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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天意难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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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天条。
玉帝眼角扬起一抹轻笑,手上祭出法力,缓缓将展现在半空中的天条收入掌中。
“戬儿!”疾驰而来的玉鼎真人划出一道剑风,硬生生分开呆愣的天庭众仙。
“师傅,徒儿没事……”杨戬苍茫的双眸,似乎划过了天穹,当初剧震那一瞬的慌乱,随着仿佛天地初开的静默化成了一片空白,现在,他心惟余平静,平静到甚至不生一丝波澜,唤出口的名字,让人听的泪下,“痞子……”
小玉已经不忍转身去看。老君和玉鼎真人都不由看向一直在远处不曾靠近半分的菩提祖师。
似乎过了很久,菩提祖师轻轻甩了一下拂尘,一步一步走向天边。
悟空,这就是你求的吗。师傅没有阻拦,成全了你,你会不会怨恨师傅,怪师傅太过无情。
“悟空……”
一生不曾顺遂,这便是劫数吗。即使师傅出山,也解不开这劫吗。
“师傅,我想过去看看他。”看看他是死是活,哪怕已无生机了呢,也算有个心安。
玉鼎真人扶了杨戬起来,万年修行,除了这个徒儿,很难再有什么牵动他的心思,可是这次,不一样,菩提是他的知交,那个孙悟空,虽然也曾不喜,却终是戬儿心上的。
如果换做是自己,失了戬儿,会如何。玉鼎不知。
个中缘由,他也猜到几分,只想不到,竟然得了此番局面,。
天边,不曾多远,可是,杨戬却觉,一步一步行来,生生磨碎了那一千年的回忆。
“祖师……”
蹲下身来,一寸一寸的摩挲着,终于碰到指间,没有了以前的温度,他从来都是火的,可如今,却比自己的温凉还要冰冷。
手有些颤抖,明明心中已经清亮一片,静如湖水,可依然不敢往上,怕搭上那腕子触碰不到脉息吗。
“祖师……”
“菩提。”玉鼎真人看不过了,终是开口唤了一声。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冰冷,菩提祖师没有再沉默,脸上慈悯,眼神中的痛楚却难遮难掩。
“天意。”
天意,呵,何处是天意,天意如何。
心下荒凉,杨戬终是将手指搭在那处腕脉之上,静的很,似乎很久没有这般静过了,那个痞子从来都是飞扬跳脱的,没有一刻安闲。他努力的感知着,甚至想不起上次的宁静是什么时候了。
“祖师,你可恨杨戬?”
话,不该这么说,也不该这么问的,可是,太安静了。杨戬想起在兜率宫的时候,师傅曾经说,如果自己再不管不顾拼命受伤了,他就拿斩仙劈了那个痞子。
如果可能,宁愿师傅一剑劈了那个痞子,也该强似现在吧。
可是,偏偏到头来,死的那个是他。
痞子,其实,师傅的斩仙劈下来也没有多痛的。
“戬儿。”菩提祖师抬起头,只说了一句,“你该知道,这是悟空的意思。”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在他猛的靠过来时,就该知道的。杨戬默不作声,缓缓摸上那张脸。
恩,还是好的。只是凉了一点,好像,那眉心的纹路也不似曾经那般烫手。杨戬的记忆突然很清晰起来。
这个火印纹路,他其实只摸过一次看过一次,但那模样,却一直在心里,不曾磨灭过。曾经觉得怪怪的,现下莫名的熟悉了。
那边,小玉已经泣不成声,太上老君闭着双眼,不曾挪过一步,那个猴子,难道真的会这般结果。
“陛下。”王母还是孩童模样,她来的迟一些,可是,该看到的,心中一切明了。
玉帝似微有叹息,“娘娘,天条变,总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陛下。可是,这代价太大。”
“娘娘自下界归来,似乎比先些时候,心软了许多。”玉帝不动声色的将一根丝线缓缓扯断了,叹息,“也许,一线尚存。朕也不愿做的太过。”
王母眼神中多了几抹悲凉,看不出为谁。
不知几时,众仙从一系列的巨变中回神时,玉帝已经不再,他们相互看了看,又望了那天边之处几眼,不知该留还是该走。
或许是这地方的气氛太闷太重,压的难以喘息,众仙耐不住了,有稍胆略的,犹豫着一步三停的蹭上前去。
迟疑道,“真君,那个,小神法力低微,帮不上忙,还望真君莫怪。”
杨戬头未抬,身形文丝未动,只是伸手触摸着掌下指间的冰冷。那胆略者见没人理会,不由尴尬,本想顺着的话,也难说了,可又不能不说,只好拱拱手,道了声“小神告退”,便急匆匆的离了去。
那侧的一众神仙,也便都拱手道了“告退”,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本是人多的凌刑台,瞬间冷清下来,本是隐在众仙之后的上古十兽,这下也现在人前。
饕餮左右看了看,疑惑道:“那家伙是死了不成?”
