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宇航时代》钟晓生

7、第七章·神秘的军队

　　第二天，学生们被带入机房，坐进全息模拟驾驶舱中，开始了第一次机甲操纵实习。驾驶舱中使用了最新的全息影像技术，不仅可以从视觉上身临其境，并且机舱会模仿出飞行时的失重超重感，机甲受到攻击时的打击感和震动也是经过计算后的真实重现。

　　所有人都很兴奋，包括斯图汀。这对他来说就是玩一场全息游戏，过去在家的时候他可没少沉迷于游戏。事实上操纵机甲和他过去玩的竞技游戏和格斗游戏也不过是大同小异罢了。

　　所有学生的模拟机甲都是初级战斗型机甲，他们被电脑随机分派了对手，只见屏幕上亮起倒计时，米卡杰的声音通过系统在每一个模拟驾驶舱内响起：“孩子们，请迅速做好战前准备，当倒计时结束，用你们这两个月来所学的基础知识将对方击倒吧！”

　　裴哲正襟危坐，迅速按照教科书上所说的输入一连串命令，摁下几个开关，紧接着就紧张地盯着对手，等待倒计时完毕后立刻发起进攻；斯图汀新奇地打量所有调试的装置，把这个开关拨上去，又把那个开关拨下来，完全没有战前意识，就像玩游戏一样先是熟悉起各种操作。

　　当倒计时结束，所有模拟机甲的禁制解除，能量迅速满格，开始进入攻击状态。

　　能量满格后机身猛地一沉，把斯图汀吓了一跳。他赶紧观察对方的反应，只见对手也迟钝了好几秒以后才开始移动，机甲极缓慢地向前迈出一步，似乎是前进的指令输入的不对，第一只脚还没有落下，第二只脚就迈了出去，结果自然是摔了个狗啃泥，银灰色的机身猛地扑到在地，扬起一片巨大的尘土。

　　“哈哈哈哈……”斯图汀捧腹大笑，打开公共频道，对对方喊道：“笨蛋，有自动前进的命令，你为什么要手动操作？哈哈哈……”

　　一个懊恼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明明输、输入的是战斗指令，为为为什么会这样？”

　　斯图汀捶屏幕大笑，没想到自己被分派给了这样的一个笨蛋当对手，简直是送上门来的胜利！他含笑说：“嘿，宝贝儿，乖乖趴在地上别动，我马上就来宠爱你。”说完不紧不慢地在屏幕上输入一串指令，检查完毕，点击确定。

　　“轰！”巨响声震彻云霄，斯图汀只见视窗里映出一片亮白，什么都看不见。机身剧烈的震颤把他颠的脸色发白，几乎要吐了。在晕眩中，他听到对方惊恐的声音：“发发发发生了什么？”

　　就在斯图汀快要被震的脑震荡的时候，震颤终于停止了。他看到自己的屏幕上亮起了一排血红的字母：Off!

　　监控室里的机械记录员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8号模拟战场，27号机和3号机同时Off！

　　坐在监控屏前的每一个教授脸上的表情都是惨不忍睹的。伊格尔教授说：“我已经二十年没有看到学生在第一次战斗中就启动自爆装置了，战斗进行了还不超过十秒时间！”

　　屏幕上亮起机甲内坐的学生的姓名，对斯图汀秉性深有了解的维森教授面无表情地说：“我认为这小子只是弄错了指令，把自爆当成是向女人送花了吧。”

　　“同意！”“没错！”“一定是这样！”“我认为也是！”“……”除米卡杰外所有教授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赞同。

　　维森教授冷冷地说：“我想这个将门犬子根本过不了第一个学期的考试就要光着屁股滚回家去！”

　　“同意！”“没错！”“一定是这样！”“我认为也是！”“……”又一次异口同声的附和。

　　米卡杰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那里，心中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暗骂道：这狗娘养的混小子！期末又要我为他侵入系统改成绩吗啊啊啊啊啊！我一个五星上将为什么总是要做这种事情啊啊啊啊！我当初为什么瞎了眼选中他啊啊啊啊！

　　裴哲等到预料中的机身一沉，屏幕上早就输入好了进攻路径的命令，摁下确认键，机甲迅速抬起胳膊打开武器孔向对方射出激光！对手也不容小觑，机身迅速移动，躲开了他的进攻，然后立刻进行反击！一时间只见激光四射，铁屑尘土漫天飞扬，两台银灰色的机甲像猎豹一般迅捷灵巧地在激光织成的网络中来回跃迁，竟是势均力敌！

