也只听到勺碗相碰时发出的轻微声音。
　　终于绷不住的林雪婷清清发干的嗓子，打破沉默问：“对了，再有两天薇薇就回来了，本来说好我去接她的，不过那天我恐怕抽不出时间，怎么办？”
　　“我去吧！”苏沫总算抬头回了一句。
　　林雪婷随口问：“你不是要上班？”
　　苏沫表情一滞，垂着眼像似自语：“请一会儿假应该没问题的。”
　　正喝粥的凌逸风听了，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下，看表情想要说什么，不过最终只是抿了嘴唇用一勺粥压下了原本想要说出的话。
　　张雷看着寒着一张脸的凌逸风和懒得张嘴说话的苏沫，为了缓解气氛找了其它安全的话题聊，不过都跟工作有关，林雪婷听得直翻白眼。
　　一直低着头玩手机的苏沫猛然感到身边有人，抬头看到展鹏飞已经在跟凌逸风打招呼了。苏沫介绍了张雷，展鹏飞主动伸手跟他相握，对他和林雪婷道了喜，说着一些客套话。
　　对于苏沫这位传说中的律师丈夫，张雷早就想见见，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终于能够巧遇，他当然不想错过这样了解的机会。赶忙伸手招来服务员，加张椅子在苏沫身边，也正好隔在了她和凌逸风中间。
　　看着展鹏飞很安然的落坐，苏沫原本提出要走的话就被压在口边不能说。只好继续忍耐着让她烦闷的那点心思，继续坐着听张雷找各种话题出来闲聊。
　　展鹏飞一直有种能力，就是他看上去虽然是冷冷的那么一个人，但是只要他愿意，不管什么人他都可以聊得起来。
　　看着他与张雷越聊越投机，又看到对面林雪婷对着张雷不知道第几次翻的白眼球，苏沫就笑了出来。
　　已经喝完粥的凌逸风一直不是很热络的参与着话题，只偶尔的一两句插话，却时不时的拿眼扫过苏沫。她刚泛到嘴边的笑容被凌逸风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所以一下就刺痛了他的眼。
　　注意到已经不再说话的凌逸风，更是怕他毫不掩饰的盯着苏沫的目光引起展鹏飞的注意，张雷觉得还是尽早结束这样的对话才好。问了大家还要加些什么吃的，结果都表示不用再添，他便喊服务员准备账。
　　苏沫轻声的问展鹏飞，晚上吃的什么，他随口应着“还没吃”。
　　她听了，嗔他不早些说。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小，不过同在一张桌坐着，大家也都听明白了。
　　张雷过意不去抱歉的解释，“看我这人，净顾着说话，却忘了让人吃饭”。说完又喊服务员要点餐。
　　不待展鹏飞开口拒绝，苏沫已抢先说了话，“算了，别麻烦了。他这人事儿多的很，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转了头对已站在桌前的服务员说：“结帐吧，我们不用加其它东西了。”
　　张雷听了，却依然坚持着要点些吃食，说是第一次见展律师，空着肚子就回去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已经站起身，提了那许多袋子的苏沫，一副要走的样子，接了张雷的话说道：“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你就买单吧，我们要先走了。”
　　展鹏飞绕到苏沫的外侧，很自然的接了她手中大大小小的袋子，跟张雷和林雪婷再次道了喜，也跟一直沉默着的凌逸风道别后同苏沫一起离开。
　　还没走出餐厅的大门，展鹏飞说：“刚过来的时候，这边没有位置停车，我把车停那边的停车场里了。你在这等我吧，外面冷。”
　　苏沫没出声，只把大衣的领子向上拉了拉。展鹏飞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想在这等，伸手为她把围巾系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双大眼来。
　　桌上剩下的另外三人结了帐出来，张雷紧搂着林雪婷极自然的指挥着凌逸风，“先送我们回家”。
　　阴沉着一张脸的人，走在前面冷冰冰的说：“我没准备把车开过这边来载你们，想让我送就一起去停车场。”
　　听了这话的林雪婷在他身后向空中虚甩了一巴掌又空踹了一脚，拥着她的张雷只是笑着揉她的头。
　　取了车，林雪婷拉住要坐到副驾驶的张雷一起开了后排的车门进去，凌逸风根本无所谓的准备发动汽车。他抬头时，远远的正看到同是把车停在这里的展鹏飞和苏沫。
