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黄黑]薛定谔之猫》夜疯蝉

1、>>01

　　凌晨03:20，飞机降落，舱门开启。

　　天空仍是阴晦的铅色，随风细雨扑面而来，很快就湿了眉梢。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点，就出行计划来说实在算不上明智，但若是有什么刻不容缓的要紧事情，那就另当别论了。而此刻的黄濑，正是后者。

　　随飞机起起落落的感受于他并不陌生，只不过这一次，不需要肩负上百人的性命，不需要坐在驾驶舱内全神贯注，仅仅是作为乘客而已。但事实上，黄濑依然一夜没睡，明知没有开启的手机始终被紧紧握在手里，屏幕上倒映着微阖的双眼，期待，却又藏着些无所适从。

　　这次回国仓促也没带什么行李，黄濑竖了竖衣领，步伐迈得很快。久违的土地终于踏在脚下，却并没太多实感，似乎心灵还未能跟得上躯壳迁移的速度。

　　又或者，是早已先它一步，更迫切地去到了某个地方。

　　五年了。由起初的困惑不解，到郁结，失望，再到最后的淡然处之，他认为自己几乎已接受了那个人永远消失的事实，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封邮件又将他拉回了原点。那一刻他才突然明白——思念，从未消减。

　　搭乘上最早的一班车离开机场，上高速时天边已泛了鱼肚白，黄濑倚窗望着那一方亮，如同遵从着某种召唤，欣喜得虔诚。

　　当年那个早晨，似乎也是这般阴郁的天气，一如彼时心情。那时的他前一刻还在为只属于两个人的毕业旅行憧憬满怀，而后一刻，就被父母告知了即将举家移居美国的消息。于是原本的告白计划被全程打乱，一路上再无心欣赏美景，难得的郊游也俨然变成了一场告别仪式。但事实上，无论告白或是告别，他什么都没能说出口。直到分别的那个早晨。

　　班车来得很准时，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于是最后，他选择了遵从本能。

　　饶是对这类场面已司空见惯的他，第一次自己告白也还是笨拙得很，更何况对方是个男生。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却能清晰地回忆出那分狼狈与混乱，他想，自己是搞砸了。而结果对方却并没说什么，只以另一句代替了回答——

　　“黄濑君，你要说的……不是这个吧？”

　　然后班车停稳，门开了。

　　那个蓝发少年走出一步，又回过头来，难得带出几分笑的弧度。

　　“一路保重，黄濑君。”

　　之后他就目送那趟班车去远，在晨雾中消失不见。他没有去追。

　　是的，他竟没有去追。黄濑不止一次地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去追？哪怕再说几句话也好，为什么不追？

　　可是，就算说了……然后呢？他终究还是要走的，再多言语，说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句告别。他只是不明白，为何那之后的无数封信，无数通电话，都再没有过回音？自己就这么被讨厌了吗？连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吗？

　　等到他终于有机会溜回国，已经是一年后的事了，可惜当时对方早已搬家，一点讯息都没留下。这些年来疑惑也好，不甘也好，他一直在试图放下，然而当点开那封邮件的时候，一切都不重要了。

　　「黄濑君，我想见你。」

　　末尾是那仅看一眼就乱了他心跳节拍的署名——黑子哲也。

　　如此简单的字句，竟让他感动得湿了眼眶。大脑还未恢复运作，躯壳便自动订好了机票，等反应过来，人就已踏在了这片土地之上。那封邮件发出的地址自从查到后就已让他背了个烂熟，却还是忍不住要翻出来，再三查看，仿佛不多确认几遍，那个地方，那户人家，就马上会飞走了一般……

　　步子忽停。

　　站在一片空地之上的黄濑望着那毫无差错的地址，一时间如走失了方向的孩子般，手足无措。

　　真的……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