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六章 因缘假合终须散，风卷残云归故里（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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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黄的纸片上清晰书写着两个笔迹圆润秀美的楷字“小心”！
“是他！”纭儿丢了魂似的追出门外，房门打开四面黑漏，空无一人。
走廊深处，上端那一阶木梯上映耀一芒暖光，为谁投下那单一的色彩，光与影一明一暗地在木纹上穿插，织就无数深浅不明的凹槽，向人哭诉岁月无情，早已吹落旧颜。
一只大手覆上骨峭的肩头，熟悉的温度传来，纭儿转身飞快拥入怀里，抓过他的手，把自个儿小小的指儿死死缠入那双指缝，将整个脑袋深深埋入其中，嘤嘤道：“子介！”
“我知道一定是他，他还活着，可他......可他，为什么不肯见我？”泪花似乎已在眼底寄存了很久，只一晃动就会欲出，莹莹之态都落入嘉严心上，尚若他知晓一二，又怎忍心叫眼前的人儿垂泪，可方才纸上的文字，总叫人疑虑。
嘉严的病体有些摇动，几串珠子打湿了衣襟，其中一小滴沾上了手背，微颤一下便即拖着脚步想把纭儿牵回，无奈举步艰难只能抱着纭儿半倚着墙面站稳。俊丽的容颜带着一丝凌乱，褐眸闪烁不定。
“你忘了，仁虚大师也在那儿，我向你保证他不会有事！”嘉严望着纭儿，语气坚定饱含柔情。
“可或许他一直都在等我，是我丢下了他，他一定很难过，很伤心，说不定生气了不愿理我。”纭儿抬起头模糊着双眼看不清嘉严的面孔。
“我答应你，等我好些了便陪你去找他......只是现下你不可乱跑，乖乖跟着我们可好？”嘉严往后靠了靠接着说：“你不是也想师父了吗？我们很快就能上路，用不了多久你便能够见着他老人家了，有他在，什么人都不用怕，何况是找个人！”
“那我去找洪姨，让她快先安排上路。”纭儿抹干眼角，露出笑容，恢复孩童的天真。
纭儿转念想起眼前的人还是位病人，心里过意不去，从怀里钻出。
“你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嘉严，此刻脸色青黑，喘不过气来，从墙边慢慢瘫软了下来。
纭儿瘦弱的身躯支撑不住，随他一同坠下，顺着嘴角滴落的鲜血，一枚“屠灵镖”正闪着贼光正中右腹，如果不是纭儿突然跳开，原本受伤的应该是她。
“闪开！”华承像一头雄鹰飞扑而来，抡起扇子挡开剩下的银镖，收手立于纭儿和嘉严身前，一合扇面，“丁零当啷”掉下一串毒镖。
“久闻李姑娘的毒镖天下无双，今日看来不过尔尔，怎么毒姑也学着在人背后动起了手脚，还偏巧选了个不会功夫的黄毛丫头，哼！到叫人看清了！”说着一撩下摆，蹲身查看嘉严。
一侧大红透出黯黑，裙缦纱缕向上扬卷，“你让开，今日我定要拿下她！”
“百灵！你！”
“劳烦‘无情公子’看重，可惜我早已不是什么绛怡苑的'百灵'，毒姑多谢公子上心，算计得人好苦，今日必当重谢！”说着不多语只管舞袖，层层红纱退去，探出袖端直直击向纭儿面门。
纭儿正埋头护住嘉严，觉得两耳生风，一心企盼快些来人才好。
“住手！”掌风随同话音一块儿送出，毒姑腹背受敌似不堪一击，踉跄着吐出一口血来，一手紧抓胸前的衣襟扶墙垂立。
“妖妹！我来了！”楼下喊杀阵阵，犹如拆房揭瓦之势，一时惊起睡客纷涌而出，狭小的过道被挤得水泄不通。
华承顺手掠来一名过客的斗笠为嘉严遮挡，抱起他伸头眺窗，欲往下跳。
后背叫人拿住，刚想出手却听人道：“快随我来！”
几人随同老板德庆在二楼一阵穿梭，华承抱着比自己略重的嘉严，有些气粗。因为担心有广陵教的人埋伏，大家不敢放缓步伐，只跟得更近，几个弯下来终于来到一小间仓房，数人就地而息以是大汗淋漓。
“白伯呢？”
“呀！我把他扔厨房了！”洪姨瞪圆了无辜大眼，浑然不知所措。
“我去找他！”纭儿应声起来，德庆一把按下对着华承道：“小人虽不知小英雄来历，却晓得广陵教众的厉害，那可不是泛泛之辈，不好招惹！”看一眼嘉严又道：“这位公子伤势不轻，你们要找的可是白爷？我听丽娘说起过，还是小人去找来得方便。”
华承和洪姨一同抱拳道：“有劳了！”
