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才道别就又想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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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期末考试最后一门结束的同时，季薰翘首以盼的寒假也随之拉开了序幕。这是她们成为学生以来时间最长的一个寒假，因此季薰在两星期前就订好了回家的车票，准备尽情享受这为数已不再多的幸福时光。
预定的班车发车时间是在中午，不过季薰一大早就拽着着廖行舟出了寝室。
“我昨天特意观察了一下，”她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抓着手机，走在比廖行舟微微靠前些的地方，扭过头来与她说话，“学校门口的几个站台人都超级多！运气不好来个七八趟车都未必能挤上去，所以我们要早点出发，以防万一！”谁让他们所在的校区地处偏僻，想要去车站得先乘一段公交，然后再在地铁上耗上一段时间。
廖行舟不断点头。在这种时候听从季大小姐的吩咐总是不会错的。
两人带着各自的行李匆匆赶到校门口，廖行舟不经意间似是瞥到了个熟悉的身影。其实想要不注意到他都有些困难，在周边一群群带着大包小包准备回家的学生中，两手空空的解霖熙根本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这边廖行舟刚想打招呼，身旁快她半步的季薰就先一步举起手挥了挥，“学长？”见对方一时没有反应，她迅速换了个极具个人特色的称呼，“老解学长！”
这回解霖熙算是如季薰所愿地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先是聚焦在了喊他名字的季薰身上，随后往一旁挪一挪，就看见了跟在季薰身后的廖行舟，“哟！”他咧了咧嘴，面上的笑容愈发明显，“终于看到你们两个走在一起了。”
廖行舟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季薰之前提过的名字同样在魔方社社员名单上的学长就是解霖熙。“学长。”她走到解霖熙跟前，轻轻唤了声，算作打招呼。
比起廖行舟的拘谨，季薰在解霖熙面前则显得要熟络许多。她不客气地打量了一番解霖熙全身上下的装备，狐疑地问，“老解学长，你这是要……回家？”他挂在身上的唯一一个挎包，看大小只能装得下他时常带在手边的那台游戏机。
她开头两个字一出口，解霖熙笑嘻嘻的表情转眼就变成一副苦瓜脸，“季小花同学，如果你能在称呼我的时候把最前面那个字去掉，我就会对你感激不尽了。”
季薰转了转眼珠，倒是没有和他继续贫，“那么请问一下这位解学长，你这是打算去逛街呢还是放假了准备回家呢？”
解霖熙对季薰的表现非常满意，也顺从地解答了她的疑问，“当然是回家了！考都考完了，还留学校里干啥？”话音未落，他忽的眼睛一亮，向她们后方招了招手，扬声就喊，“你还不快点过来，别磨磨蹭蹭的！要不是为了等你我至于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站着发呆吗？”
廖行舟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让解霖熙喊话的那个人——尽管在此之前，她已经猜到了他是谁。
时至冬日的清晨，顶上的天空仍呈现出一抹冷冷的青黛色。背着运动书包少年的身影徐徐靠近，从模糊的远景到清晰的轮廓，就像从彼方遥远不可触碰的梦境，一步步即将踏入到她所处的名为现实的世界里。
然而，仅是多看了一眼，廖行舟克制地收起眼神，在一旁沉默地听起迟修与解霖熙的插科打诨。
即便是近在咫尺……她也是连伸手的资格都不能有的。
交换情报后，四个人凑巧地发现他们要乘坐的公交停靠的是同一站台，于是理所当然地演变为一道结伴走向车站。但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季薰和解霖熙两个就跑到了前面顾自聊得热火朝天，而迟修和廖行舟两个被剩下丢在了他们身后。