　　已经开了锁的展鹏飞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后面，回身给苏沫开车门。苏沫已经迈进车里的一条腿，在低下头后又退了出来。展鹏飞应该也是低头看到什么，但应该是口袋里的电话响，他拿到耳边接听。苏沫这时已经弯下身去，手停在他的鞋子上面，一会儿后站起身，展鹏飞还在讲着电话，伸出另一只手揉揉她的头。
　　离得不算近的距离，又是夜晚，但凌逸风就是能确定，刚刚苏沫弯下身去是给展鹏飞在系松开的鞋带。他也知道，那鞋面上绑出的蝴蝶结两边一定是同样的长度和大小，因为他曾经被绑过不知道多少次那样的结来。只是那双手现在绑出的结不是为了系住他，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车子里，苏沫靠着车窗正发呆，一直安静开车的展鹏飞突然问：“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不吃外面的东西了？”
　　“难道不是？那你每次有饭局回来干嘛还折腾我做给你吃？”
　　虽然有气，可是回到家，苏沫换了衣服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进了厨房扎围裙。冰箱里现成的半成品食材，都是钟点阿姨准备的。打电话回来说晚饭不在家吃的时候，大概阿姨已经开始准备，所以拉开冰箱就看到了切好装盘用保鲜膜封好的这些。
　　苏沫看了看，直接拿了冷冻的馄饨出来。然后手脚利落的就着盘子里那些半成品的黄瓜，胡萝卜还有西红杮这些做了一些改刀。等水开下了馄饨和改过刀的胡萝卜丝还有西红柿丁，再调味，快起锅时又放了黄瓜片进去。装到碗里，上面洒上碎葱和香菜沫，最后又淋了些芝麻油。
　　端上桌，展鹏飞刚好洗完澡下来。
　　看着眼前一碗的红红绿绿，他稍稍挑了眉问：“这是什么？”
　　苏沫手里忙着收拾弄乱的东西，头也没回的说：“别告诉我馄饨你不认得。”
　　“馄饨我是认得，只是没吃过这么热闹做法的。”
　　“今天你有幸见到并可以品尝了。”
　　收拾干净厨房的苏沫解开围裙，转身向客厅走。展鹏飞吸吸溜溜的吃着还烫的馄饨，口齿不清的问她：“味道还不错，你不吃吗”
　　“我已经吃过了。”
　　吃了饭走回客厅没看到苏沫的人，抬眼看看还暗着灯的楼上的时候，余光看到半敞着门的衣帽间透出的灯光。走到近前，斜斜的门缝中，正看到苏沫从拎回的那些口袋中向外掏出衣服挂到衣架上。
　　看着她把几件男装依次挂到架子上，然后用手拉直抻平整理细节的时候，展鹏飞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挂完了所有的衣服，又收拾好地上空出的袋子，苏沫转身时被靠在门边的人吓了一跳。 “啧”的一声后，她皱了眉拿眼斜着某人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不声不响的吓人？迟早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展鹏飞心情很好的没说话，苏沫看他嘴角依然还上扬着的弧度纳闷的问他：“你没事吧？傻乐什么呢？”
　　拉过眼前的人，他伸手关了门边的灯，搂着她的肩向楼上走，很低的声音说：“看到你在这个屋子里帮我做饭，收拾衣服觉得很满足。”
　　她听了，“切”的一声。很嫌弃的样子说：“随便找个钟点工，做饭收拾衣服这些他们也都能做。”
　　等着她的，是额头上很响的一个“爆栗”，和男人的一句“笨女人，她们又不是你”。
　　苏沫摸着被他弹的很疼的额头，细细品味着这句话，没作声。
　　原本是想着把那块表在生日的当天拿出来送给展鹏飞的，不过计划在他第二天无意中看到苏沫戴在腕子上的新手表的时候就落空了。
　　当他第N+1次委婉的提示这款表是对表的时候，苏沫不胜其烦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拿出另一支男表，盒子塞到他手里气哼哼的说：“对对对，展律师，这是一对的。这个是你的，快拿去。”
　　拿出手表戴到腕上的某人，一脸意外的表情说：“你还真买了一对啊？其实我就是随便的一说。”
　　“嗯。我也就是那么随便一买。对了，这是我准备过两天你生日的时候再拿出来的，现在既然已经提前给你了，过两天就没礼物了啊！”
　　“那生日就算了，可是还有圣诞节呢？”
　　“哎！你到底好不好意思啊？一个大男人成天要礼物。再说圣诞跟你有关系吗？”
　　“为什么没关系？圣诞老人都会出来派发礼物的。”
　　苏沫瞪着眼看了他好半天扔给他一句：“那你找圣诞老人去要吧”。
　　她最后总结出来的结论就是男人无理取闹的时候一点也不会输给女人。

