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公子》华山云

12、坐怀不乱

　　夜深沉了。外面的倦鸟也都归巢，只有中军大帐里灯火通明，段仪布置好各处兵防，一手抚案一手支头默默等待着。

　　“将军，先歇息吧，明日便要开战了。”旁边的侍卫上前挑着灯芯小声劝说着。

　　段仪望着眼前铺开的羊皮纸地图，一动不动地说道：“再等一会儿，等前方探马回来。”

　　“是。”侍卫不再说什么，挑断了灯芯就默默退回原处。

　　“对了，”段仪抬起头来：“刘宇刘将军歇息了吗？”

　　“已经歇息了，只是……”

　　“怎么？”段仪大睁着双眼盯着侍卫。

　　“听军士玉子说，刘将军身上的伤还差最后一点药上了再歇息一晚就完全好了，但刘将军却不肯让她进帐。现在玉子正在刘将军大门外跪着，但刘将军是铁了心，任谁说情都不行。”

　　段仪站起来踱了两步顿住，对侍卫说：“你去刘将军门外大声说，明日战事耽误不得，把各自的小情绪小心思都给收拾起来，否则若是误了大事，本帅拿他是问！”

　　“是！”

　　见侍卫走出门去，段仪一拳砸在眼前摊开的羊皮纸上，骂了一句嘟囔着：“皇上怎么想的，竟然让他跟着来胡闹，成何体统！”

　　黑漆漆的一片屋子里，刘宇身披盔甲站在窗前，隔着纱纸糊起的窗户沉默着望向外面门口随风摇晃的灯笼下台阶上挺背直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玉子，长久地沉默。他的双手背在身后相互紧紧扣着。

　　忽然，一阵微风轻动，撩起刘宇腮边的几缕发丝。紧接着，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刘宇发现自己已经着了别人的道。

　　“谁？”

　　“在下。”

　　刘宇斜眼看向转到自己身侧的这个人，好半天看清楚之后，他双眼一眯发狠说道：“我就知道你跟着我大军不怀好意！”

　　“到现在你还认为我不怀好意？”冯思齐摇晃了一下，一手提起一个哐当着声音的酒坛送到嘴边仰起脖子大大灌了一口，另一只手顺便抹了一下嘴巴说道：“若是不怀好意，我看着你这小屁孩不知死活地带着那个玉子上山，用得着折返回来通知你们主帅吗？”

　　“那你现在又是何意？！”

　　“别这种语气跟老子说话，老子今天心里不痛快。”冯思齐又喝了一口说：“把玉子叫进来，让她给你上药。”

　　“你凭什么管我？”

　　“小屁孩，以大局为重吧。”冯思齐抬起湿漉漉的那只手在刘宇肩膀上拍了一下说：“我不希望如今的皇上打败仗，那太平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对我没什么好处。”

　　“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好了？”带着强烈讽刺的问句。

　　刘宇闭上眼睛不再搭理她。

　　正在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继而有人在门外大声喊道：“段将军说了，刘将军不以大局为重，若明日出了半分差错，则拿其是问！”一句话连喊了三遍，喊完话之后又笃笃笃跑远了。

　　“看看，人家段大将军比你顾大局多了。”冯思齐又喝了一口酒说道：“真是个半点儿事儿都不懂的小屁孩。”

　　刘宇挣扎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现在动弹不得：“你放开我！”

　　“你要干什么？”

　　“你别管！”

　　“又想让我放开你又不让我管，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冯思齐高高举起酒坛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将坛子往地上一摔，发出一阵碎裂的响声。门外跪着的玉子吃了一惊，忙抬起头来，拨开上前阻拦的侍卫就冲进门去，却在看到刘宇和冯思齐两人的时候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关上门。”冯思齐看着玉子手忙脚乱地把门掩上，指了指刘宇说：“这小屁孩现在动弹不得，你愿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吧，就是把他强了也没人管。”

　　“卑鄙，你放开我，总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算什么好汉！”刘宇见玉子就这么冲了进来，一阵热血冲头，涨红了脸用尽全身力气骂道。

　　“我可没说自己是什么好汉。”冯思齐耸了耸肩说道：“我只知道为达目的什么手段都可以拿来用，仅此而已。”说完转向玉子，嘴巴冲刘宇一努：“过来呀，干你该干的事情。”

　　“休想！”刘宇挣扎着，充血的双眼怒瞪着玉子：“我不许你碰我！”

　　玉子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冯思齐上前抓着玉子的肩膀向刘宇一推，极其不耐烦地说：“拿出气场来，是女人就别这样扭扭捏捏的。”

　　玉子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走过来唤道：“小将军，得罪了……”

　　“我会杀了你。”刘宇瞪着她们，也不知道“你”指的是玉子还是冯思齐。

　　“知道你有这个心，只怕你还没这个本事。”冯思齐哼了一声从窗户后面转走消失不见。

　　黑漆漆的屋里只剩下刘宇和玉子两个人。玉子迟疑了一下，下定决心般来到刘宇身边，轻轻扶着他挪到床边，慢慢把他放下来，小心翼翼地解着衣甲。

　　“你不是让我自重吗？现在又来脱我的衣服。”语气不咸不淡，轻飘飘的毫无威压。但玉子却顿住了手，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后退几步跪倒在地：“请刘将军见谅。战事过后，我会自裁以向将军谢罪！”

　　刘宇沉默了良久闭上双眼，两行泪水顺着双颊流至发丝，侵润了发梢。随即，他发出一声极其无奈的长叹：“到底，到底怎么……怎么会这样？”

　　玉子沉默着低着头轻步再次上前。

　　半晌后，玉子趁着刘宇睡熟，静悄悄蹑手蹑脚从屋里退出来，小心地带上门，正要转身却被一只手忽地将自己抓上了房顶。睁眼看时，见是冯思齐，玉子不由惊讶地问：“你没有走？”

　　“走？往哪里去？”冯思齐举着手中不知从哪儿又弄来的一坛子酒递给玉子：“陪我喝点儿？”

　　玉子连连摇头：“军中戒酒。”

　　“喝一点儿应该不至于误了什么事吧？”

　　“防微杜渐。”

　　冯思齐发出一声略带嘲意的轻笑，举起酒坛自己喝了一口问道：“你真有艳福，整天都能看到美男裸体。”

　　玉子吃了一惊，抖索着不知该怎么办：“思齐姐，不能开这种玩笑，我没有……我不是有意的，我……”

　　“这是怎么了？”冯思齐拉着玉子坐好说道：“我又没说你什么，你干嘛那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