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0.1 赤裸的癞虾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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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於月黑风高的夏夜.
他突然想起,自从医院一役, Jake好像从Chloe的生命中消失一样.照道理那蝗虫似的家伙应该把握每分每刻宣示主龘权,明示暗示Chloe是他的所有物.但近来他消声匿迹,不见影踪,连风雨不改进行到底的周六秘密之行亦终告停止.
偶然她仍会独自外出散步,不过经常无所事事,黏著他和小胖下棋.小胖闷闷不乐吐槽精神爽俐的他,一句『怎麼啦？复合了？』让他的好心情翻了一圈.她嫌旁观无聊,卷起衣袖挑战小胖,小胖屑之以鼻,手指夹著棋,冷笑一声——别以为捞著个书呆子就懂下棋.
书呆子直直竖起耳朵.
於是从不同棋子的战略用途至整体布局,书呆子钜细无遗倾囊尽授,两人合力横扫哇哇惨叫不公平的小毛头,最后夹著尾巴败给规则都不懂的长腿姐姐.
他代替Jake的角色,陪伴她游乐嬉戏,连街童都知道俊男美女出双入对的养眼画面悄悄拉下谢幕.说来唏嘘,不久前他们有影皆双,当众表演辣身舞,突然之间就分手了,感情真是脆弱.
Jake似乎成为这段感情的受害者,他秘不露面,好一段时间Reid以为他把失意塞进行李,黯然搬离她的地盘.吃饱太撑的邻居和楼下看更亭的中年大婶自然没有放过这个话题,眉飞色舞形容Jake的憔悴, 都是那不正经的女人害的,就说她不是甚麼好东西.
流言绯语於她无损,她同样跳舞喝酒同样花枝招展,同样嘟起双唇表演神乎其技的喷烟圈绝艺,甜甜圈、蘑菇云、满月月亮,赢得的掌声不绝於耳.
她教他喝酒、抽烟、跳舞、说脏话. Son of the bitch,跟我来一遍,好啦,没有不好意思的,不说脏话的条子不算条子——等等,刚才说太快了你是混的,来,咬字清晰点,来一点气魄,生气一点,当那家伙痛击你的蛋蛋……好吧,开玩笑的,来正式的哦, Son——of——the——……
她耍小花痴逗他开怀, Reid当然知道,他手脚硬绷绷的,她还坚持教他跳舞,不然他小家子气,老记恨她教Jake跳贴身舞,一人一支,公平了吧？
他在两人手拉手晕乎乎转圈的时候发出笑声,可笑声触手冰凉,做作又惘然.当时他的状态不好,顺利侦破了案子,却赔上unsub的性命.他当FBI不是为了把嫌犯逼上绝路,他想救人,想从救人中获取同样被救的感觉.那不过是善恶未分的孩子, 而他低估了愤怒和憎恨的破坏力.
因此他夜复一夜重做恶梦,那空洞惊慌的双眼和焦黑渗血的子弹孔无声呐喊,救救我救救我,声嘶力竭.
以为她会支持他的想法,她给予的答案却是意料之外.据她的想法,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正义,她了解受害人家长怒气冲天的心情,换了她是家长,她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未成年不代表无须负责,你要杀人,就得有被杀的觉悟.
Reid哑口无言,似乎被她冷漠无情、颠覆道德的奇思异想吓到.他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以暴易暴是非常野蛮的行为,除了发泄内心的负面情绪,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假如纵容私仇了结而不诉诸法律,社会的道德文明将毁於一旦.
然而她是感性主义者,个中道理她当耳边风,他不知道如何说服她.有句话她没有说——要是世上的人尽如你般善良理性,你就不会如此特别.她抓住他的头发,近来他注重外表,经常翻阅她的时装杂志,誓要摆脱书呆子的形象.
老气横秋的黑框眼镜收进抽屉,衣著打扮完全换了风格. Chloe触摸烫染过的发质,微微粗糙的手感温柔地刺激安静潜伏心底的模糊欲念,渐渐溢满胸臆.他问她是不是认真的,声音摇摆的疑惑.她语气轻柔却字字掷地有声,当然认真,杀人不容易,但为了保护我爱的人,我不怕扣机板.
恶梦萦绕不去,无力感铺天盖地,他渴望依赖毒品,理智拼命抗拒,身体骚动不休, 发作起来俨如地狱. Tom几次企图诱惑他,可是最近视他如毒蛇猛兽, 非但没有非法兜售生意,远远见到他还落荒而逃,看来谜题的钥匙在她身上.