　　酒店为了宣传和照顾住店客人的感受，早早已经策划了一系列的圣诞活动。这些倒不用苏沫来操心，她的工作只是针对各项具体的活动对人员进行一下简单的培训而已。这一次，培训部接到圣诞当天要加班的通知。虽然不像另外几个女孩已经把圣诞当天的活动早早的安排好了，但是加班确实不能让苏沫感到心情愉悦也就是了。
　　午饭时遇到有一阵子没见的展露，苏沫问：“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连人都看不到，打个电话也都是还没说上几句就挂断。”
　　“我都在会所那边，最近不经常回酒店。”展露口里有饭，含糊不清的说。
　　“会所？那边不是各部门的人手都差不多齐了，你跑去干什么？”
　　“哦！忘了告诉你，我申请调到那边去了。正式入职可能要元旦过后，现在算借调。”
　　虽然酒店经过收购后的重新装修和扩建条件已经更好，但在前一阵子去过休闲会所那边上了几次培训课后，苏沫也觉得那里的工作环境明显的更舒适，所以展露的调职她完全能够理解。
　　“你可真够能折腾的。对了，心颜姐打来电话问你元旦回不回家。”
　　展露提醒她：“你忘了？我不是答应做婷婷姐的伴娘，怎么回去？回头我给家里打电话吧。”
　　“那我们几个不是都回不去？”
　　“我哥也不回去？”
　　“嗯！他好像说有什么事情。”吃过几口饭，才想起问展露：“你既然借调到会所干嘛跑回这里吃饭，那边的伙食不是更好？”有幸吃过几餐的苏沫一直是念念不忘。
　　“你以为我愿意？某人能看着我在那边清闲打发工作日而不趁这最后还没被真正调岗的时候使劲拿来当差？说什么全力以赴筹备圣诞和元旦的活动，其实根本就是发泄自己心里那点不满情绪！”
　　知道她在说那位王琳琳，不过同事那么久都知道她的为人总是刻薄了些，苏沫摇头叹息说：“你就再忍些日子吧，反正就要离开这里了，犯不着跟她生这份闲气。”
　　“我才懒得跟她生气，就是看不惯她小人得志那副样子。也不知道有啥资本让她得瑟的，成天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看着烦！”
　　展露扔下筷子将身体重重的靠向椅背，苏沫见她一副烦躁的样子劝说：“你看你，因为这事过不去可真傻了不是？干嘛虐待自己的胃，总要把饭吃了吧！”
　　“不吃了，吃不下。”
　　知道再劝也没用，苏沫埋首继续还没吃完的午餐。
　　展露看对面的这个女人极为专注的吃相几度欲言又止以后终没忍住的问：“苏沫，我是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
　　用像听笑话一样的眼神看着这位平时骄傲无比的小姑子，心中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这样郁郁寡欢，只是工作上王琳琳对她的态度应该不至于这样。
　　“你今天情绪不对呀？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没自信？你是不是看上哪个男生被拒绝了？”苏沫玩笑的问。
　　看展露张了张嘴，最后终是什么也没说，苏沫追问：“你真谈恋爱了？我认识吗？”
　　“没有的事呢！就是最近觉得什么都不顺，我瞎说的，你别问了。”
　　本来就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只轻飘飘的扔给她一句：“犯不着因为其他人的一些话而否定自己。”
　　“苏沫，如果我哥说了或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会怎么样？”
　　片刻的愣神儿之后苏沫散漫的回说：“哪有那么多如果，我没经验不要问我。”
　　“哎呀，这不就是假设吗？万一呢？比如我哥真让你伤心了，你怎么办？”
　　被她孩子气的问话逗笑的苏沫装作很认真的回答：“如果你哥真让我伤心，那我当然也不能让他好过，我就天天哭天天闹，然后再找根小绳假装要上吊。必须让他吃不好睡不好，直到他跟我认错为止。”
　　展露看着绷着脸说出这番话人一会儿后，才“切”了声说：“骗谁呢，你相信自己会这样吗！”
　　苏沫低头扒着饭，想像着面对展鹏飞哭闹然后他低头认错的场景，然后觉得这样可能会消化不良，只好做罢。

　　下午展鹏飞打电话过来说一个朋友晚上请吃饭问她是否想去，苏沫没什么兴趣拒绝了。到临近下班的时间电话又打来，展鹏飞说吃饭的地点就在她工作的酒店餐厅，语气中明显带了希望她能一起的信息，苏沫于是答应下来。
　　下班看到出现在办公室的展鹏飞，苏沫一边换下制服一边问他：“你还怕我找不到餐厅？”
