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
戈德里克枕着大树的树根，半睁开眼，瞄了一眼躺在身边、还在睡梦中的恩格尔。他翻了个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无声地让那团在肺部转了一圈的空气化成清晨的浅淡雾气。他的动作不敢太大，因为他们现在所躺的大树就在骑士们驻扎区域偏中心的位置——美其名曰，保护还是见习骑士的两人。
没多久，就听见了恩格尔起身的声音。他没来叫戈德里克，而是轻手轻脚地路过戈德里克身边去拿两人今日的食物。
戈德里克若无其事地装作刚睡醒，打了个打哈欠从地上爬起来。他就像没注意到瞬间聚焦在他身上那些或明显或隐晦的目光，四下张望了一圈，就走到恩格尔身边：“嗨，你起来的时候也不叫我一声。”
恩格尔拿着两碗热豌豆汤，勉强冲着戈德里克笑了笑：“这不是看你睡得挺香，就想等一会儿再喊你。再说咱们现在是在去切斯特的路上，虽然不需那么严格的遵守戒律，可吃完这顿就又要赶上一天的路也是够让人受的。多休息才有力气赶路不是？”
戈德里克并不介意恩格尔的不自然。他亲昵地一手搭上恩格尔的肩膀，一手接过其中一碗汤。
“那咱们要不在用餐之前再比划几下？之前海曼他说我的动作还是破绽太多，可他却不肯告诉我究竟是哪里不对，非得要我自己一遍遍练习。我觉得如果咱们俩对练，也许能提高的快一点儿。毕竟有些问题站在自己的角度比较难发现。”
也许恩格尔注意到了戈德里克语气中的一丝恳求，也许没有。他不自在地挣脱戈德里克的胳膊，看向杰斯的方向：“我没你厉害，这方面可能帮不了你太多。你为什么不去问问杰斯？”
戈德里克放下胳膊，看了一眼恩格尔，叹了口气：“唉，早知道那天就不和海曼去野炊了。明明什么都好好的，我还给你带了只兔子。结果第二天看见海曼的时候，他就像不认识我了似的，而你也像是遇到了什么事需要跟在我身边一样。真没劲儿。本来还想再去问问他，没想到我跟你就要跑到切斯特，而他却要去什么威尔士。”
“什么兔子？我怎么不……啊，你是说那一只兔子。那不是正巧大斋戒，我就请假回家送给我妹妹了。”恩格尔起初没反应过来，随后他就立即改口。
他急急忙忙地将还冒着热气的豌豆汤一饮而尽，被烫的脸皱了起来，像个小老头。
戈德里克下意识就想勾勾手指变出一块冰塞进恩格尔的嘴里，不过手指头刚弯到一半，就立即放松下来。
“算了，我去找杰斯。”戈德里克对恩格尔笑了笑：“让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怎么样？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恩格尔愣了一下，而这时戈德里克已经走向杰斯和贝鲁迦。
“……我也愿意跟你做一辈子朋友。”
一队骑士穿过丛林，望向不远处地势略高的平原。
“就是那里吗？”
“没错。根据情报，就在那。”
“可是我看到的只有一片草原和几丛灌木。”
“异教徒有我们所无法察觉的隐藏技巧也算是预料之中，我们慢慢搜，一定会找到。在那之前，注意行踪，不要被发现了。”
“您放心，队长。咱们第五队可是对付那群异教徒最熟练的小队。”
浅金色的烈火熊熊燃烧，噼啪声中悬钩子灌木丛扭曲着，隐藏在其中的小浆果被炙烤着散发出甜腻到苦涩的焦香。火焰中，一名奔逃着的巫师被一柄骑□□穿了喉咙，同时，他的双臂也被一左一右的利斧和半长镰刀割了下来。两个不足四岁的孩童被骑士队长提在手上仔细打量。片刻后，露出倔强神情的孩子被丢给了身后的骑士，而有些胆怯的那个则永远闭上了他的眼睛，跟着他们的家园一起被火焰吞噬。
“这个资质还可以，只是还是比不上那个成品。”骑士们交谈时丝毫没有在意那个孩子，就好像那孩子是无生命的物体似的。
