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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纷纷蜂蝶斗轻狂 ...

  •   独倚阑干昼日长,
      纷纷蜂蝶斗轻狂。

      莫离园带着唐烜在金延的别院大张旗鼓地蹭吃蹭喝,总觉得一顿饭少吃几颗鲍鱼便对不起自己付的那救命银子。没错,她可是付了双倍呢!想来又是后悔,当初死里逃生的她居然一个兴奋就说了糊话,简单‘双倍’二字,可是要她干多少夜活才能挣回来啊?

      “唐烜……”金延落下手里的黑子,轻声问道。

      “是,金兄。”唐烜则是属于干事极为投入的那种,只见他眉头深锁盯着脸前的棋局,右手捻着白子,十分投入的样子。

      “唐兄,你家夫人怕是有喜了吧?”

      “嗯。”也没听清便应了一句,反应过来时手里持着的棋子虚晃落去了桌上,也顾不得拾,只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金延,金延则随手指了指坐在一旁的莫离园。“午饭时我看她已经吃得塞不下了,现在又开始吃了。唐兄,她一人可是吃了我们俩的了。”

      唐烜看去,眼中无奈地神情涌上。桌边的莫离园哪里像吃过午饭的样子,简直是饿鬼投胎,嘴里手里塞得满满各式点心,粉的绿的,也看不清具体什么品种了。她见二人盯着自己,刚要辩解几句,不想嘴里塞得太满呛了一下,这一咳不要紧,色彩斑斓的饼屑如暗器般飞射出去。唐烜脚下一个踮地连人带凳后退了半米,险险躲过了一劫。金延则是优雅得多,左手画扇一展飞扫几下,便将那些丑陋的暗器打去了地上。

      “金兄好身手!”唐烜不忘赞美道。

      “哪里,唐兄的机敏才是令在下佩服。”他笑着鞠手回赞。

      莫离园见着他俩毫无一点同情心的在那儿说着客套话,遂立刻吞下口中残余的那点儿点心渣渣,脸色不好的说着:“还不是你们俩,无聊死了,玩什么黑白无常,我又不懂。怎么?金延,是不是吃你些点心让你心疼了?”

      金延一嗤,立刻接道:“是是是,莫大爷,这些天您说了百十遍了,您一开口我也知道是这句了。‘您付了双倍了’,是不?”眼看着莫离园一副‘算你小子识相’的表情,不禁摇头再叹:“您放心,以后但是您肯出十倍,我也不会再给自己找这罪受了。”

      莫离园不高兴地撇撇嘴,没办法,谁叫咱山下就你这么一个朋友呢?

      唐烜却在一旁听得有些尴尬,双手抱拳。“这两天实在是叨扰金兄了,我算过了,今日我从京中调来的人马便能抵达辛城,届时我便去与他们会合。这次蒙金兄相救,将来若是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在下定会肝脑涂地以报今日之恩。”他字字铿锵,一副豪迈状,忠肝义胆的性子再次显露出来。让人一眼看去便是一派铁骨铮铮英雄汉的架势。

      金延一怔,再看看一旁呲牙咧嘴不情愿状的莫离园,鲜明地对比让他觉得尤为可笑。“唐兄这话真是严重了,将来便是真有需要‘肝脑涂地’的事,我也不敢麻烦唐兄啊!怕是你的援手还没到,倒是莫夫人先持刀杀过来了。”

      唐烜看到莫离园那似要吃人地目光对着金延从头扫到尾,被盯的人自然会觉得毛骨悚然。他想警告她收了那丢人现眼地样子,想想又觉得不好守着外人揭她的短,只能岔去别的话题:“对了,金兄。怕是有件事还要麻烦您,就是希望能让小四在你这里再修养些时日,待她腿伤好了……”

      莫离园一听到自己要被扔下,话都没听完立刻单腿儿蹦起来:“我腿怎么了?累赘你了?咱俩现在就在这院子里跑上两圈,我让你三步先,今儿我要是输了,我倒砍一条腿给你!!!”说着把裙角往裤腰一别就要往亭外走,凶悍的样子一发不可收拾。

      金延毕竟是认识她的时间久,彪悍场景也见过数回了,当下便缓过神来先勒住了她。“我说小四啊,我这里好吃好喝亏待你了是怎地?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你没亏待我,他亏待我了!”愤怒地指着唐烜一脸惊意的脸。

      “我以为你在这里住得挺好,再说你腿上的伤不适宜奔波,再错了位可是一辈子的事儿。金兄为人大方,你留在他这里怎能算亏待。”唐烜把心里话都说明,其他这两天他早将这事盘算好了,只待今天讲明了。

      可莫离园依旧不高兴,她心中不乐意有二,其一是唐烜的伤也未痊愈,每次都是这副拼命三郎的样子让她看着就有恨;其二是唐烜居然看不起她?觉得她是深闺大院里的千金小姐么?