　　“怕你觉得我的饭局闷跑掉。”
　　这样说是因为苏沫确实在曾经他朋友的聚会中有过跳跑表现的。展鹏飞曾经希望苏沫陪着出席朋友的聚会，但偶尔有过几次这种情况后他也不再强求，其实也看出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苏沫假装没听到，拢起压在外套下面的长发拎起背包推他向外走。展鹏飞付之一笑，看着她装傻。
　　走在通向高档包间的走廊里，苏沫问：“你朋友也是听说我们酒店新请了几位名厨才来的？”
　　餐厅之前的生意虽然已经很好，但是听说自从这几位厨师来了后更是火爆异常，现在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也不为过，晚餐时间想要订到一间包房更是不容易。苏沫其实也是垂涎于传说中名厨的手艺而来的，美食对她来说从来就是不能拒绝的诱惑。
　　看到她双眼泛光，展鹏飞已经明白她的那点心思，淡淡的说：“你近水楼台为什么不早过来。”
　　“要自己花钱那多没意思。”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的服务生看到苏沫热情的问好推开房门做出标准的服务邀请手势。
　　苏沫的视线虽被前面身材高大的男人挡住，但并不妨碍里面那声温柔并带着激动的“鹏飞”传入耳朵。随着展鹏飞的移动，苏沫终于看到了声音的主人。两个女人瞬间的眼神交汇后，倒是同时笑了。
　　女人先伸出手说：“没想到又面了。”
　　苏沫礼貌的回握说：“看来我们还是有一些缘份的。我是苏沫。”
　　女人听苏沫介绍自己后，转了头别有深意的看展鹏飞一眼后跟着自我介绍说：“苏曼妮。展鹏飞的学妹兼好友。”
　　体品着她说“好友”时特别的语气，心中也暗自思忖可真是凑巧这样的事情，口中轻浅的说着：“原来我们还是同姓。”
　　苏曼妮听了只是笑着看向展鹏飞。
　　虽然好奇这两个人是如何认识的，但看到苏曼妮投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后他很随意的问：“你们家骆明轩呢？”
　　苏曼妮表情微露一丝不自在，随后说：“他在邻市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自己跑出来在这周围的几个城市逛逛。”说话间倒是没忘记给苏沫让位子。桌子上已经醒着一瓶红酒，这个女人考虑事情显然很周到。
　　展鹏飞挨着苏沫坐了一边，苏曼妮自己坐到了圆桌的另一边，原本就已经很大的桌面仿佛把她隔绝出去一样。
　　展鹏飞自从问了那一句后就坐在这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保持着惯有的安静，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沉闷而有些压抑。苏沫看着对面的人孤怜怜的坐在那里颇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姿态，心里竟然不自觉的开始愧疚起来。还搞不清楚状况这种情形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平和的对着苏曼妮微笑。
　　好在服务生这时候进来点菜，让屋子里凝固的空气才开始变得流动起来。
　　苏曼妮为了打破僵局向展鹏飞和苏沫介绍说：“听说这里的厨师手艺很好，很多人慕名前来，所以才想在这里请你们，不过这定位子还真有些困难，我连打了几天电话才定下来的时间。”说完又让服务生给推荐几道招牌菜。
　　展鹏飞听了一会儿服务生的介绍转过来问苏沫：“你不是知道新来的名厨哪道烧得好吗？你直接点吧。”
　　服务生听了也笑着说：“苏部长跟着试过菜的，比我们还要了解呢！苏姐您点菜就省了我们的事儿了。”
　　苏曼妮显然不知道苏沫就在这里工作，听了展鹏飞和服务生的对话有些讶异的问：“原来你在这里上班？看来我还真是班门弄斧了。”
　　用眼神嗔怪着展鹏飞的多事，但是话已经说到这里苏沫也没办法拒绝了。只能开着玩笑对服务生说：“我看你就是偷懒想省事儿，介绍个菜单子就嫌麻烦。”
　　苏沫平时没什么架子，服务生们跟她闹惯了的，只笑嘻嘻的说：“苏姐您就当可怜我们呗！”
　　稍稍想了一下，苏沫报了几道菜名出来。服务生下了单子给三个人倒了茶水后就退出去了。
　　展鹏飞依然是淡漠的样子，两个女人只好闲聊一些诸如工作是否轻松这样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