“你是说约翰副团长带回去的那个？”
“几天前有消息，前团长已经在交战中战死，现在的约翰是神圣骑士团团长——据说本来是打算把那个孩子就地格杀，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就改主意带回去了。”
“可是我听说最近好像出了点波折？”
“放心。他再厉害，我们的教义也能让他回归正途。而且我们那位主教大人也不只是依靠发展教徒就升上这个位置的。十几年前，‘狂信神父’的名声可不是说着好听的，据说就连教皇……”
队长咳了一声，打断了背后几人的交谈。骑士们沉默了一下，很快就将话题转回新发现的孩子身上。
“希望这个孩子的资质能合格。毕竟与维京人以及威尔士的双线作战已经有些吃不消，要是一直虎视眈眈的苏格兰趁着人手不足也参一脚就糟了。”
一只乌灰鹞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睁着它那深蓝色的眼睛，侧着头看着骑士们带着马背上昏迷着的孩子离开了还冒着烟的庄园。
过了许久，它才舒展翅膀，飞入云层。
“就是这样，你们格兰芬多家族要不要与我们巴格诺德家族暂时联合？”刚刚的屠杀在水晶球里忠实地再现，展现了这一幕的人不为所动地向海格利斯提出了结盟邀请。
海格利斯的眼睛还在死死盯着还未完全消失的景象，他的拳头砸上桌子，震得桌上物品皆是一跳。
“哎呀呀，别激动。这东西制作工序特别繁琐，摔坏了就糟了。”那人并不在意海格利斯的态度，仔细检查一番后就把水晶球收回腰间的丝绸袋子里。
他的态度让海格利斯越发愤怒：“你们当时就看着那群混蛋……”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巴格诺德家凭什么拼着搭上自己家的风险去救他们？”那人神色冷漠，旋即又露出一个微笑：“不过，若是格兰芬多家愿意与我们联合，下次遇见你们治下的巫师家族遇难我们倒可以试着帮一帮。”
海格利斯强忍着怒气，开口拒绝：“别说是依附于格兰芬多的家族，哪怕是明天格兰芬多家真的被教廷那群混蛋给灭了，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请回吧！”
大概是心绪未平，虽然他嘴上说的还算客气，可他手中的联合契约已被撕得粉碎。见状，那巴格诺德家的人也不再劝说，眯起眼睛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海格利斯，突然笑了起来：“我本来只是想托你引荐一下，毕竟掌管格兰芬多家族的是那名叫——戈德里克？就算是在我们黑巫师家的圈子里，他也算得上略有名气的小家主。不论是那过于年轻的年龄还是可以说是足够纯粹的血统……啊呀，你看我，不小心戳到您的痛处了。好像您在争夺家主之位的时候，就差一点就能够成功？还真可惜，不然您现在也不至于只是分家中的一员。”
似是欣赏够了海格利斯忽青忽白的脸色，他起身告辞。
“我还有其他事情。若是你们家主还算目光长远的话，希望他能在不久之后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海格利斯铁青着脸等巴格诺德家的几人离开后，掏出魔杖连点几下，来客做过的椅子顷刻间就被烧得只剩下灰烬。
“费奥……克伦特，你去通知比米西、斯拉格霍恩那些依附的家族，叫他们小心着点教廷袭击。哼，虽然我们不与那群黑巫师联手，但也不代表我们要坐以待毙！”
他身后的其中一人应了一声，然后又略有些犹豫地请示：“那么有姻亲的家族……”
“除了波特家之外，能寻到的都说一声！这种事情也要我教你吗？”
海格利斯不耐烦地走出会议室，来到记录家族荣光的回廊。
另一边，一行人才走出格兰芬多庄园，跟在刚刚说客身后的一名壮汉就面带不忿地抱怨：“这个海格利斯实在是太失礼了。哪有别家家主亲自拜访，就用区区一个分家人来接待甚至随意打发了的？”
