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芊泽zoe

42、急雪舞回风（4）

　　竹园深处，溪水之畔。

　　凤尾竹的清香萦绕弊端，带着微微的寒气扑面而来。

　　双脚落下地的同时，那个坚实宽阔的怀抱也离了她。

　　顾妍谨慎的站稳脚跟，垂眸望着地面。

　　“放心吧，这里没人。”他轻声开口，嗓音里带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隐隐似在安抚。

　　顾妍深吸了一口气，才敢抬眼去看他，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只觉对方一双眼睛更加黑沉，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一般，水波不兴。

　　“方才，谢谢你了。”顾妍有点尴尬的扭转过头去，隐藏在灰布披风里的手紧紧攥住，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惊惧，懊悔，仇恨……各种情绪正在她心头交织。

　　方才虽只短短半刻钟的时间，可但凡出了一点差池，都会给她带来毁灭性的伤害与打击。

　　幕后主使，到底是何人……实在是好毒的心思啊！

　　远处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顾妍身躯一震，再抬头时，见鸾珏已经飞身跃上了一跟竹子。

　　穿着藏蓝色布鞋的双脚稳稳的踩在枝桠上，如履平地一般。

　　今日一事，她也才发觉到府中竟还有如深藏不露的人！

　　顾妍定了定神，再没空多想，将身上的灰布披风用力往天空中一抛，见鸾珏配合接下了，才对他感激的点了点头，径自往有人声的地方走去。

　　没走几步，就见三个从未曾谋面的婆子，从远处气势汹汹奔过来，后面跟着的瑶瑟和兰烟还在竭力阻拦。

　　顾妍冷笑一声，走上前去便是一声朗喝：“本小姐在此煮酒作画，你们几个奴才好大的胆子，敢在此大声喧哗！”

　　那三个婆子眼中即刻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与惊恐，接着，便扑通一声齐齐跪下了，颤颤兢兢道：“四小姐赎罪，奴才方才并不知晓您在这儿啊！”

　　“胡说，我分明跟你们说得清清楚楚的，我们小姐在此，岂容你们撒泼！”兰烟毫不客气的反驳。

　　两个丫头见顾妍来了，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不约而同的长抒一口气。

　　顾妍目光扫过那三个婆子，往前走了几步，右手缓缓抚过竹枝，嗓音清冷如夜晚的霜华一般，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奴才。”

　　“回小姐，奴才们是针线房的。”中间为首的一老奴俯首帖耳道。

　　“针线房的人，为何来竹园吵闹。”顾妍紧紧抓着吵闹二字不松口，就是刻意要给她们找一个罪名。

　　当朝的规矩，奴才是不可在公共场所大声喧哗。

　　那婆子似乎面有难色，想了一会子，才缓缓的抬起头来颤声说道：“回小姐，奴才们是奉了林姨娘的吩咐，来这里折几支上好的竹子回去，好照着绣几个绣样儿，给齐哥儿做衣裳穿。不想惊扰了小姐，实在该死。”

　　顾妍听完她的述说，不禁摇了摇头，又轻轻的笑了起来，仿佛旁若无人般轻声自语：“你们都欺我年幼，不把我当正经主子了。”

　　想到之前在西苑之外的凶险，她连跟那两姐妹做外应的人长何模样都没瞧见，就被一个男子抱着狼狈逃窜。

　　到了竹园，又遇一伙人在此打探她的虚实。

　　若被人发现她此刻并不在竹园，又刚好将之前在西苑墙外的事捕风捉影传出去，那她这一生，就算是被毁了大半了。

　　“小姐这么说，可是要了奴才们的命啊！”那三个婆子已开始大声嚎哭起来，且口中不停唤着冤枉。

　　顾妍看她们胆大包天的做派，绝不紧紧是针线房的老奴那么简单。

　　既然开口就说是林姨娘派来的，那么很可能，林姨娘倒成了最没有嫌疑的人。

　　而能使唤动顾书和顾画两姐妹的人，一来，她们的生母二姨娘。

　　再来，就是她名义上的嫡母，秦氏了。

　　可若自己名节不保，秦氏一样会落得个教女无方的坏名声，顾家的女儿一个个都嫁得不好，于她实在是没有半分益处啊。

　　这件事太过于恶毒，她不敢随意下定论，必须得经过仔细的推敲才行。

　　三个婆子夸张的哭叫声，已引来不少在周围当值的仆从，在周围远远地跪了一圈。

　　“小姐饶命啊，饶命啊！”为首那个婆子更是膝行而来抱住顾妍的小腿哭道。

　　她实在怒极了，眉头紧紧锁着，一句话也不想说。

　　兰烟已冲过来一脚狠狠朝那婆子胸口踹上去，呵斥道：“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小姐不过说了你们一句勿在此喧哗，还未提要惩处呢，你们就这样大声哭闹，做给谁看？！府中有你们这样的恶奴，莫非还骂不得，打不得了！”

　　“就这么算了吧，我们走。”顾妍冷冷说了句，接着拂袖而去。

　　但凡年岁大的奴才，在府中都还有点根基，势力盘根错节的，一时也辨识不出是谁的人。

　　她现在不动她们，就是想再观察几天，看能不能找出真正的幕后主使！

　　先前顾书跟顾画两人闹出的戏码，也被人静悄悄掩埋了过去。

　　而在西苑外发生的事，就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并未激起半点波澜。

　　是谁布的局，顾妍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之后又故意去林姨娘跟寝室那里试探过一两次，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林姨娘没有生育女儿，自然是不惧怕顾家的女儿名声不好这件事。

　　但她跟顾妍早有约定，要一起对付秦氏，又怎会急不可耐的做下这种龌龊事。

　　且顾妍跟齐哥儿交好，对他们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除非，她是知道了自己要下毒害她！

　　也不应该啊，府中憎恶林姨娘的女子众多，她为何单只单单针对自己一个人！

　　转眼上元节便要来了，顾妍只得将那件事暂缓，专心谋划着三殿下跟顾思宸见面的事。

　　期间，又偷偷跟顾思锦见了一次面，约定好了当晚见面的地点。

　　顾思锦见妹妹面容憔悴了不少，又心疼的追问道：“是不是谁又给你气受了，怎这样愁眉苦脸的。”

　　顾妍心头虽一直郁郁不得解，却又不能贸贸然将自己与鸾珏那一次交往说出来。

　　只勉强对他露出一个笑，道：“在府中哪里没有气受的，只等你做了世子，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咱们了。”

　　说道世子，顾思锦眼中流露出一抹光芒，语气里透出几许不屑道：“那女人还以为我真心孝顺她，和她亲近，时常还会唤我一两声儿子，看来，要收我为嫡子的日子理应不远了。”

　　听闻这话，顾妍才总算真心的展颜一笑，道：“如此甚好，只是秦氏为人刻薄，控制欲又强，只得继续委屈你在她面前做低伏小了。”

　　“这并不算什么。”顾思锦轻轻叹了一声，双手包住她的手帮她暖着，嗓音熨帖道：“从前我们受过的苦，难道会比现在少么。我只盼着早日能除掉林氏，为我们的娘亲报仇。”

　　顾妍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抹苍白的笑，语气里透出几分凌厉来：“不远了，一切都会按我们的心意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