廖行舟向来不善言辞，除了魔方之外她就想不到其他任何能够与迟修交流的话题，更何况她在停电那夜体会到的沮丧之情更是让她丧失了了主动开口的勇气。走了半途，她便只是维持着一贯呆滞的表情一言不发。
“说起来，”走在她身旁的迟修突然开口，“我都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口音也听不出来。”
和对方说话时应该看着他的眼睛，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这句父母从小就向她灌输的教导此刻在廖行舟脑海中往复盘旋，她在心底将这句话复述过成千上万遍，却拿不出一点与其相配的语气去执行，只能继续盯着不远处季薰的背影，僵硬地吐出几个不甚连贯的词语作为回复的答案，“我是，申城人。”
国际大都市的名字自是如雷贯耳。“申城有名的大学也挺多的，怎么还特意考到这里来？回去一趟你坐高铁都要四五个钟头。”
廖行舟没有立刻回答。迟修朝她看了眼，发现她竟不知原因地皱起了眉。这种无聊且随意的没话找话根本不值得如此的严肃对待，可她的神情却是在认真地思索该如何回答，这副模样让她更像是个小学生了，还是老师面前最听话的那一种。
漫长——与寻常的对话相较，她考虑的时间明显是偏久了些——的沉默之后，廖行舟小声说道，“我就是想，离家里远一点。”
迟修没想到他会得到的是这样一个回答。
该说在应对类似的询问时这样的答案也不算少见，但当这句话确切从廖行舟口中吐出时，他竟微妙地能从中体会出几分意味深长。要知道前一秒他还在暗自腹诽廖行舟的行为表现无一不再向他人证明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听话的小学生，可随即她的表现却无意识地在透露，即便是最听话的孩子的心底也会藏着一颗名为叛逆的种子，在等待合适的时候能够发芽生根。
他是不是想错了，所谓的“乖巧小学生”，不过是她对外掩饰的伪装。
不知是不是和迟修走在一起的缘故，廖行舟觉得从校门到车站的这段路都变得格外短暂。她好像还没来得及习惯自己能走在他身边的这一事实，作为目的地的车站就已近在眼前。
但是在看清车站的状况后，廖行舟有些发懵。
事实证明，季薰先前给廖行舟做的预警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其实现在距离早晨第一节课开始还有些时候，在这个往常大部分人都还在床上磨蹭的时间点，居然已经有了不少人在此排队候车，再加上各式的包裹与行李箱占据的面积，愣是将这个本就不大的车站占得满满当当。
“呵呵，”面对如此“盛况”，解霖熙忍不住挤出几声假笑，“这是全校所有人都考完了吗？都赶着要在今天回家了？”
“算了吧学长，”季薰马上接道，“如果真的全校的人都考完了，这排队的队伍估计都得到校门口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慢慢走过来呀？”
解霖熙估摸是习惯了季薰的日常抬杠，他也不急着回应，而是继续维持着一张笑眯眯的脸，示意季薰看向身后，“就算全校都考完了，他们大多数要争的也不会是我们这班车。”
季薰听话地循着他的指示转身去看，就见一辆公交慢慢悠悠地绕过拐角，正朝着这边奔来。映在车上的数字显示，这就是她与廖行舟要坐的那一辆。
“啊！”季薰惊呼一声，接着拉过廖行舟的手，郑重地向她祝福，“舟舟，一场战争要开始了！”她神情严肃，言辞间竟莫名透出一股悲壮感。
话音未落，她便拉着廖行舟，强硬地汇入从站台用来的那蠢蠢欲动的人流之中。
廖行舟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就纷纷向她挤来，若不是依旧握着她的手腕的季薰的手，她想自己恐怕是瞬间就会被这股疯狂的潮水所吞没。
入了站的公交就像被丢入蚁群中的一块糖果，开启的车门眨眼就被争抢着上车的人们堵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想在这方有限的空间内挣得一席之地，便不顾一切地往前推挤。
廖行舟仍陷在这汪疯狂的洋流中身不由己，抬眼却倏然发觉一个她最熟悉不过的身影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脱颖而出。可是当季薰回身想将她一道带上车时，原本处在廖行舟身旁的一个男生在这时突然发力，用蛮劲把她推到一旁，自己先一步踏上踏板。