“这正证明了戈德里克那个小子不在。”巴格诺德家主阿尔弗雷德微微一笑，“这次来不过是想要验证一下那人传来的消息。虽然他算是与我们家族沾亲带故，另一半却还是那格兰芬多家族的血液。何况，掌管了大半个英格兰的斯莱特林家还没发话，哪怕这是真是独角兽伸出脖子任由宰割，我们也得想想它的血是不是还带着诅咒。”
壮汉搔了搔头，不解地道：“那，其实咱们这次来并没想结盟？”
“阿芒格，那记录水晶是你亲自提取那乌灰鹞的记忆制作的，你觉得这种程度的威胁，我会不会想与他们结盟？”
“这——”阿芒格茫然地眨眨眼睛，“您要是让我战斗或者做什么炼金器物都好说，但这种评估形势的活我实在是做不来。就别为难我了吧？”
阿尔弗雷德伸手想要拍拍阿芒格的肩膀，碍于两人相差略大的身高，最后还是转而去拍阿芒格粗壮的手臂。
“等回到庄园我再告诉你。现在我们需要关注的是，格兰芬多的家主之位最终是会被海格利斯夺取，还是那小家主击败所有觊觎者、成为他们当之无愧的首领。”
海格利斯阴沉着脸，瞪着族谱上那个再一次变回金光闪闪的名字咬牙切齿。
“戈德里克！”
他叫来了费奥德，指着戈德里克的名字道：“你去想办法把他找出来，带着他的尸体回来见我。记住，尸体一定要带回来！”
费奥德恭敬地向他弯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海格利斯冲着费奥德的背影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骂道：“沾了黑巫师血的小崽子就是没用，这名字亮起了多久都没跟我提起过。早知如此，当年就应该让着杂种跟着玷污了格兰芬多高贵血统的小娼妇和那肮脏的下流货一起烂在泥塘里面！哼，等我得到戈德里克的尸体……我会是三百年来再一次重振格兰芬多家的英雄！”
“阿嚏！”骑在马上跟着大部队赶路的戈德里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经过几天的自我调整，恩格尔这时已经可以自然地跟戈德里克相处了，见戈德里克打了喷嚏，不由得有些担忧地问：“上帝保佑，你是不是这几天感冒了？”
他的声音透过脑袋上套着的头盔后显得有点闷，等传进另一个头盔钻入戈德里克耳朵时就更加模糊不清。
戈德里克不由得晃了晃脑袋，问：“你说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抬手将头盔摘掉夹在腋下，还用顺便揩了一下鼻子。
“我没事，就是刚才可能是有头发扎到鼻子。”
恩格尔看了眼戈德里克汗湿后反而像鬃毛一样炸起来的头发，弯腰从挂在马鞍后的袋子里拿出块布巾递给戈德里克。
“我们快到目的地了，你可别在这时候生病。”
“放心吧，我混账壮实得很。”戈德里克对着他笑了起来,翠绿的眼睛反射着灿烂的阳光。
出发地点离威尔士与英格兰边界比距切斯特要近得多。戈德里克一行人还在路上的时候，海曼所在的队伍已经抵达战场附近的营地。
“之前你被那个混账异教徒囚禁，好在睿智的主教大人发现异状将你救出来，还亲手处决了那家伙。这几天我们先休整一番，你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免得上战场的时候太生疏。”队长对海曼道，体贴地给他留出一部分空间。
依旧是戈德里克熟悉的样貌，但海曼的眼神却变了一个人。不再淡然，不再温和，而是充斥暴戾和冷酷。
“我真的已经迫不及待要上战场了。被囚禁这么久的仇恨我要一一报回来。”
他帐篷角落有一株小草从土里冒出了头，微微点了点。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