      唐烜眼看着她脸上的愤怒越来越浓,耐下性子再次解释:“那日下毒手要取你我性命的歹人还没捉到,你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我可允你,三日后把事办妥了便来接你。”他句句都是为她好,可这些话听到莫离园耳朵里便成了:你这二半吊子腿就不要来拖累我了,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对付不了那歹人,你就像个翠玉雕花似的摆在那里就行了,过两天儿爷有空了再来看看你,啊!

      唐烜知道莫离园有自我扭曲别人意思的本事,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到了她这里竟成了如此恶毒的一番解说,只是眼见她红嘟嘟地小脸儿要爆出什么来了,却又拼命被压着,一时有些担心她憋出病来。

      正在这时,一个下人走到了亭外。“老爷,门外有人找唐大人,自称是京城来的。”说谁谁来,这倒是比唐烜预计的还快了半日。金延看看唐烜的脸,向他使了个眼色,又看看一侧在那里生闷气地莫离园,明显是‘你去忙,这里交给我’的意思。

      唐烜再看了那二人一眼,叹了口气随着那下人向门外走去。亭子静下来,金延静看着莫离园等着她的发难。等了许久见对方还没动作,倒是有些担心了。

      “他就那么好,你一刻都离不得?”他有些小声地问着。

      她还在气,拳头攥得紧紧的,眉头都揪到了一起,也不知在忍些什么。过了很久,才开口。“我气,气他怎么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呢?我又悔,悔我当初怎会挑了他?我更恨,想我堂堂的天下第一神偷,怎的到了他眼里便一无是处了呢?”

      金延看着她那愤怒地神情,微微眯起眸子,一副心事的样子。“你当初不是跟我说你挑了个绝看不上眼的丈夫么?这才几天,你们就同生共死一副难分难舍的样子了?”

      她扭过头,怀疑地眼神。“你哪只眼看见我对他难分难舍了?我现在恨不能他伤成残废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下半辈子,你说,这算难分难舍么?”

      “嗯……听着很感人,夫妻情深。”

      “你少来。”她白了一眼。“我刚才也想明白了,强跟着不是办法。这家伙不是一般的犟,他犟起来能让人内伤。我也不傻,他若走我便偷偷跟着,他有他计,我有我招。”说完莫离园便随手抓了桌上几个点心,陂着腿往外走去。

      “这下你高兴了,我这个烧金的大债主走了,你倒是可以松口气了。”边走还不忘回走讽刺厅里的人。

      “是啊,是啊,省下钱了。你欠我的帐回去还是要扣的。”他的小算盘打得帮帮响,自然不会让莫离园得了便宜还在这卖乖。

      莫离园站住脚,扭过身来朝着他撅了撅嘴。“你别说了,好不容易好受点,你一说我心脏又要疼了。”

      金延依旧盯着她,目光移去了她的脸上,一直噙在嘴角的笑在难以察觉间微微挑动了一下,他一面展开手里的扇子,掩着嘴角那诡异地笑缓缓扇动了几下,对她说:

      “小四。他若死了,你会难过吗?”温柔地口气,听不出一丝的阴冷,只是嘴角那弧度未落半分。

      莫离园似乎认真地想了想,回道:“会。会难过上一阵子,可能以后会时常想想这个世上少有的怪人……”

      “那若是我死了呢?”他依然笑着,等着她的回答。不期然她的脸上一阵惊色,立马摆手说道:“那当然不行!你可不能死,你若有个什么?我定要把城墙哭倒了。”一脸的惊慌,倒是看不出一丝的虚假。

      金延终于停下手中的扇子,脸上的笑容露了出来,似乎比之前还要明亮。“你去吧,记得把要敷的药带上,我让管家给你支些银子,回了京城记得去金多坊找我。”

      “嗯!”她笑得格外开心,脚下走得也愈加有力,回头不忘嘱咐一句。“老狐狸,你可要照顾我你自己啊!”