“杵在这儿干嘛，别挡道啊！”不仅如此，他还一面大声地抱怨着，一面把季薰推进了车厢。
还在人群中的廖行舟看着季薰被推开，生怕自己会上不了这班车的她心中难免多了几分焦虑，便难得蛮横了一回，逮到空子就拼命往前钻，最后总算是在半推半挤中勉勉强强挤进前门。
人上了车后廖行舟暂时松了口气，接着就想把自己的行李箱一道提上来。不想她一用劲，才发觉自己的箱子居然被卡在了人堆里。
廖行舟尴尬地拽着自己箱子的拉杆，几次试图以强硬的方式将箱子从人堆中扯出来。但这种时候所有人都想着往车上挤，导致她的箱子被卡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结果廖行舟就这么被堵在公交上车口，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再加上其他急于上车的人不断的催促与抱怨略过耳畔，让她一张脸涨得通红，却只能徒劳无用地重复拉拽的动作。
就在她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摆脱这糟糕的局面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力量好心地将她的行李箱托出人群并送上了车来。对此心怀感激的廖行舟下意识地找向那人，不想她的眼光沿着那只手臂一路攀援过去，竟撞进了一双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认的眼睛里。
“呃……你怎么……”
致谢的话语本已含在舌尖即将脱口而出，却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变得像她笨拙的行李箱一般被卡在齿间，半晌吐不出一个音节。
“快走吧。”见她摆脱了困境，迟修朝她微微一笑，后转头重新挤入人群。
廖行舟仍是呆立在原地，直到耳畔再次听到不耐的声音，“你到底还上不上了？！”
总算是回过神，廖行舟一面顶着发烫的脸孔进入车厢，一面还在心底暗自庆幸，在这样的情况下，无人会去追究她此时面上的红晕究竟是因为窘迫，还是源自心头那股热烈的感情。
提前上车的季薰早就为她占好了座。廖行舟在坐下后眼神就被不由自主地吸引向窗外。在少了一小半人的车站，迟修顺利地脱离了人群，回到面带笑意的解霖熙身旁。
廖行舟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摸出手机，打开聊天的界面。
[谢谢]
她郑重又忐忑地输入，然后，按下发送。
再看向窗外，仍在站台上的迟修显然是接收到了提示。从口袋中摸出手机，他简短地瞄了一眼信息内容，手指便开始飞快地在屏幕上连点。
对话框上的状态相应地变成了“输入中”。廖行舟双手捧着机身，这一刻的她根本无法说谎，去否认自己实际对他的答复满怀期待。
[不用客气]
哪怕得到的是仅仅是最为疏离的客套。
[其实是解霖熙让我来帮你忙的]
[别忘了去谢谢他:)]
廖行舟的眼神微黯，她停滞一刻，继续用拇指在键盘上敲字。
[那请替我谢谢学长]
很快又收到答复。
[好的]
[一路顺风~]
廖行舟在最后那句话的每个字上都停留许久，终于她实在无法允许自己再继续忍耐，转头看向车窗之外。一面玻璃之隔，迟修很快注意到廖行舟投递的视线，他依旧是疏懒地微笑着，如同在回应那句送别似的，向她挥了挥手。
就在这个瞬间，憋闷的车厢，烦扰的喧哗，周遭往来复去的他人，乃至世间一切无关紧要的万物就此消失不见，唯有窗外在向她挥手的少年人，那个不可思议地与玻璃窗上的她的影子重叠在一处的身影，成为的视界中唯一可观的风景，让她甚是不舍离去，不愿告别。
“舟舟，”季薰看着身旁友人眸中的光亮，与悄然弯起的嘴角，不禁脱口而出，“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廖行舟缓缓转头看向她。季薰的话语，终于让她自愿去揭开那层自欺欺人的眼帘。
“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才道别就又想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