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 璧月流长 02 】 ...
-
萧族左宣公,姓萧名悟字莫闲。
他本是萧族皇室的一门没落远戚,虽身居偏远之处,但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对于好吃好喝好玩的萧悟是一样没有落下过。后头其亲姐箫绮意外与萧王结识相恋并顺利登上了后位,全家才借此机会迁到了都城。
萧王出于对箫后的无尽喜爱与怜惜,将什么都未做也无半点功勋的萧悟硬是封了个左宣公,赏银万两封万户。对于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又不好居高位而不做事,萧王思了又思想了又想才慎重地将礼乐交予萧悟负责,也算有了个交代。
萧悟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做,便很无辜地得到了今天所有的一切。
东风陌不得不感叹这七世好命之人果然不是盖的,司命仙官也果然是重男色轻女色。
唔,除了萧悟身体早年受过冻一到寒冬就有些咳嗽之外,他生活里真的没什么不顺意的地方。就算是这样的小疾,那么在萧王箫后的亲自提点关心下,也就渐渐变得不再是一个问题。
说不上想容撞见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因左宣公被萧王后宠爱惯得有些无法无天,平日里做事没人敢拦住。他今的再度叫了想容进殿献唱却终不满意她的表现,又摔了一南边贡来的上等瓷杯。
杯子在想容脚边碎裂开,瓷片掠过正跪在厚重毯子上的她的脸颊,那处立刻就渗出血来。周围跟着一起来的歌妓舞妓都吓得嘤嘤哭起来,只有想容面色不变地俯下身去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不慌不忙地道:“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惹得大人不悦,但想容还是愿意赔罪。”
萧悟使了个眼神,宦臣立刻招呼着人来把那些吓哭到已是些泣不成声的歌妓舞妓们绑走,他第一次走到想容面前半是屈膝与她交谈。但与其说是交谈,不如说威胁多一些。
他捏起想容的下巴:“你为什么不哭?”
想容眼里早是死灰一片:“为何而哭?”
萧悟哼了一声:“你很硬气,不过本王最不喜硬气强势的女人。”
她虽然没有直视他,但他知道她并不是因为害怕而选择移开了目光,而是厌恶。
萧悟松开手站了起来,宦官立马恭敬地递上一张沾水的手绢。他接过开了手,便直接将那张帕子扔在了想容头上,对外吩咐:“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送到大营,让她为我萧族众将唱上一晚。她若敢停下歇一秒,你们便杀一个一道绑来的歌舞妓。”
他扭头而走,对跟着作势要跟上来的宦官道:“你不用跟来,过去守着。”
在萧悟身边跟来五年有余的宦官这才跟在了想容后面。
他双手揣着袖中,苦心劝着想容:“您说您这是何必……只要肯主动示好服软……哎,我们左宣公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呐,姑娘这又是,何必自找哭吃呢?”
她一言不发的被兵将驾着往大营那方拖去,对于宦官的话恍若未闻,始终一言不发。
大营之中的兵将们见一下来了那么多俏生生的姑娘,都有些躁动。可又瞧着左宣公身边的那位宦官正肃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也就只能乖乖坐下,目光纷纷投向了另一端的想容。
原本她们以为萧悟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想容因被烈性的酒气熏呛后而使歌声小停片刻之时,有一歌妓被大力推了出来,手起刀落下已是血光四溅。大营之中所有不知情况的兵将都讶然了。
想容微怔,这时又有一舞妓被推了出来,而那姑娘已经吓得昏厥了过去。
她这才明白左宣公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
于是被迫着唱了整整一夜,直到天明。
失声是自然的事。
萧悟对这样的想容像是没了兴趣,命人将其打发进了牢里。
漫漫长夜,唯有一地的方窗月光可剪。东风陌哪里还按捺的住,一道昏睡诀撂倒所有守卫,丝毫不顾及想容的承受能力,在这四方天里显了形。
想容黯然回首,牢房中突然多出一个身着长青袍子头戴玉冠脚边缭绕着云蒸气泽的男子,纵然她自负见惯了大风大浪已有一定的处变能力,可这刻还是叫出了声。
东风陌上前本打算捂住她的嘴,可觉得这行为显得有些轻薄,又给退了回来:“你叫吧!就算你这刻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似乎这话不该是用在这里。
他拍了拍头:“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守卫虽然都晕了过去,但还是低调行事的好。”东风陌说着,脸色陡转,惊讶地指着想容,“咦?你不是嗓子坏了没法说话么?这么快就好了!?你先前实在故意装哑?”