      他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她知道了。

      可惜金延知道的是她的重情,却不知她更加看重的是自己今后销赃的门路。是啊,谁有金多坊的黑价给的高啊,时不时还能透露些宝贝的藏匿信息,关键时刻还能救个命啥的,他当然不能死了。莫离园虽瘸着脚,步子却依旧轻巧的很,不一会儿便走到了院门。

      金延只待她的身影掠去,才缓从袖中掏出一个玲珑的玛瑙小算盘,噼啪几下,径自说道:“毁那玄铁石壁用的硫硝便花去我四千两,邹城的生意被打断又损失我一万两,两个人的出诊费,三百两,再加上顿顿的山珍海味……呵~金延啊金延,你人生第一笔亏帐倒是够壮观啊!”

      金延一脸的苦笑,收起手中的算盘。“还算有句能听的话,也好,便留他一命……”

      亭子里的棋局还未下完,金延左手捻起黑子,右手持白子,一人对弈,他却下得津津有味儿。

      局不在输赢,关键在下棋的人。我乐,便乐了,输也是甘愿;我若不乐,便是毁了这棋局,也终是兴不起来。

      他活着的最大乐趣,不是心想事成、财源滚滚。他喜欢这人生,便是因为它的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谁也无法预料,无法掌握,而他喜欢这种未知的刺激……

      …… ……

      “大人,你没事吧?”心仲还没来得及施礼,先是一阵担心的目光把他家大人从头检查到脚。

      唐烜点头做应,也没太多心思寒暄。只见心仲身后还有四人,正是内宫黄绿蓝紫四路黑旗军首领,于是一脸严肃地询问起正事:“钱文虎被劾下了么?”

      “是,还有两天到任的时候,人证物证都送到了,皇上很满意。”心仲一脸的兴奋。

      唐烜若有所思,只唤上四位黑旗军首领,轻声说道:“辛城的事我要亲自处理,有一件事需要黄绿两位总领亲自跑一趟。”黄绿二人倾身上前,只听他又说道:“黑旗军里暗查有鳌汶的人,钱文虎案子被送去京城之前就走漏了风声,我要你们二人速速查明此事,便是交不出人也要给我定个范围。”

      “是,大人。”二人得令后,退身去一边。唐烜正要唤来蓝紫两位总领,只听心仲忍不住的插了一句:“大人,能不能容我先禀个急事。”

      唐烜微怔,但见一旁心仲的脸上确有些急意,再看看四位总领也是一脸窘色的偷望着自己,心中有些疑惑。“说吧,什么事?”

      心仲深吸一起,像提足了勇气才说道:“其实吧,一桩算坏得,一桩也算好的。那个……坏的就是,府里阿红和阿绿说,说,新夫人丢了。听说是,是被神偷四环擒去了。”他硬着头皮,心慌的不敢抬头看唐烜,四个总领也憋了口气,头压得低低的。

      无人待了半天,才听唐烜不急不慢的说道:“没丢,她跟我在一起呢,就在这后院里。”

      这句说完,心仲猛的抬起头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又悄将眼神看去身后的总领四人,发现四人脸上的窘色比之前更重,是的,他们五个,脸色更难看了。

      “还有什么事?”唐烜看着他们面面相觑的样子,开口问道。

      心仲浑身一颤,语气中带着些哭腔。“那……那后面这好事便作不了好了。大人有所不知,那三公主连日向皇上请旨,不日……就要大人你,做她的驸马了。”

      唐烜吸气,一把握住心仲的手臂。“你说什么?”只听心仲的哭腔更浓。“大、大人你要做驸马了,唉……这下坏了。”后面这句,自然是小声咕哝出的。

      新夫人若是丢了还好些,便只有个三公主作作怪。俗话说,两个女人一出戏。这戏里的俩女人想来都不像善类,你说是不是坏了?

      唐烜沉思了一会儿,面色微白,嗓音不清地说道:“咳……社稷为要,先把眼下的案子处理好,你等也休要多想。”

      “……”心仲一脸木然。

      好吧,戏里的女人固然牛,他家大人又岂是常人啊,谁玩死谁,还尤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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