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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绝对侮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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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坦尼尔从宴会厅出来,走到连接宅邸前广场的露台上。初春时分,室外的空气还很冷冽,他不由打了个寒战。跟在后面达姆斯赶上来两步说:“殿下,这里有点凉,我们还是进去吧。”
塞坦尼尔没回头,“先生,可以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吗?”
达姆斯这段时间和他相处下来,对他也算有所了解,听出来他心情不好,便知趣地不再多话,远远走开了一段距离。
塞坦尼尔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心里翻腾的感觉稍好了些。
大风在森林中肆虐,高大的树木像麦浪一阵起伏,发出阵阵轰鸣。冷风带着树木的清气扑过来,带起他的长发在风中翻滚,激得他的皮肤一阵阵战栗。
天界可不像这样。第八重天没有大风,有的只是阳光般和煦的微风,轻到连树叶都带不起来。只有在静静站着的时候,才能察觉它的存在。在第七重天或第六重天,风就大些了,它穿过树林的时候,树叶也会沙沙作响,在金色的阳光下,那声音像优美舒展的乐曲。再下面几重天,天气就不是一直风和日丽了,可是也算温和,从来不会像这样,冰冷刺骨,寒风侵肌……
身后有压低的说话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看,那就是塞坦尼尔,就是他杀了我们几十万人。”
“你没搞错吧,他那样子怎么可能杀得了人?像一口气就吹得倒似的。”
“他是法师啦,又不是战士。我听我爸说过他的名字,刚才陛下介绍时也说了,就是他没错。”
“听说他可是天国副君,天界的最高统治者。”
“胡说,他只是副君,神才是天界的最高统治者。”
“天国副君又怎么样,还不是被陛下抓来。”
“他真的是被陛下抓来的吗?为什么刚才陛下说他是客人?”
“什么客人啦,不过是说起来好听一点而已……”
塞坦尼尔回头看了一眼,几个年轻魔族站在露台的门口,正对着他指指点点地议论。被他那双冷澈的眼眸一扫,几个人都呆了,露台上顿时安静下来。塞坦尼尔收回目光,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沁凉的黑玛瑙此时竟好像带着灼伤肤肌的温度,他的手指顺着一颗颗珠子滑下来,停在悬挂在末端的倒五芒星上。
这个魔界之主的标志是不是宣告着自己是他战利品的身份?
塞坦尼尔的手指颤了一下,马上放下来紧紧握成拳。
那几个魔族安静了一会后又开始说话,声音倒小了很多。
“天哪,他长得可真美,比我见过的所有天使都好看。”
“是啊是啊,他刚才一看我,我差点就回不过气来了。”
“啪”的一声,说话的那个魔族像是被拍了一下,另一个声音说:“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他的脸是长得不错啦,不过这身板也太弱了,哪像个男人?”
先前那个争辩道:“天使都是这样啦。第一狱和第二狱有好多堕天使,都是这样的。”
“就是就是,以前分给我爸做奴隶的天使也是这样的,我抱他们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劲,怕一用劲就会把他们折断了。”
低低的笑声响起,说话的魔族被同伴们打趣了几句。
另一个声音说:“我不觉得这种身材有什么不好,我不喜欢肌肉男。他虽然瘦,但个子挺高的,我喜欢高个子男人。”
一阵脚步声后,达姆斯的声音在那边响起,似乎训斥了几句,那几个魔族道着歉走了。
塞坦尼尔吐出一口憋了好久的气,慢慢转过身,正要回宴会厅,突然旁边一个尖利的声音说:“这不是塞坦尼尔殿下吗?怎么一个人在这?”
塞坦尼尔循声看去,几个魔族站在几米远的地方,领头的一个双手抱在胸前,微扬着头,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看着他。这个魔族看起来有点眼熟,塞坦尼尔回想一下以前看过的资料,叫了声:“摩洛克殿下。”
摩洛克放下手,走近一点:“殿下认识我?真是荣幸。早就听说殿下已经康复了,现在看来真的不假。”
不论是他的目光还是口气都带着一股子敌意。塞坦尼尔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是吧?”摩洛克回过头问身侧的一个魔族。
那个魔族本来正出神地盯着塞坦尼尔看,被他问到,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问:“为什么?”
摩洛克用下巴朝塞坦尼尔点了点:“天使们都长得漂亮,不过像这么漂亮的你们以前见过吗?”