想容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余光瞟见歪躺在牢房外面的守卫,她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敌是友,只后悔刚刚自己的表现也太冲动了些。背后双手十指紧张的绞成一团,但面上又恢复成了死寂一般的平静。
东风陌这才开始表述自己的身份:“这个,说起来你可能不会信。吾乃天界星史仙官,今天是特意避开了别人眼线,专程至凡尘中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他言真意切,可惜想容只眨了眨眼睛,抱着膝盖靠着墙坐了下来:“我竟是在做梦。”
几分朦胧,看着比往常的她稍加可爱。
东风陌无语问苍天。他靠了过去,素来尊贵的人竟然挨着想容沿墙坐下,带着那么一些私心开始劝慰想容:“就算是你在做梦好了。但自身性命全凭那个萧悟拿捏,这你可甘心?”
想容迷糊:“萧悟?他是叫萧悟么?”
“原来你是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东风陌好气又好笑:“自然是那个萧族左宣公萧悟。”
此话一出,想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崽,立即便从地上蹦了起来:“这!这名字听上去好生的熟悉……你话半分也不假么?”
东风陌不理解她的反应怎会如此强烈,只愣愣地点头:“我想我是没有弄错的。”
想容的情绪似乎总爱在大起大落之中流离,此刻也是再度归于沉寂。
东风陌咬牙,狠心从怀中掏出一把做工精细又小巧的匕首塞到想容手中:“我没有那么多的闲心去揣测你是怎样的人,或者说你又有怎样的想法。但至少我的国家亡了,我不会像你这样消极避开装哑求安。”他望着洒了一地的月光,“你非是那种不知亡国恨的商女。萧悟喜爱音律舞蹈,你若肯下了狠心,没什么做不成的。”
想容低垂双眼去看手中的那把匕首,抬头后已不见东风陌身影。
她迟疑地伸手狠狠往腿上掐了一把,痛得皱起了眉头。
很痛,居然不是在做梦。
出了大牢,东风陌脚步轻快地转了个弯,可还没来得及将好心情保持下去,已被巷尾抱臂而立的那人给惊得急急后退两步,满脸的戒备。
孟檀铁青着脸,嘴角抽搐了好几下,才努力压下满腔怒火:“我记得有告诉过星史仙官,左宣公萧悟与那个歌妓想容的事情不要插手。可是因我与仙官说那话时是半笑着的,您便以为我在同你说笑?”
东风陌来之前再三向傅桑确认今晚司命局统统被被天君留了下来议事,他才敢抓紧时间快快去到牢中找想容。不想千般防备还是被孟檀个撞了个正着,难道是傅桑把自己给骗了?但他不是那样的人啊。
孟檀看上去生了极大的气。东风陌脑中灵光一闪,竟是道了句:“咦,这位姑娘认错人了吧?什么仙官不仙官,小生听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难道小生长得像姑娘的故人?”
好是个蹩脚的理由,似乎,他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孟檀指甲都快要掐进自己的胳膊之中,东风陌光看着也替她觉得疼。正欲开口关心一下,孟檀先一步抢先问他:“你是喜欢上了这个歌妓?”
东风陌挑眉:“我说,别人也是有名字的,你不要老是歌妓歌妓的这样称呼。”
孟檀眼底的情绪叫人看不清:“若是喜欢上了,就尽快放手离开。她不是你能喜欢的。”
这话听上去实在是不大顺耳。
“还有此等荒唐无理的事?为什么想容是我喜欢不得的?”
“她是七世苦命之人,切记不要再纠缠。”孟檀眼眸加深,“你若一直这样执迷不悟,到时候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
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东风陌追过去:“等等,莫非这里头是藏了什么秘密?”
孟檀转身腾云离去。还好已是半夜,否则司命仙官的行径可要将尘世间的凡人吓得够呛。
她分明是知道什么,但又不愿告诉他。
东风陌越想越是想不过,同样招来仙云,看来这是逼得他要去傅桑那处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