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侍寝》恓惶

27、失去孩子

　　“齐锦，怎么还不睡。”如花从睡梦中醒来，一摸身边是凉的，从被窝里爬出来，适应黑暗的眼睛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边，显得格外落寞。
　　“吵醒你了。”齐锦转过头看如花，“睡吧，我待一会儿就来。”
　　如花掀开被子，爬过去从后面抱住齐锦的背，“齐锦啊，不要这样担心，未来的事情谁都做不了主，我们顺其自然好吗？”
　　齐锦的背僵了一下，然后如花看到他慢慢点了点头，嘶哑的声音回答说，“好，我们顺其自然。”
　　大家担心齐锦，齐爸爸齐妈妈都搬过来住，倒不是怕齐锦发病，但是齐锦有轻微的抑郁情况，也不能掉以轻心。
　　如花拉着齐锦到床边，轻轻地给他拍背，一下一下，像是哄小孩一样，慢慢把齐锦哄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如花起床就已经不见了人，也不在家里，他们昨天晚上说好今天要去海边散心，按理齐锦不会放她鸽子。
　　耐着性子在家里等了一个小时，齐锦风风火火从外面走回来，一进门就拉如花的手。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
　　别的人想要跟着，被齐锦挥挥手阻止了，“我就是和如花去散个心，不会有什么事情，放心吧，我已经想开了。”
　　如花被齐锦直接带到机场。

　　“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一个很漂亮的地方，我一直想带你去的地方。”齐锦紧紧握着如花的手，“我从小只要有不开心的事情，就会跑到哪里去，今天我想带你去。”
　　飞了两个小时，两个人又转车坐了四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是齐锦妈妈的故乡，他所说的地方是黑边一处小木屋。
　　“我妈妈小时候住过的地方。”齐锦拉着如花的手慢慢走过去，“这个小木屋，我很小的时候有来过，那时候姥姥还在世，妈妈隔段时间会带我们回来一次。我喜欢在这里游泳，听姥姥讲我妈小时候的故事。”
　　他牵着如花的手走到门口，轻轻伸手一推，门就开了。许是久未住人，到处都是灰尘和┲胪Ｆ虢跞萌缁ㄕ驹诿磐猓约航ゴ蛏艘环范匀缁ㄋ担拔颐峭砩献≡谡饫铩！

　　做完卫生，到村子里买了点食物，齐锦拉着如花坐到河边，两人听着潺潺的水声，好久都不说话。
　　“你小时候也喜欢这么坐着听流水的声音么？”终于，如花问。
　　“嗯，”齐锦回答，“流水的声音，好像是在解说我的心事，我心里的烦恼，疑虑，它都会回答我。”
　　“这种自我减压的方式还真是特殊。”
　　“我小的时候，姥姥总是带着我坐在这河边，给我讲故事。她老人家没有看过白雪公主，灰姑娘，爱丽丝梦游仙境，给我讲的故事多是这里的乡野传说，上山住着一个美貌的狐狸，隔段时间要下山偷酒喝。水里住着一条蛇和一只乌龟，两个人一起造孽被雷劈……”齐锦笑了笑，这么几天，脸上终于有了那么点放松的笑容。
　　“小的时候，我还真以为这个世界充满了鬼怪。”
　　“我老妈小的时候也这么唬弄我的。”恩恩附和。
　　“后来姥姥老了，越来越不记事的时候，就开始一遍一遍跟我讲姥爷。我姥爷是村里有名的美男子，读书也多，上门提亲的人家一拨一拨的，他偏偏选中我姥姥。姥姥说当年特骄傲，特满足，铁了心要和姥爷过一辈子的。”
　　齐锦继续说，“姥姥还说，她这一辈子最好的事情，就是生了两个女儿，虽然女儿有遗传病，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但是她从来没有后悔生下他们。”
　　如花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好像睡觉，就扶着齐锦的手臂，把头靠山去。
　　“我以前不懂姥姥的话，长大后渐渐明白自己的病，才了解老人家的意思。我想她是怕我有心结。也许当年，我妈妈也同样遇到我此刻的困惑。”
　　如花更困了，整个人都靠在齐锦身上。
　　齐锦轻轻伸出手，在如花的头上来回抚摸，“可是，你知道吗，姥姥没有见到我大姨发病，她没有看到她从高楼上跳下来面目全非的样子。我却看到了。”
　　如花整个人都埋在齐锦的怀里。
　　“我不想我的女儿有一天要面对如此的痛苦，也怕你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
　　他轻轻的抱起如花，远处，等待的汽车一直亮着车灯。