为了不要重蹈覆辙大吵一架, Chloe佯装不知道他毒瘾发作,却私下堵断毒品来源.他暗自做过调查,这家伙当真跟Tom发生严重冲突. Reid心头怦然,回家看见她披头散发、满房子乱奔跟小猫玩捉迷藏,直想吐槽她自我意识过剩,你以为谁都会忍受你率性横蛮的脾气吗？毒品是□□的宝贵资产,他们报复怎麼办？做蠢事前不会先想一想吗？
一星期前, Tom的住宅遭到警龘察扫荡,他们收到匿名电话,举报单位的户主藏龘毒.
Chloe站在大厦外面,双手抱臂,一副看好戏的悠闲模样.第二天离开派龘出所后Tom立刻兴师问罪,冲她大叫大骂,呱啦呱啦摊出大堆恶势力的名字, Chloe不为所动,继续嘟嘴唇喷烟圈.
这是恶有恶报,随便涂毒卖良好百姓,活该你受罪.
我不是多管闲事的烂人,你爱卖给谁,我都不管,但你敢再接近他就试试看.
目击证人的转述一字不少,她目睹全过程, Chloe发火的模样简直像头鬼,她说要是敢给你提供毒品,下一步她会烧仓杀人.
呐,如果你看见她的样子,你不会赌她是空言恫吓.
他觉得委屈,她竟然信不过他,以为他会重新沾上不良嗜好；他也觉得遗憾, Chloe为他大动肝火变成恶鬼的模样,真可惜无缘亲眼目睹.
然而他安心下来——无论往后出现多少Jake和Francis, 都不影响他们彼此关心.他如此的相信.她以指腹看他的轮廓,从发端摸到脸颊,那太瘦削而高高隆起的颧骨,她流连不去.
『你害怕吗？』
『因为你的答案？』
『嗯…Yup.』
『No.』
她问为甚麼？
正义的FBI使者, 都会厌恶这种道德摇摆的烂人.
Reid眉头一皱,你不是烂人.何况我绝对不会让你扣机板.
我不会让你遭遇必须面对这种局面的事.
最近他们走得很近.
Hotch离婚让他感触良多,她取笑不同凡向的天才憧憬普通人的婚姻生活吗？他咕咚翻身坐起,彷似遭到冒犯.这很重要, Haley和Jack是他背后的力量,支撑他勇往直前做正确的事.他责任感很重,很有能力, 而且是非常出色的部门主管.但他也是人,难道连这小小的依赖都不允许吗？
她眨巴蝴蝶翅膀般柔软的双睫,这个男人同情心氾滥,经常将朋友的悲伤当作自己的事去烦恼.以前她很厌恶这种娘娘腔的优柔寡断,当时年少阅历浅,不知道要不是拥有强大温柔的内心,是绝对不会感同身受地理解他人的苦恼.
真糟糕呢,偏偏她没有觉得不好.
她转过了脸,说婚姻问题不是一个人的责任,或许转变了生活模式,他们相处得更舒服自在？
他不同意,也不吭声.
第二天她给他传短讯,问他有没有案子,要不要公干？Emily提著简便的行李准备上机, 发挥分析师独有的敏锐,耸了耸肩,认真满满的说yup, 放心,我会. Reid边按手机边问她莫名其妙说甚麼,她笑眯眯走开,下一秒手机咇咇响.
——路上小心.
短短一句,他的心如被弧在手掌之间,暖烘烘煞是舒服.想通Emily的调笑, 顿有几分尴尬,不过他胸襟广阔为人有风度有礼貌有气派,所以登机后补上震摄效果低於正常水平的厉瞪,实则报复就免了.
案子解决后,他试著再传短讯,她回覆得很快.
——欢迎回来.
他们去试新菜馆,脸容姣好的女侍应抚首弄姿,美好身材呼之欲出.下单后Reid还魂不守舍贪恋几眼,室友“拍拍拍”大力敲桌子,冷冷问他好看吗？有甚麼好看？
他答不上来,话说男人留意漂亮女性是天经地义的本能！她不也靠这个吃饭吗？
好不容易吃完芒刺在背的晚饭,她拒绝给小费的幼稚行为几乎酿起一场没水准的争吵,经理为女侍应出言顶撞赔不是.她气冲冲离开餐厅, 抱怨餐厅质素糟糕透顶,我再也不要去了.
