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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千年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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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风已经沾染了丝丝暑意,扰得玉台上清修的白衣男子霍然睁开了紧闭许久的双眼。
白洛已记不清混沌中又过去了多少年。在绿萝山清修的岁月,虽然孤独,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心。就像……姐姐还在自己身边时……那般的安心……
何况,没有了她的陪伴,自己就算置身于繁华街市的茫茫人群中,又何尝不是孤独的呢?
因为,蓼歌……除了你……我的世界再无旁人。
晚风呜咽。黑暗中,不知是谁的泪,沉默的滴落在玉案边,诉尽离伤。
再次闭起双眼,眼前却都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影子,娇笑着,旋转着,挥之不去。不由心生烦躁,起身拂袖而去。
守候千年,为君一段缘。
茫茫的天地间,一切都似乎是那么的不真实。韶华不为少年留,繁华如梦终成空。摊开双手,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抓住些什么。
洛河两畔,桃花依旧,可是记忆里那抹飘然飞舞的藕荷色,随着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再也不见。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离人不在,徒留一汪被河水打破的琉璃月,与一袭萧萧白衣,默然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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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元宵灯会后,白洛在山中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姐姐归来。心里焦躁,可又不知道去何处寻,于是便跑去深山竹楼找到外婆。
外婆只是淡淡的说;“她不会回来了。”
听外婆讲完姐姐跟那个人所有的事后,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苦涩疼痛的让他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那个时候,尚且青涩的他并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心碎。
仿佛是疯了一般,他找遍了所有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甚至还一路杀进了皇宫。当那个人把染着寒光的鲨齿剑抵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只是淡漠斜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他身后的鸾莺殿,“我不会杀你,因为你的命是姐姐的命换的。”
拿剑的人早已中了法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却不躲不让。鲨齿在他的脖子上擦过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转瞬,就愈合了。毕竟是凡人,就算手握妖剑,又怎能伤到修炼百年的鸟灵呢?只留那几注鲜红,在他白色的衣衫上,溅落点点桃花。
溅血点做桃花扇,比著枝头分外鲜。
他只是带走了她留下来的一支青色玉箫。那是她亲手做的,为了送给她托付一生的那个人。
可惜,所托非人。
姐姐,你悔否?
无助的扬起头,却还是止不住泪。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的孤独。
可笑的是,直到失去她,他才明白自己的心。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还未得到,便已永远的失去。
此战几乎屠尽皇城侍卫。次年,南宫大将军勾结邻国举兵。大熠朝灭。宇皇下落不明。
数年后,街前巷尾,酒肆茶楼,说书人天花乱坠的描述着这一宫廷密事,茶客们津津乐道。人们只道那白衣少年英勇异常,倾国蓼妃红颜祸水,前朝皇帝薄情冷血,深宫之内人心叵测。却无一人知道故事本来的面目。
角落里一位黑衣男子,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清泪落下,阵阵涟漪。
拿起放在桌上长剑,起身走出茶肆。落了一身的雨。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这世上的所有悲欢离合,最后,都不过付与说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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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之后,前朝往事渐渐褪去,被人们淡忘在了绵长的岁月里。只有那一袭白衣,仍站在绿萝山的猎猎寒风里,独自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