毕方恨不得伸手敲死这个没脑子的,这当口,这话也是能说的,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吃货话这么多还不分时候乱说呢。
夔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与庆忌对视几眼,缓缓上前。
“真君,这番巨变,我们兄弟实不曾料到,没能助一臂之力,抱歉遗憾。”
不用转念,便猜到夔等人上天甚至来到这凌刑台的原因,杨戬面上并无甚表情,只垂眸道:“夔等真意,本君心领了。局面混乱,实非人所能掌控。关于诸位之事,杨戬明白,只是今番却难了。”
夔本是实厚之人,这次为求自保而上天来,未曾助上分毫,想起当初许下之言,心下有愧,听杨戬这般说,吃不准真假,便忙道:“我们众兄弟之事,不敢再劳烦真君,这便下界去了。告辞!”
杨戬并未阻拦,亦不多言,只静了一会,轻声道:“祖师,师傅,我们回华山可好?”言毕,竟不等得回答,径自摸索着抱起孙悟空,一步踉跄一步的,欲离开这凌刑台。
玉鼎真人看的心下一紧,听他方才应对夔的话语,分明清醒,可看如今情境,竟而十分不对,似有迷心之像,何况他还伤的不轻,疾步跟了上去。
小玉伸袖子狠狠擦了泪水,却怎么都擦不干,一双明眸红肿已极,爬起身,许是跪得久了,起身时一个蹒跚,几乎跌倒,却不管不顾的跟了玉鼎真人,只不敢再上前到杨戬身边一步。
“菩提道友。”太上老君转身看着菩提祖师,心中不知再如何续下去。
“老君不必多言,贫道都明白。”菩提祖师双眼看着曾经的凌刑台处,半晌方又道,“于公,新天条之出,势在必行,老君不能出手,于私,你若出手,杨戬必死。既然总有一死,悟空宁愿是他。这样至少还有些功德。否则,贫道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太上老君不想菩提祖师竟然将事情看得这般透彻,一时不知如何劝解,却又听菩提祖师自行低语,“只不知,贫道那个傻徒儿,可怨他这个师傅无能。”心下亦是凄凉。
想那孙悟空与菩提祖师名为师徒,却聚少离多,更是宣称了没有师徒名分。而那孙悟空闹天庭,被压五行山下五百年,终为西天设计了去一路吃尽苦头,后陪了杨戬身侧,想来也未有空闲,本想终有了结的一天,哪知竟生生送了性命。
命途多舛,劫数累然。本是最跳脱飞扬不拘天地之人,竟陷在了新天条之事上,不得善终,如何不让人扼腕叹息。
想起那猴子并未回复本体,甚至碎裂难补,太上老君眉目凝重,略微迟疑道:“菩提道友,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菩提祖师自当明白,老君所指为何,五彩神石,非寻常物,那金石更是其中翘楚,修身化人,本属机缘,为可遇不可求之事,如今,修为一旦尽,再想得此,何其之难。更何况,纵然有灵宝圣物,能助其再修,之后是否还是今日之人,谁也难说。
“老道也知,只能看机缘了。”太上老君明了其中妙音,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些。
两人正欲起身离开此处,天边有青鸟翩然而至,落地时化为一个青衣女子。
“娘娘在瑶池,专等二位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