德庆也不拘礼，在一处墙上胡乱摸索，恰时敲响一块空砖，可能机关长久未用有些卡死，几番推动才将其按入。随之而来的一声脆响，开启了地面暗道入口，两大块木板展开，隐现出几级石阶。
德庆随手抓过墙上的一小截烛台，取出火石点亮，领着众人下到暗室之中。地室阴湿有一股子霉变之味传来，德庆俐落地点亮四面火烛，映出一圈人影。
“你们暂且在此落脚，我随后派人来打理，广陵教必定以为你们逃往了别处，熬过这几日待那些贼子们走了，便可出来。这几日只好先委屈各位了！”说话间已经替他们掸落了些许蛛网、灰尘，点头跃上，“咔嚓”一声暗板落实，隔绝了不断探入的新鲜空气。
昏暗的光晕潺动，华承摘下覆于嘉严面上的黑纱斗笠，暗自皱起两道剑眉“这该死的东西！”
洪姨和纭儿边上探头张望，只见嘉严腹部浸染鲜红，印着水绿底子好不扎眼。大家都不敢挪动嘉严，洪姨替他点了穴位止血，一切唯有静待白守楞来处理方可。
看不见天色变幻，几人在地室不知待了多久，头顶响起一阵碎步，紧接着有暗板撬动之音袭来，紧张的气氛在四下扩散。
华承小心放下嘉严，洪姨抽出短剑抛了过去，又张嘴空动两下比划：“要小心！”
华承握紧剑柄，望一眼死揪着洪姨袖口的纭儿，轻眨一下眼，一转身藏于暗板下方的石阶上。不多时，地室入口已被撬开，一双锦罗布靴探入，华承伸手展剑，对方身姿矫捷，一个轻稳后仰就已化解，徒留下几丝乌须零落半空。
“郑老爷！”听闻纭儿叫喊，华承瞬时手腕内旋，短剑入鞘。
“单公子使不得！”上头传来老板德庆的惊呼，“个老子地害人精，早不坏晚不坏，偏选在这个档口儿！吓了老子一身汗！”
“老爷，您？”
“无妨！”郑森对着邵昂公一摆手，径直下来，见了华承一拱手：“鄙人‘郑森’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华承虽为刚才的冒失心存歉意，但此刻全心挂念嘉严，顾不得礼数，抢身至后头的白守楞面前，拖着他急切道：“白伯！”
白守楞拍拍他手背，疾步来到嘉严身侧，探勘一会儿暗舒了口气道：“无碍，只是普通银镖，样子长得像屠灵镖罢了，全然无毒。只是伤口有些深，又得好上一阵子，这下倒好完无体肤，哎！真把我这老头儿当作神仙了？”
纭儿立在一边羞愧难当，洪姨握着她的小手按了两下，摇摇头示意她放心。
钱世贞有恃无恐，躲在暗处正在郑森耳边嚼舌：“郑伯伯！你看这些家伙来历不明，为首的这小子年纪轻轻竟敢这般无礼，你怎么还帮他们？虽说朝廷有心治理邪教，可现下你我都是文臣，不如我们先撤，等我禀明父亲再行商榷。”
郑森无视只缓缓走向纭儿道：“纭儿可识得鄙人？”
纭儿觉得他很是面善，并不像恶人故而含笑点头，倏尔又奇怪道：“你认得我？”
“郑伯伯何必同他们客气，要不是看在仇贤之那贼商老儿面上，我父亲哪有这般闲情替他管个下人的破事儿，真真汗残人！既然找着了人，就由侄儿先行带。”
一贡礼接着道：“世贞恭祝郑伯伯此去少林一帆风顺！”一肃身紧唤：“金牙，铁头！”左右两名壮汉有别于一般汉人的打扮，身上均以铠甲附体，独裸露四肢配了四个金属护腕，同去拿人。
洪姨同一旁处治伤口的白守楞谨慎对了一眼，白老头一歪笑背对着他们，手指暗中笔向郑森，挑挑眉似是而非。毕竟是多年的夫妻情，彼此间的默契还在，洪姨当下明白不再当刺儿头。
“放肆！口口声声‘礼义廉耻’，怎么？好好的仇前辈没地尊称，要你这样玷污名讳？”郑森显然没了前头的温儒，似要好好鞭策鞭策这不知轻重的后生。
左侧邵公手肘推敲一击，正中他背脊骨，郑森熄了火转而柔语规劝：“世贞，你我虽同为人臣，可你如此年少轻狂着实要不得啊。你先回去也好，只是还需另寻个丫头好一路照顾纭儿。”
钱世贞阴阳怪气地答道：“世伯教训的是，贞儿总不能忘了郑伯伯的良苦栽培。即使您不说，仇姑娘交付之事世贞必得办妥，世贞即刻便去打理行程，这里就全权交由世伯做主，等两下妥贴便带纭儿姑娘启程。”一招手，两名壮汉随之上楼。
“公子慢走！”丽娘娇俏一声彷若把人叫出了魂来。
钱世贞一溜暗光闪转，眯眼笑说：“夫人可是叫的在下？”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六章 因缘假合终须散，风卷残云归故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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