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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夜 防不胜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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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知道异志戏文里那些风流倜傥打打杀杀还能莺莺燕燕抱得美人归的大侠们的钱是打哪儿弄来的,知秋说他也搞不明白。
知秋也不过是个小御史罢了,这一路打尖住店买马买药就他那点儿银子怎么可能够用。
不杀不抢不坑蒙拐骗不赌不嫖,不是,不被嫖,那么我能想到的就只有当了。从战场退下来我才发现我除了写战歌唱战歌其他什么都不会,拖病的身子也干不了重活,终于被舅舅赶出了房子,当了琴当了父亲的玉还是没找到活儿,直到身无分文的那夜……
不行,不能再回忆了。
知秋那厮没良心的,听了我的话眼神一凛就用手护住了前胸,就怕别人不知道他脖子里坠了个大金观音似的。
我叹了口气总结,先把马车卖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记得来的时候路过一个马场,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只是不知道收不收马车。
在客栈门口送知秋离开,知秋说他很快便能回来。我笑,多久我都在这儿等你,你走远点儿也没事儿,可记得要卖个好价钱!
看着青衫白马绝尘而去的潇洒身姿,突然觉得自己像极了月依桂稍,待良人归的娘子。
但是那晚我根本没踏进我们花了最后银子的那间客栈,在门口就被捂住嘴拖到了不远却偏僻的小巷子里。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那几个黑胡子的呔、此乃、贫道、小儿、竖子、一命偿一命、为民除害什么的理出个头绪来……他们是替王道远报仇的。
我苦笑。
亏我们绕了这么大圈子……终究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王道远,半个月前梁邑惨案的死者之一。应该是那晚一直拿蜡烛烫我的王贤弟,还是醒来后见到的那滩红黑的肉块?我盯着这群黑胡子的王道远,看着他们的嘴动的越来越快,突然就一阵恶心腿软,还有最要命的头晕。
“那个人是西蛮杀人魔杀的,我当时已经被折腾的晕过去了,不是我杀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
其实对于梁邑鸢香楼惨案一直众说纷纭,看那场景俨然就是几年前横行边城的西蛮杀人魔的作风,除了那些狗官,谁会相信一个被虐的生死不明的笔杆子词生的能撕裂三个年轻精壮的男人?
衙门狗官不敢招惹西蛮杀人魔,把我抓来只想早日结案逼供花押,岂料正逢朝廷御史季知秋和大理寺卿陆轩雅陆大人公干。刚上任就连破数个大案的陆轩雅岂是这么好糊弄的,马上和知秋查这个案子。
这下热闹了,梁邑衙门想要我死无对证,知秋就每日每日护着我,最后梁邑实在待不下去了,陆大人才送我们出了城。
半个月了。
我发现我现在已经能很镇定地回忆起一些事情了。
但是眼前这群所谓江湖正道显然是听信了梁邑那些狗官的话,被仇恨染红了的眼睛里只有好战嗜血的疯狂。
他们见我不承认更愤怒了,边骂边围了上来,我往后退,再退,时不时插两句分散他们注意力,逃是逃不了了,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我清楚地记得,知秋说他很快就能回来。
他们故意不用刀,实打实的那么多拳脚落下来,不一会儿我就撑不住了。
嘴里的腥味怎么也吐不尽,他们围成一圈看我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吐血,吐完了揪起来摔一边接着打。
到最后我都不清楚自己是昏了醒了还是死了上奈何桥了,我只是看见很多人一个接一个轮流对着我讲话。
先是老大掀开军帐走进来,他说,阳子你带着这些回梁邑现在就动身,把这个交给我大哥,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阳子……这一仗可能……唉!阳……其实我……你……我其实……啊?不是!没让你做逃兵,营里不缺嚎战歌的!要你走你就滚蛋哪来这么多废话!
嬷嬷画着浓妆,拿着铜镜冲进来对我说,有爷买你,识相点就……什么?卖艺不卖身?我呸你以为你就作那几个破小曲儿能值几个钱呐?六爷来了,快快,给他喂药,脱光了岔开腿绑床上!
陆轩雅大人扶起我,另一个身影挡在我们前面,背挺的笔直。不用看也知道,那人表情一定是一本正经,那人话语一定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林县令,这事儿我季知秋管定了!
知秋。
知秋。
季知秋。
知秋说,勋阳你撑着点儿,等我们到了中都就没人敢动你了,我一定还你清白!
枪林弹雨里知秋把我压在身下,一本正经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勋阳别乱动,我硬了。
知秋说,勋阳,我们是两情相悦。
知秋说还,勋阳,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知秋。
知秋。
季知秋。
我的季知秋呵……
你他娘的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