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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第一八五章 亚历克大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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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在其他人眼里,这位年轻英俊的皇帝陛下再次病倒,就跟感冒一样不值得人过多的在意。然而,只有极少数人意识到,这种极不正常找不出任何原因的发烧其实是一种衰弱的前兆。
那位站在银河帝国顶端的人正一步步迈入死神的怀抱……
或许是上天觉得他太过于美好了,不忍心看他衰老的模样,而执意在他光华灿烂的年纪将他领入永生的殿堂。
正如同永远定格在二十岁再也不会长大再也不会老去的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一样,莱因哈特最后的生命也将永远定格在二十五岁。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心情再也轻松不起来,当初面对吉尔菲艾斯时,她还有足够的勇气与信心去挽救那颗即将陨灭的生命,然而面对莱因哈特,她不知道怎样做才可以尽可能多的留住他即逝的生命。
也许,答应他也不算一件过分的事,毕竟他即将……
“你在想什么?”
她故作轻松的摇头否认,“好累,我想早点睡。”
于是,只一个淡淡的晚安吻后,这一对看上去怎么也不会在一起的人平静的躺在一张床上闭上眼入睡。
时间如深沉的海水般,一层一层积压下来。
在确定听见身边人均匀的呼吸过后,她小心翼翼的坐起来,神色中有一种难掩的无奈。
那一刻心中翻滚着的不安与难过,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还是那么的心酸难耐。
没有穿鞋,赤脚走到书房里面对那一片星海坐下,手指滑过光洁的石面书桌,最终停留在光滑的边角上,来回摩挲。
几经犹豫,还是先拨通了凌馨的通讯号。
此时已是深夜,没想到通讯界面上的凌馨一脸精神,丝毫不见倦意。
“你?”
凌馨低头翻动了一下手里的东西,“我在帮法比埃特统计测试的分数,没想到就算到了大宇宙时代,考试竟然还是用卷子这类原始的工具。”
“哦。”
凌馨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你……?”
“我……”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反倒是凌馨那边急着脱口道:“你让我调查的事,已经有一些进展了。”
“呃,什么进展?”
凌馨又埋头翻找了一下资料,然后抬起眼复述道:“那个人出生于2042年的埃斯托罗维亚,成年后以特种兵身份在军队中呆过一段时间,再然后的末日之战中,这支部队被彻底抹杀掉。”
“抹杀是指?”
“成员,还有存在过的记录。不过结合后面的一些资料,我猜测并不是单纯的处死他们,而是留下了他们中的一部分。”
“你是说?”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想到了一起,凌馨点头确认道:“是的,他们中活下来的人并没有真正处死,而是被冰冻在‘戴茜’。”
“也就是说,”她紧张的咬紧下唇,“除了他一个,还有其他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都不愿继续这个沉重压抑的话题。片刻过后,杨开口说:“莱因哈特又病倒了。”
“哦?”凌馨这一声哦尾调拖长,但杨并没有觉察出其中的异样,而是咬了咬泛白的嘴唇说:“他活不到亚历克大公出生,甚至,”额头上隐隐有细汗冒出,她用一种自己都能感觉到颤抖的语调说:“亚历克大公能否顺利出生还是未知数。”
凌馨出乎意料的平静。在给了杨足够的时间冷静过后,凌馨开口问出了一个最简单的句式:“为什么?”
……
为什么?为什么不会有亚历克大公?为什么莱因哈特会拒绝希尔德?为什么莱因哈特会……
下唇被咬得快要破皮出血,眼神慌乱无措,仅仅是一个为什么,就逼得她情绪失控,忍不住要大声哭出来。
然而就在她的神智极近崩溃的最后一刻,一双手臂从身后环绕住她,无声又无息的将她最后一丝神智强行留住。
通讯器另一端的凌馨先是露出吃惊的样子,接着理所当然的切断了这个不适宜再进行下去的通话。
短短几声嘀嘀忙音过去,室内又恢复了宁静。
连带她的心。
她回想起记忆中一个模糊的时刻,凌馨冷冷的站在她面前,对她说:
一切早已注定。同盟的未来,帝国的未来,宇宙的未来。
这个情景如此的模糊不真实,仿佛是她自己杜撰出来的,但她又隐隐能感觉到这一切真实的存在过。
真实与虚妄交替,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听见一个低沉平静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亚历克大公,是谁?”