Reid没有道破餐厅开张三个月已荣登美食杂志排行榜三甲的事实,默默踩著她的影子,看朦胧月色在她及肩的金发上镀烫微光,偷偷弯起嘴梢.
她自然要问他那恶心的偷笑是为了甚麼.
他执正脸色,向她阐述女人妒忌优秀的同性,可以追溯至黑猩猩的年代,这是原始本能,它们担心其他母猩猩分夺雄性猩猩带回来的食物,削弱它和孩子应得的资源,所以对接近配偶的同性抱有凶悍的敌意.
那认真满满的学术表情……一时间Chloe不知道该执著黑猩猩论,抑或他得意洋洋暗示她妒忌那不知羞耻的女侍应,还是她这头母猩猩的配偶身份.
过了半晌,她有了决定:『……你自己回家,我去找寄宿.』
Reid连忙追上去,叽叽喳喳补救耍嘴贱的恶果:『甚麼？为甚麼？我知道了,你误会我的意思！女性的妒意是母猩猩进化后的潜藏本能,没有甚麼好羞耻的, 而且重点是针对较它更优秀的同性.你完全没有这个问题,因为你比她漂亮！』
他们经常结伴同游,人前人后搭肩挽臂, 分享同一杯汽水,吃同一个套餐.此情此景落入街童和邻里眼中, 翻起新的窃窃私语, 都说Chloe厌倦浪漫多情的富二代,移情别恋脚踏实地的联邦探员,两人同居年余,乾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她不明白为甚麼这家伙总是对流言无法释然,看著他心神不灵踱来踱去,不禁托著脸颊,叹一口气.
『我不懂你干嘛苦恼,这不是正中你下怀吗？』
Reid斩钉截铁表示没有,雄辩滔滔列出一篮子证据,证明他为人正直,不喜欢说三道四.解释到一半, 方发觉她的意思,越说越没底气.
Chloe嘴梢微扬,说得几许狡猾.
『可信程度成谜.』
她的眼似有光影流转,她的眉犹如水彩画上工丽的一笔,她揪起鲜红成熟的草莓咬一口,汁液淋漓.这是不折不扣的引诱,假如他拥有基本的感情经验,他会知道.只是当下他懵懵懂懂的, 顿觉她嘴嚼的是他悸动的心脏.那种难以表彰的快感化为骚动的热气,肆意穿插他敏感的血管.
他喉头哽住,连逞强的否认都做不到.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出的和谐,简单一声称呼,回头一声答腔都充满淡淡的幸福感,那再也自然不过的气氛,彷似是天长地久般浪漫悠长.
这样的生活是他所憧憬的,他小心翼翼想保护这份美好.因此秘密参加警龘察戒毒分享会,誓要凭自己的力量撇除坏习惯,不再依赖她,不再让她透过他的脸,回忆弟弟悲惨殒落的一生.
登机前给她拨电话, 本来约好上电影院,看情况必须延期.他微微歉疚,想买纪念品给她以作补偿,逐问她的喜好.
据闻女人无法抗拒首饰的魅力,幸好他的薪水不丢人.
透过电话筒,她拉长拉慢的声音如旋律般动听.
『带一件值得你高兴的事回来.』
打从相识就知道他的时间不属於自己,他奔波劳碌,游遍这个国家,深入每一宗罪案,怀著赤子之心探究人性阴暗,以优秀的头脑破解悲剧.他做的事很有意义,所以她不会因为聚少离多感到寂寞.这瘦小的男人既是她怜爱取笑的对象,又是她仰望倾慕的目标.他的存在令世界变得更好, Chloe为他骄傲不已.
温柔体贴是他个性中最显露和脆弱的优点,因此带给他后患无穷的打击和创伤.她不能经常陪伴他、诱他发笑、让他开心,所以她希望的不多,礼物甚麼的统统不要,她想要上机前精神抖擞的Reid,假如这是手信,回来请务必带上.
Owen的暴走让他回忆童年被欺负的悲惨,他是年纪最小也最聪明的孩子,纵管拼命想做得更好以赢取友谊和尊重,直至毕业前都是徒劳.
Owen不是坏人,他不过是走投无路、自暴自弃,渴望携同女友另僻藏身之处的寻常孩子.