　　裴哲一边熟练地键入各种命令，一边摇头叹息，喃喃道：“为什么只让我们操纵这种低级机甲？太过简单而单调的操作，很难区分伯仲。”（那边已经区分伯仲的斯图汀狠狠打了个喷嚏：阿嚏！）

　　五分钟后，监控室里显示只有3号战场的两台机甲还在继续进行战斗，其他都已区分出高下了。米卡杰盯着屏幕下方裴哲的名字，露出一个难以揣测的笑容。

　　又过了五分钟，裴哲决定孤注一掷，操纵机甲向对方飞去，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进攻范围内。对方立刻发射武器，裴哲根本不躲，被对方击中肩膀，瞬间铁屑四溅！然而令对方没想到的是，他竟迅速松开关节处的链接，自动放弃了一只胳膊，然后近距离无法防备的角度向对方心脏中枢（驾驶舱）射出一炮！

　　轰！在连串的爆炸声中，高下已分！

　　“他妈的！”奥托·冯·特里尔从震荡中缓过神来，低咒一声，揭开安全带推开模拟机舱的门跳下了去，大步向刚刚击败他的5号机甲走去。他阴沉着脸拉开对方的机舱门，只见坐在屏幕前的裴哲受惊扭头向门口看过来，奥托脸上的表情瞬间五彩缤纷！

　　裴哲很快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平静地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

　　奥托纠结得一头柔顺的金发都要像针一样竖起来了，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又是你！你这个该死的黑发小子！你、你！”

　　裴哲恍然大悟：“你是12号机甲的操纵者？”

　　令他没想到的是，奥托突然冷静下来，恢复了桀骜的表情，昂着头冷冷地说：“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你给我记住！以后离斯图汀远一点！他是我……是我姐姐的！”说完就用力摔上机舱的门走了，留下裴哲一个人目瞪口呆。

　　斯图汀也跳出3号模拟机舱，哼着小曲儿来到27号机舱门口。对方正巧拉开门，两人大眼瞪小眼愣了一下。

　　“斯斯斯图汀少爷？”

　　斯图汀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你认得我啊宝贝儿？真遗憾刚才没能好好宠爱你，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是一个和裴哲一样的亚裔少年，但个子比裴哲矮小，长着两颗大兔牙，深棕色的眼珠颤啊颤，看上去又胆小又无辜。他说：“我我我叫西泽小太郎。”

　　斯图汀笑着给他一个拥抱：“嘿，亲爱的西瓜小太郎，很高兴和你合作，合作愉快！”

　　西泽小太郎在他怀里石化了。

　　后来斯图汀打听到西瓜小太郎的父亲只是个上尉，一个上尉在这名校如云的学校里就如同地上的一粒沙，没有人会注意。但小太郎的一个远房表舅是小有名气的伊藤中将。斯图汀之所以觉得伊藤中将小有名气，因为他早就听说伊藤中将家的大女儿——也就是西瓜小太郎的远方表姐——是东方的一枝花。于是中午的时候他就热情地邀请小太郎与他和裴哲一起共进午餐。

　　午饭的时候三个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西泽小太郎一开始因为门第的关系有些拘束——要知道军队里是最注重门第的，因为他只是个上尉的儿子，这几个礼拜来也没少受人白眼和讽刺，是以他才特意搬出自己一个一表千里的表亲来为自己灰暗的家事稍加装裱。

　　但是小太郎得知裴哲甚至不是军事家庭出生，只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的儿子。而斯图汀作为中将之子，完全没有任何门第之见，和他们称兄道弟不说，甚至很开心地倒出自己的糗事来做饭后谈资，他感动的简直恨不得为斯图汀切腹自表。

　　——像斯图汀这样家世显赫，却完全没有门第之见的人的确是极其少见的，这也是米卡杰挑中他的非常重要的一个理由。

　　他们喝了点小酒，饭后三个人一起往寝室楼走，斯图汀和西泽小太郎搂在一起疯疯癫癫地哼着小曲儿一路蹦跶，裴哲洁身自好地走在一边，跟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要不是碍着情分，真想假装不认识他们赶紧躲得远远的。

　　通过一条大道的时候，远远的有一队穿着黑色军服的人走来。他们军装笔挺，脚步虽不有力却很整齐，看起来和一般的军队有点不同，这种感觉说不清楚，斯图汀觉得他们身上似乎……似乎比其他军人更多了一份戾气。

　　斯图汀说：“这套军服是……政府护卫军？”

　　这队军人走过他们面前，斯图汀注意到为首的那个有着栗色卷发的男人肩上和米卡杰一样有五颗金星，也是个五星上将，眼睛登时就直了！
　　那位五星上将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他们，斯图汀直觉全身一阵电流划过，登时有些两腿发软。
　　等这队军人离开，斯图汀才发现西泽小太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躲到他身后去了。