……
深蓝色的夜空如同一副天鹅绒织缎般悬挂在天上,优雅,深沉,间或有几颗流星划过天际,亦如织缎上的钻石般璀璨光华。
吉尔菲艾斯坐在靠近扶栏的靠椅上,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十指交叉,更像是要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就在这时,背后的自动门弹开,伴随着军靴踩在地毯上发出的闷响。
“伯夏特,我说过不要……” 吉尔菲艾斯讶愣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很快嘴角上弯,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莱因哈特陛下,您醒了。”
莱因哈特没有答话,而是神色眩惑的走向栏杆,在吉尔菲艾斯前方一步远的位置站定,像还是沉浸在梦里似的说:“我感觉睡了很久,吉尔菲艾斯。”
吉尔菲艾斯没有说话,他意识到此刻的莱因哈特需要的不是一名交谈者,而是一名倾听者。
果不其然,莱因哈特嘴里呼出一口气来,“久到我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说完这句话,莱因哈特自己忍不住捂嘴发出一声呵笑。
这位有着军事政治天才之称的出色年轻人在幽默感方面一向很低能,并且还没有自觉。
为配合他吉尔菲艾斯只得勉强跟着笑了笑。
黑色镶银饰的帝国军服早已脱下,莱因哈特上身着一件款式极为普通的白色衬衣,但纵是如此,黑色星夜背景映衬下,那种令众生黯然失色的绝美容貌仍旧带有惊心动魄的震慑力。
“一直以来纠结于心想不通的事……到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说……吉尔菲艾斯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件事。”莱因哈特耳根发烫。
吉尔菲艾斯讶然,“您是说?”
这次莱因哈特是真的觉得整个耳朵都红起来了,“就是那件啊。”
吉尔菲艾斯做出认真倾听的神情,莱因哈特只得孩子气的偏过头扁扁嘴说:“反正是被拒绝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话也不会觉得太丢人就是。”
“拒绝?”连吉尔菲艾斯都察觉不出,自己的语调有多么的古怪。但此刻沉浸在懊恼情绪中的莱因哈特显然没有精力来发掘这些细枝末节。
“啊,是啊,她说她可以把我当作雷恩来对待,难道是因为姐姐的缘故,所以在其他人眼里朕也只能作为……总之糟糕透了,我不想再说这件事了,吉尔菲艾斯,就此揭过吧。”
红发元帅碧蓝色的眼眸中折射出光怪陆离的幻境,“就此揭过是指——不再提起这件事,还是说不再提起……她?”
“都是。”莱因哈特释然的说,然后故作轻松的拍拍好友的肩,语调轻快的笑着说:“好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朕也要休息了。一想到明天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政事中去,心情就无比舒畅啊。”
是真的吗?莱因哈特陛下真的放下了吗?
漫步在回公寓的路上,吉尔菲艾斯仍旧无法自己的反复回想莱因哈特做出的每一个表情,说出的每一个字,但即使他宁愿自欺欺人的以为,莱因哈特真如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轻松,可到最后他仍然清醒的知道,莱因哈特并没有放下。
在他伴随莱因哈特一同度过的这十几年的光阴里,那位永远充满着蓬勃意志和坚定信念的金发好友,从来没有轻易放弃过什么。
即使是面对如今两大宇宙势力分庭对峙的局面,莱因哈特仍然没有轻易放弃征服全宇宙的雄心壮志。
在外人看来,他满足于和平的现状,但吉尔菲艾斯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只是蛰伏起来等待时机罢了,就如同诸神的黄昏之后,暂处于落后地位的帝国能够在同盟岌岌可危的时候发动足以左右整个人类命运的新一轮会战,所凭借的,也不过莱因哈特未曾熄灭的战斗意志与必胜信念。
无论怎样的处境下,莱因哈特都能领导帝国走向强大与繁荣。
而无论怎样,就算全宇宙与莱因哈特为敌,吉尔菲艾斯也都会站在莱因哈特的身后默默的用心辅佐莱因哈特。
这就是吉尔菲艾斯为自己划定的命运。
但是……
当第无数次抬头望向那幢空洞冷清无人居住的公寓时,他的心仍不可避免的再次生生发疼起来,原本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戳破,黑色充满绝望的毒血液瞬间浸透他的全身,于是,他开始不受控的在回忆中翻找那些一开始美好而最终只剩绝望的画面来弥补心灵的空虚。
尽管这只是饮鸩止渴,但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因为在回想停止的那一刻,他感觉灵魂的呼吸也将停止。
他付出全部生命与倾其所有的付出还是抵不过一句冷漠无情的拒绝,在这点上,连莱因哈特也无法幸免。
渐渐的,他感觉呼吸能够顺畅自然了,因为他忽然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一些,能够转移他注意力的东西。
比如,为什么利普休达特战役前她会那么巧合的出现在奥丁,出现在他的面前?尔后她为什么能为梅尔卡兹提督说出那样的话……及至最后,她为什么会出人意料的出现在艾尔.法西尔,在同盟一片混乱的时候?
渐渐的,有什么东西被串成一串,是之前他刻意忽略或者说刻意不去深究的东西,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刻浮出水面,这是连他自己也始料不及的。
那么,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吉尔菲艾斯的手放在门把上,早已通过虹膜认证的他其实只需要扭动一下门锁就能顺利进入自己的公寓,但这个握住门把手的动作足足僵滞了三分钟有余。
三分钟后,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发出一声连自己都觉得难以说清的低笑,接着,扭动门锁,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