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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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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生活就是生活,磕磕碰碰,矛盾是无处不在的,所以在杨逸留校的今年,他和未央迎来了又一次所谓的分手。
“有没有搞错,你们都不安慰我?”美女不耐烦了。
“你既然已经决定,来问我们有什么意思呢?”西墙像是睡着了
可怜的蓝沙举手发问:“我还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吗?”
“别废话,说!”未央的脾气快上来了
“姐,既然你分手了,那做我嫂子吧?我绝对力挺你的!”蓝沙不识趣的说。
在蓝沙说完的瞬间,西墙听见一声惨叫,蓝沙的胳膊已经一块淤紫,练过柔道的未央出手没轻没重,蓝沙每次都会忘记这点,所以祸从口入。
“别闹了,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你确定分手,那么就干脆的结束,如果只是赌气,我劝你还是乖乖的跟杨逸道个歉。下雨了,雨伞出现;早上,门口有早餐;夜深没回家,有人满世界找你......”
西墙的话还没讲完,未央已经拎着手袋,起身而去。
“姐,你真有招,每次都命中。”蓝沙特佩服的说
“傻丫头,你不懂。”西墙揉了揉蓝沙短短的头发。
“谁说我不懂?!”蓝沙郁闷道
西墙明白,不是自己的话让未央醒悟,其实未央的心里是最清楚的,如果说邵寒曾给了她浪漫的爱情,那么杨逸给她的是丢失过的浪漫,还有浓浓的归属感。每次分手都是未央提出来的,杨逸——永远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永远一脸笑容的望着她,未央会有不安全的感觉,是因为杨逸的年龄太小,年龄是横摆在心间的一条鸿沟,以前不考虑是以为还早,可是当杨逸满面春风的抱着一束鲜花向她求婚时,她犹豫了,退缩了,她忽然想起许多年以前的邵寒,想到那个飞入云端的男子。
半跪在地的杨逸一脸期盼,她却转身而走,留给杨逸和周围的围观同学和同事一阵轻叹。再好脾气的男人也会发火,本来已经说好等自己毕业就结婚的,现在却突然变卦,小小男子的心里伤的一片血色。杨逸把鲜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背道而驰。
“唉,何苦呢?”西墙暗自叹息。
蓝沙的头靠上西墙的肩膀:“你不也是吗!姐?一直等着他。”
是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为难自己。就是那个在西墙二十二岁遇见的人,他不曾给予过承诺,他说不能给西墙更好,更安定的生活。每年他都会从远方寄来明信片,不同的风土人情,不同的心情,一样的思念。他是自私的,不承诺,又想拥有。西墙怨恨过,想过放弃,可是他虽不在身边,却无时无刻在自己的梦境里,梦里的他给她一大片的玫瑰园,玫瑰芬芳的味道让西墙着迷,就像是吸食鸦片般不可救药。
去年的大年夜,陪父母吃过年夜饭,西墙就躺在床上,对于父母,西墙心存愧疚,在她这个年龄还没嫁人,是让父母很揪心的事情。她对自己说:明年找个人嫁了吧!
一切就是那么巧,在自己刚刚决定的时候,手机响起。
熟悉的声音:“新年快乐!西墙。”
西墙静静的听着电话那端起伏的呼吸,刚刚的决定瞬间崩溃,又一次原谅了他。
“你好吗?”好不好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但是他还是想知道自己在路上一直思念的人过得如何。
“不好。”西墙的眼睛朦胧起水雾
“怎么了?”千山万水的路上,也曾想过她过得不好,如果过的不好怎么办,顾航似乎一点办法没有。
西墙强忍着鼻腔的酸涩:“没什么!”
话筒里传来低啜的声音,在顾航的耳朵里听得分外明显,他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哭了?”
“没有。”倔强的西墙紧紧的抿着嘴说。
一问一答着,西墙的声音越来越低,泪水不停的流着。
“我想看看你。”顾航的话里略带着恳求
“没什么好看的!”擦去脸上挂满的泪珠,西墙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我就在你家附近。”顾航看着远处熟悉的窗户,熟悉的灯光,他只想见那个熟悉的人。
听到顾航的话,所有的故作坚强轰然瓦解。西墙穿衣,下楼。天空飘起了雪,那个人就站在雪地里,伸着双臂。隔着厚厚的衣服,彼此的心跳一拍一合,幸福就这么简单,两颗渐远的心又靠在一起,在大年夜的钟声敲响的前夕,他说:“再等等我,等我穿越唐古拉山口,就回家。”
新年过后,他又一次从西墙的生活中消失。他被风霜吹老了的脸,在西墙的脑海里成了一张模糊的照片。她知道如果不放他走,那么他和自己的生命都不能圆满。放他走,给他属于他的路,给自己踏实的心。
算了,别想了!西墙顿了顿神,把车停进车库。
院子里黑漆漆的,西墙的脚步声在铺满砖的回廊里,显得清晰而悠远。西墙住的房子是导师沈教授的祖居,沈教授在一年以前因病去世,留下孤单一人的师母,在师母的再三邀请下,西墙搬到了这里。师母和教授的故事是值得一提的,彼时的沈教授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大大小小的论文发表在各种专刊上,可是年近四十的教授却没成婚,缘分来的时候就是不打招呼的,不出现的时候挺神秘,出现的时候就是通彻的光明,在一次学术研讨会上,沈教授遇见了寻觅已久的佳人。师母是位典型的江南女子,性格内敛,端庄雅致,男未娶,女未嫁,一切水到渠成,喜结良缘。
因为一直没有孩子,教授和师母就特别喜欢自己的学生,经常在这所大大的房子里聚会,西墙特别喜欢看师母挽着教授的胳膊从二楼的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一级一级的台阶,就是教授和师母的一生。窗子的正对面有师母珍爱的钢琴,黑白色的琴键如黑白两色的珍珠,尘埃难遮风采。钢琴的左侧是教授的座位,茶几上刚刚沏好一杯茉莉,茉莉的叶子和花瓣在滚热的水中舒展,重新鲜活。三十年的岁月,竟还能过的如此怡然,如此的风生水起。音乐刚刚好,茶香刚刚好,师母的吴侬软语说的刚刚好。
在西墙的脑海中,这些就像刚刚发生着的事情,谁能想到当故事的节奏还在跳跃的时候,主人公的生命却嘎然而止。教授在某个清晨再没醒来,就像他曾经写过的一句话:“死亡啊!请在我年轻的心脏还在歌唱的时候带我走,不要等它的喉咙沙哑,不要等它的色彩暗淡!让我走,轻轻地,悄悄地走,就把名字留给每个夜晚吧!”
教授走了,留下了师母。陪在师母的身边,听她讲述三十几年的每个细节,泪水把师母旗袍上黑色的芍药晕染的越发的伤神。
师母经受不住日夜的思念,决定去往台湾的姐姐家长住,把一串钥匙放在西墙的枕边,留下一封书信,在清晨离开了这个城市的这个家。
西墙替教授和师母守着这个家,这座在民国时期落成的建筑里应该住过许多的人,可在西墙的印象里,只剩下教授和师母的脸庞。她不觉得害怕,因为师母的钢琴在响,教授的茶香正浓,心存爱的人不会害怕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