　　斯图汀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那个人的眼神真恐怖，他看着我，我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裴哲的脸色也不大好看：“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里？”
　　西泽小太郎脸色苍白的说：“那些不是政府护卫军。”
　　其实他们近距离走过的时候斯图汀也注意到了，他家老头所在的政府护卫军他自认混的挺熟，这几个的面孔他却一个都没有看到过。他说：“我也觉得他们面生，这到底是哪一支部队的人？看军服，的确是护卫军没错啊。”
　　西泽小太郎非常轻声地用只有他们三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是中央情报局的嫡系部队。”
　　斯图汀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结巴了？”
　　西泽小太郎愣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脸色更白了：“你你你你们不要说出去。这这这是国家机密，如果说出去，我我我会倒霉的。”其实他现在也已经有点后悔了，刚才喝了酒，脑子一热，话就脱口而出了。

　　斯图汀一手勾着西泽小太郎一手勾着裴哲就走：“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咱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裴哲很严肃：“他说了是国家机密，不能说的，怎么还让他说？”
　　斯图汀瞪他一眼：“笨蛋！既然都说了，不弄个明白，今天晚上你不会睡不好觉吗！”
　　裴哲还想反对，被斯图汀在他腰上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登时噤声了。他哭丧着脸想：如果听了什么不该听的机密我今天晚上才会睡不好的好吗……！
　　西泽小太郎哭丧着脸想：如果让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今天晚上才会睡不好的好吗……！

　　三个人来到斯图汀和裴哲的寝室，斯图汀做贼一样在窗口探头探脑看了半天，确定没人在外监视，于是把窗帘严丝合缝地拉上，把门锁牢，在黑森森的屋子里搬了三张小板凳出来，两只眼睛放光地盯着西泽小太郎：“快快，好好说说，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中情局的？”
　　西泽小太郎被他炽热的眼神看的受不了了，心一横，道：“你你你们先保证，绝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我才能告诉你们。”
　　斯图汀举起双手，就差连双脚也一并举起来了：“我保证！今天的话跟第四个人说我就是小狗！”
　　裴哲叹了口气，蔫蔫地说：“我能出去什么都不听吗……”话音未落，已经被斯图汀拽着坐下来了。

　　西泽小太郎附在他们耳边用非常小的音量说道：“我家有个亲戚就是中情局的。以前我也不知道，五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去他家玩，住在他家里，他以为我睡着了，就开着电脑在那里办公。他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我爬起来了，想看看他的电脑里有什么——”因为说话又轻又慢，所以他几乎一点都不结巴了。
　　斯图汀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嘴唇有点哆嗦。
　　“那时候我年纪虽然小，但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份关于联合国的五星上将罗伯·D·马歇尔的资料，上面写的很清楚，他对外宣称是联合国政府护卫军的统帅，但事实上，他领导中情局，是中情局的幕后隐藏boss。我当时还不知道中情局是什么东西，但我下意识地感到害怕，所以在亲戚回来之前，就赶快上床装睡了，他并不知道我偷看了那份资料。”
　　裴哲眉头皱的很紧：“你认识罗伯·D·马歇尔上将？为什么你一看到他们，就知道他们来自中情局？”
　　西泽小太郎说：“资资资料上有他的照片。后来我懂事以后，明白中情局是什么地方，我特意去查过五星上将罗伯·D·马歇尔的资料。非常干净漂亮的档案，哪一年入伍哪一年立功，干干净净，和中情局没有半点关系。”
　　斯图汀非常兴奋：“噢噢噢，中情局，很帅气的样子！他们来学校干什么？”
　　西泽小太郎面无人色地看着他：“你你你最好不要跟那群家伙扯上关系。我那个亲戚有一年喝醉酒以后对我说了一句‘不是你有什么他们逼你说出什么，而是他们想让你说什么，你就得说什么’。如果我不知道他是中情局的人，我也许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裴哲的表情有些微妙：“也许是你误解了呢？”
　　斯图汀更兴奋了：“噢噢噢噢，真棒！你不知道，那个马歇尔将军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他的气势简直让我浑身都麻了！如果能进入中情局，那可真是太帅了！”
　　裴哲和西泽小太郎同时头疼地扶额。

　　送走西泽小太郎以后，斯图汀酒力上脑，回床上睡了，睡得奇香无比。
　　裴哲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却半天没写下一个字。他咬着笔，茫然地自言自语道：“真的是中情局？他们来学校到底想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