　　如花醒来的时候觉得睡了好久，全身上下都疲惫疼痛。费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白炽灯又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几番挣扎后，终于把眼睛睁开了。
　　入目就是齐锦憔悴的面庞，他靠在床边，手托着腮，此刻已经睡着了。
　　如花吃力地看了看四周，一片白色，她这是在哪里，医院吗。
　　心里没有来一阵恐慌，如花使劲地推醒齐锦。
　　“齐锦，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里。”
　　齐锦被如花叫醒，睁开眼睛，眼睛里一片血色。
　　他握着如花的手，紧紧地，然后下力气的摇摇嘴唇，说，“孩子，我已经让人拿掉了。”
　　“什么？”
　　如花不相信地问，“你说你做了什么？”
　　“孩子，我已经让人拿掉了。”
　　“啪”如花一巴掌拍向齐锦，把后者的头都打偏了。
　　“你胡说。你答应让她长大的。”
　　齐锦摇头，“我永远不会要一个注定残缺的孩子。”
　　“啪”如花又狠狠打了齐锦一巴掌。
　　“你胡说。”
　　“现在你就接受不了了，那万一我们的孩子出生后有什么事情，像君君一样，或者是像大姨一样，你能受得了吗？”
　　“啪”如花又是狠狠一巴掌，齐锦的脸已经红肿起来了。
　　“你胡说，你胡说。”
　　“我不要这个孩子。”齐锦恶狠狠地说，“我们不要有孩子了，不要再尝试这种可能性了，我输不起，你也输不起。”
　　“你胡说，你胡说。”如花愤怒地扯着自己和齐锦的头发，难过的痛哭流涕。齐锦使劲拉住她的手，把如花按在自己怀里，“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可以领养一个，我们可以领养。”
　　“不要，我要我的孩子，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如花难过的痛哭声在医院的走廊里回响，“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两个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大家都觉察到了不对劲。两天的时间，齐锦就像是病了一场，脸色黯淡。如花也是，整个下巴都尖了，眼窝深陷进去。
　　而且还拒绝齐锦的碰触。
　　等到齐锦把事情的始末说出来以后，大家都沉默了。
　　他们没办法去谴责齐锦的选择，他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他自己对自己的谴责比任何人都狠。
　　“事情既然都发生了，我们珍惜眼前人，不要再和齐锦置气了，他现在比谁都难过。”齐妈妈摸着如花的头发，一遍一遍地说。
　　“怎么能就这么算呢。”如花哭着说，“就算这个宝宝与我们无缘，但是还有下一个，但是齐锦，他是永远不会让我怀孕的，即便我成功怀孕，如果是女儿，要再打掉一次么？”
　　如花摇摇头，“别的事情我可以让着他，这件事情，我不。”
　　齐妈妈叹气，她也是个女人，知道如花的心里，但是如果如此僵局下去，齐锦那边恐怕会挨不住。
　　“妈妈。齐锦比你想象得坚强。”也许是母亲的天性，齐妈妈总是下意识去保护自己的儿子，为自己儿子着想。但是如花知道，齐锦其实很坚强，比任何人想象得都坚强。他可以如此果断坚持地打掉自己的孩子。就说明他和他姥爷，他大姨，他表弟都不一样。
　　“请让我冷静冷静。”她现在最需要是自我说服，因为只要不小心，她怕自己就会忍不住说出离婚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