几个魔族一齐摇头。
“所以连陛下也舍不得杀他。不过你们放心,等陛下玩腻了之后自然会轮到我们的。”摩洛克恶毒地笑着,“说真的,我很想快点知道尊贵的塞坦尼尔殿下被弄得□□的时候,是会像女人一样呻``吟呢,还是会咬着嘴唇忍耐呢?你这张漂亮的嘴陛下用过吗?对了,殿下应该是不惯侍候别人的,陛下大概花了不少工夫调`教你吧?听说陛下因为你连希丝缇娜都赶走了,她可曾经是最热门的王后人选之一啊,看来你不仅侍候得陛下很满意,就连争宠的功夫也是一流。”
他这番话说出来连旁边的几个魔族都呆了。虽说由于魔族放荡的本性,这些贵族们多少都对这位传说中天界最美的天使有过些限制级的想像,但真正面对面看到的时候还是很不一样的。塞坦尼尔确实比他们所见过的天使都要美,但这是一种太过纯净和神圣的美,只让人有尊敬和膜拜的冲动,很难生出什么亵渎的心思来。可现在听到摩洛克赤`裸`裸地侮辱言辞后,他们被压下的本性顿时又蠢蠢欲动了,看向塞坦尼尔的痴迷目光中多了几分半遮半掩的欲望。
塞坦尼尔的脸一下子白了,垂在身侧的手都不由得发抖起来。他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保持住声音的平滑:“原来魔界的风气就是这样,不仅连撒旦都满口污言秽语,就是君王也可以拿来随便议论。”
摩洛克表情一滞,他只顾着打击塞坦尼尔,倒忘了避讳索德。他眼神闪缩一下,强自冷笑着说:“你何必往陛下身上扯,我说的难道……”
达姆斯的声音插进来:“摩洛克殿下,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对塞坦尼尔殿下无礼,您刚才那番话对陛下也很不敬,我请求您向殿下道歉并收回刚才的话。”
摩洛克认得他是索德的心腹,也不敢太蛮横,稍微放软点态度说:“对不起,我不该说到陛下。不过关于塞坦尼尔殿下的事,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达姆斯瞟一眼塞坦尼尔,向摩洛克强调道:“塞坦尼尔殿下是陛下的客人,陛下对殿下非常尊重,希望您了解这一点。”
“客人?”摩洛克吃了一惊,随即露出轻蔑的笑容,“殿下的身份变得还真是快,才几个月就从阶下囚变成了客人,不知道过段时间又会变成什么?不过殿下是男人,总归是做不了王后的。”他理了理礼服袖口的花边,朝宴会厅那边看了一眼,“我已经迟了,就不奉陪了。”转身带着人走了。
看着他们这群人消失在走廊的光影里,达姆斯转身去对塞坦尼尔说:“殿下,我们也回去吧?”
塞坦尼尔却像没听到一样没反应,就那样站着,眼神直愣愣的,脸上是一片空白的表情,就像他所有的情绪都被抽空了,整个人变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空壳一样。
达姆斯看着他的样子,心有点提起来了,小心翼翼地叫道:“殿下?”
塞坦尼尔终于动了一下,说:“进去吧。”转身走了。
达姆斯松了口气,慌忙跟上去。
回到宴会厅坐下,索德看了塞坦尼尔一眼,凑过来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大厅里灯火通明,黑魔法制造出来的光明并不比天界的圣光弱上多少,衣冠楚楚的魔族们低声谈笑着,餐桌上金银制成的餐具锃光发亮。塞坦尼尔却觉得好像陷身于一片黑暗冷寂的泥沼中,全身都被湿冷的泥浆束缚着,索德的声音听在耳朵里也是嗡嗡作响。他有些无力地回答:“没有,可能是因为外面有点冷的缘故。”
索德说:“没有就好。你出去太久,我们都快吃完了。嗯,今天的甜品不错,你也尝尝吧。”正要示意侍者去再拿一份,塞坦尼尔已经说:“对不起,陛下,我有点累了。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先离开了。”
他的状态非常不对。索德皱眉,回头去看达姆斯,用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达姆斯看着已经落座的摩洛克,有苦说不出,只能保持目视前方的姿势,假装没看到索德的眼神。
索德转回头,“这就想回去了?等会还有舞会,你不想多呆一会吗?”
塞坦尼尔坚持道:“请陛下允许我先离开。”
索德带着困惑的神情笑了:“你怎么了,突然就不高兴了?”他的声音非常柔和,和以前很不同,带着亲昵和宠溺的味道。然而塞坦尼尔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厌烦,这一刻突然觉得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也失去了所有伪装的力气,他开口说:“陛下想知道我的感受吗?”
索德一愣,“你说。”
“我很感谢陛下今晚让我出来示众。”他的语气并不尖锐,反而出奇的平静,可是对于一向内敛的他来说,这样的表述已经是很极端的了,所以这句话一出口,索德就惊呆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坐在附近的撒旦们都听到了。魔王陛下被刚刚扬言要追求的对象当众削了面子,本来一副看热闹表情的撒旦们忙低下头去盯着面前的盘子看,仿佛里面有什么值得研究的有趣的东西。只有摩洛克轻轻哼了一声,一脸不屑。
索德半天才能发得出声音:“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想让你认识一下几位撒旦。”
“对不起,陛下。不管您怎么礼遇我,也改变不了我是个囚犯的事实。没能死在战场上已经是我的耻辱,您为什么不愿给我最后的荣耀,让我像一个战士一样有尊严的死去?”塞坦尼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疲惫和忧伤,脊背仍挺得很直,满厅烛火映在他绿色的眼瞳里,变成了点点幽暗模糊的影子。
索德盯着他看,无数情绪从脸上闪过,不解,激愤,委屈,痛心……撒旦们谁也不敢说话,席间的气压逐渐升高,直至一触即发的程度,然而最后索德只是轻笑一声说:“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第九狱的断头台已经很久没用过,斧刃大概都生锈了,真要用起来可是会让殿下非常难受的。好了,殿下既然累了,就请回去休息吧。”扭头对达姆斯吩咐道:“送殿下回房间去。”
塞坦尼尔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了。
桌上还是一片安静,索德用叉子敲了敲盘子边缘,“怎么都不说话了?”
摩洛克愤然出声:“陛下您是太惯着他了……”
坐在旁边巴贝雷特拉了他一把,把他的话堵回去了。
索德倒像是不太在意地笑了声,摊摊手说:“谁说他没情绪没脾气的?他说起话来也够呛人的。”
几个撒旦对望一眼,最后还是布鲁顿陪笑说:“塞坦尼尔殿下身份尊贵,难免骄傲些,还是陛下度量大。”
索德抓起酒瓶倒了杯酒说:“算了,不说他了。舞会什么时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