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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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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一一一一题记
大约才睡下不过两个小时,绮罗生便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给闹了起来。
他向来睡得晚,手里捏着手机搭在耳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好在对方似乎明白自己扰了人清梦,嗓门提的高些开口先是道歉:“唉小绮啊,真是对不住,大清早的打扰你。”
绮罗生脑子里还浆糊似的搅在一起,想说的话绕了半天也没找着嘴在哪儿,只能有气无力的应了声:“没事,老爷子您有什么事儿么?”
那高亢的嗓门似乎压了些下来,说道:“这事儿我们当面说吧,待会我领着我孙女去你花店?”
绮罗生困得厉害,只回了句:“那就中午……”
“就中午!”急火火的老爷子啪的撂了电话,绮罗生倒是学乖了把手机电池抠出来扔在床头柜上,抱着枕头往床上一栽觉得可算是清净了。
他睡得是真的浅,回笼觉也能零零星星的梦到点从前大学时候的事儿。
等绮罗生昏昏沉沉的醒了后才觉得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但仍是支起身子去卫生间里接了把水扑在脸上,这才算是清醒几分。
绮罗生似乎想起方才的那通电话,回身跑到床边抄起扔在枕头下的手机按了按才发现自己连电池都没装上,手忙脚乱的翻到床头柜上面的电池安上开了机发现没有未接来电,便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又瞅了瞅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
绮罗生这正琢磨着是直接去花店还是先弄点东西填饱肚子,手机在手心里又是一阵让人发麻的震动,还伴随着刺耳的音乐。他甚是无奈的盯着屏幕按下了接听键,就听到帝祸那熟悉的嗓门透过手机传来:“小绮?我们在门口等你呢,什么时候来啊?”
“就来,就来。”绮罗生匆忙应着挂掉电话,从衣柜里拽下件衬衫往身上套,临出门时对着玄关的镜子照了下脸。脸色倒还说得过去,只是眼底像是刷了层淡青色的乌影,黑眼圈总归是遮不住的。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锁了门便往花店奔。
帝祸领着自己的孙女坐在花店外的椅子上,头顶是一串一串刚打朵的紫藤萝,他一直很喜欢绮罗生这个人,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孙女素面朝天的乖乖坐在身边便更加这样觉得。
恶骨的父母离开的早,他宠这个孙女宠的不成样子,甚至于到了十六七才发现这小妮子实在是有够不省心。成绩不好又爱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赶在他头疼的时候绮罗生刚搬到他家对门,聊了几次才知道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花店老板是从渊薮大学毕业的。便试探性的询问了能不能给自己孙女补补课,可怜当时绮罗生也是毕业了五六年的人,只是寻思邻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应了下来。
教了一个月这小姑娘毛病还真改了不少,绮罗生觉得这小妮子也挺灵气,原本只是周末有空带两天,现在帝祸尝到了甜头倒是想把孙女天天往这儿送。
绮罗生花了十分钟的时间跑到花店门口,他对自己毕业多年也未曾褪色的跑步速度表示相当满意。
“老爷子。”绮罗生冲帝祸点点头,仰头看了看那打着朵的藤萝花,伸手往兜里一揣先掏出钥匙开了门。
他这花店选的地方有些偏,只是清净,相对的来钱也不多。能来这儿的大约都是些老顾客,加上他花篮之类的从来不弄,与其说靠这个吃饭不如说只是个营生打发时间罢了。
帝祸和恶骨挑了靠窗户的椅子坐下,看着绮罗生进进出出的给几盆刚打苞的茉莉浇了水,又抹了一遍柜台,这期间两人嘴都没闲着,帝祸问道:“小绮啊,打个商量,我这孙女在你这儿补的挺不错,但是眼看着要升高中,是不是得抓紧点?让她以后每天晚上也过来上一个小时?”
帝祸话说得很有余地,但是话里把绮罗生能够拒绝的理由都给堵的一干二净。绮罗生刚擦净了手,正往他的白瓷壶里撒茶叶,听的这话手都一抖,斟酌了几秒才开口回答:“……老爷子你说我这一毕业五六年的非专业……我都怕误人子弟……”
“哎呦怕什么嘛。我看这丫头在你这儿挺好,年轻人嘛有共同语言。”
绮罗生强忍着没笑出来,他长得倒是年轻但也算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哪能说得上年轻一词。“哎我……”
“放心,补习费就按小时算,那就这么说定了。”帝祸一锤定音,伸手拍了个信封在柜台上就领着孙女儿推门走了。绮罗生看着这祖孙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来抄起柜台上的信封塞进抽屉里。
赶上周末的时候花店的生意总是格外好些,绮罗生手里正忙着替一个小学生系着一束康乃馨,柜台上的电话就格外锲而不舍的响起来,他连忙把手下的这个蝴蝶结打出来。转身接了电话很是不耐的问了句:“哪位”
“呦,我好不容易找着你电话打过来怎么脾气还这么大了?”电话那头的人声似乎并不在乎绮罗生的不耐,语气中丝毫没有责怪之意。
绮罗生握着电话的手指紧了紧,才试探性的问道:“一……一留衣?!”
“对嘛,哎呀我声音你记得很清楚嘛~”一留衣甚是爽朗的笑开,绮罗生探头冲门外一看,临近傍晚倒是真的没什么人,这才放心的坐下来。语气也舒缓了开:“听了四年的声音我还听不出来那就是我耳聋了。”
“啧啧啧,你就不会说你对我一直不曾忘怀?”
“我怕你消受不起。”
绮罗生同一留衣大学四年,毕业了一留衣去国外当了交换生,自己留在学校里读研,仔细算起来总有七八年未见了,问了对方的生活和近况又互相调侃几句,一留衣又说道:“等我过两个星期回国……”他顿了顿“一起约出去吃顿饭。”
绮罗生一边夹着电话一边修剪了几朵康乃馨倒也是下意识的应道:“那是自然的,多年未见。”
“哦对了,你现在和意琦行还有联系么?打他以前的手机,早就换了。”一留衣手里还翻着电话薄,却觉得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他大约知道了些端倪,恨不得先给自己一耳光,嘴上连忙匆匆补救道:“你要是不知道那就算了,我再问问其他人。等我回去给你电话”
绮罗生手指紧绞着电话线,唇角扯上的笑意都因为一留衣提到的那个名字僵在脸上,他慢慢的答了句:“好……嗯就这样,一定常联系。”
撂下电话时绮罗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伸手去摸被自己塞在抽屉深处的烟盒。他是极少抽烟的,只是有时候神经绷紧了抽上一口,看着那燃着窜出来的烟雾袅袅散在空中,就觉得自己的神经也能松下来了一样。
他手指按在打火机上怎么都按不下去。只觉得一按下去就能看见那个英俊又少言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一把抢走握在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然后盯着自己,眉头不满的拧起来一样。
绮罗生闭了闭眼睛,上下嘴唇一碰,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喊了声:“意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