Reid横了心要保住他的性命,这个孩子是他童年的缩影,他也想过放弃,没有人比他更懂Owen的绝望.
他像抢救自己一样拯救Owen.
而他决心做到的事,最后总会如愿. Owen被押上囚车,以为从此跟Jordon缘尽,女孩握著项链,说我会等你的.
不论几多年,我都在这里,
Owen.因为他们的小屋还留在梦想之中, 白色的圣诞,溢满葡萄芳芬的红酒槽,她不忍放弃,那是他们满心期待的将来.谁说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不会拥有纯真的爱情？
她拍打车窗, Emily拉著热泪盈眶的她.
你知道在那里找到我！Owen！
虽然Hotch训他一顿,不过他认为值得.
案件大团圆结局,事情水落石出,死者沉冤得雪, Owen拥有憧憬的希望.这样的结束,他满意了.
无论是横死枪下的unsub,抑或他童年的阴影,就像开了缺口,得到久违的宣泄.
他带著这个好消息直奔Irish Pub,想跟她分享.
这是一个平凡的夏夜,喧闹的人群,朦胧的夜月,闷热的晚风.
自从不厚道的老板泄露她和美男子Jake分开的消息,怀抱新希望的肉食性痴客数量翻了一层.今夜她出乎意料的清闲,仅得一个年轻男子举杯喽喽细语,张嘴就是鸡皮疙瘩的甜言蜜语.可是他自信得很,那张扬的态度彷佛要将所有目光收纳掌心.
近来常常翻看杂志, Reid认得他是某时装品牌的模特儿, Chloe反而认不得,见他来了, 顿时笑颜逐开,根本懒得掩饰.男子上下打量,这其貌不扬的乾瘦猴子竟敢插队, 把上他喜欢的妞,怎麼看怎麼不爽.
但相比自问风趣幽默有样貌有台形的他,目光有待检验的酒吧小姐更偏心瘦小猴,一句一声Spencer,喊得亲热极了.这名字他觉得耳熟, Spencer, Spencer……好像曾经听过,想著想著,不自觉念出了声, Chloe和Reid双双瞅住他,他灵光一闪,大声喊道:「我想起来了！Spencer.Reid？」
「我认识你吗？」凭他过目不忘的本领应该不会认不得旧相识,不过当真没印象.男子哈哈大笑,伸手要跟他相握, Reid不喜欢接触陌生人,却被他硬拉住握手,那俊美的脸容上泛开不怀好意的阴险.
「我的名字是Kelvin, Kelvin.Harwood, Alexa的未婚夫.」
Reid以为重听, Kelvin的笑容漫延放大,说:「我想你不会忘记Alexa,直至现在,她还常常提著你在体育馆的事.」
不知就里的Chloe兴趣盎然,说:「怎麼？我都不知道你有运动细胞.」
Kelvin再度爆出笑声,说:「假如赤条条被捆上柱子求饶是一种运动,他的确很擅长,几乎可以得奥运金牌为国争光.」
Chloe调酒的动作慢下来, Reid拉著她说走啦走啦,我们回去……她漠视不管,径自追问:「甚麼赤条条被捆上柱子求饶？」
「故事是这样的,有头不知好歹的癞虾蟆,妄想一尝天鹅肉,结果聪明的天鹅脱光他的衣服,捆上柱子示众,观众无不拍掌叫好.」其实Kelvin并不知道详情,可是Chloe是他钓了好几天的猎物,没出色的潜在对手都被他杀退,这书呆子竟然横手插入,他气恼不已,存心叫他难堪,说道:「据说你为此休学一星期. Alexa念叨著有机会再见的话,她想看看你有没有长大一点.」
Reid脸红耳赤,当年的屈辱和痛苦如冷水泼了满头.他被怎麼欺负都过去了,好不容易迎来新的生活,阴影竟然尾随而至, 对他心爱的女性嘲笑惨淡丢脸的往事,践踏他的形象,侮辱他的尊严.
他想发火, Chloe手握的玻璃杯突然摔个稀巴烂,他们回头看她,她的脸色从惊讶、惘然、怜悯、厌恶只是一瞬间, Reid期待她像教训Tom一样攻击Kelvin,岂料她厌恶的脸色转向他,乾恶一声,眼光如投向垂死挣扎的黏巴虫.
「噢,你这男人真是他妈的恶心极了.」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 10.1 赤裸的癞虾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