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棉》落木唯萧

15、角色

　　那晚，梁辰在自己的公寓中因为落了些进度，所以设计做到很晚。等设计初稿画完，他靠坐在椅子上，手上的笔不停的在一旁的纸张上划拉着什么。起先也只是随意的画画，后来又坐回原本的姿势，认真的拿着笔画了起来。
　　大学之前梁辰没有学过绘画，只在大一的时候上过必修的素描和水彩。因为有了王敏这个从小学绘画的女朋友的指导和督促，他后来也能画得不错了。但他从来不画人物速写。王敏倒是给他画过好几幅。出国前，出国后都有。他回国后搬到这个公寓时记得放在了一个盒子中，后来最难过时想扔了却怎么都找不到了，也就作罢了。现在他笔下渐渐清晰的却不是一幢幢的建筑草图，而是二个人。
　　自然是秦棉和秦阳。
　　画完最后一笔，梁辰将笔一扔，起身站到玻璃窗前。
　　如果说刚回国那会儿，站在这里是被背叛的难受，意难平，那么现在梁辰的心情着实就简单多了，他心中只有一种感受：不知道。
　　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秦阳。
　　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秦棉。
　　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一段父女关系。
　　刚回国那会儿，他拒绝舅舅和父亲安排接管木易的做法，说要自己出去闯闯，舅舅有些不悦，想再说些什么，父亲拦着手劝了几句也再没说什么。那时，他扬言说要自己搞定，父亲舅舅就真的没有插手一点。他每天奔来跑去，这个所，那个局的去跑。萧正凡去了S市见那一个非见不可的人，等他一身疲惫的回来的时候，他也一身疲惫的终于将辰梁事务所的牌子在办公室外挂了起来。
　　那时，他一丝不曾感到迷茫，他心中明明白白知道下一步该去做什么，该怎么做。全然不同现在这般。
　　现在，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被动的。被动的知道真相，被动的去见孩子，被动的和孩子对话，被动的想这些那些。其实就连那晚，也算是被动的。
　　梁辰长到30岁才发现还会有这么一件事上，他从始至终都是被动的，却又说不得一个不字。他在玻璃窗前站了许久，也想了许久。
　　直到房中的电话响了起来，在这凌晨2点的静谧时间显得十分的吵闹。梁辰走了几步接起：“哪位？”
　　“梁大哥，我是王达。老爷子他。。。”

　　之后的几日，他们没有见面。秦棉因为出差，公司放了2天的假给她。她去幼儿园接孩子下学，孩子总是会回头不断的张望几下。秦棉心中知道她在找什么，也只能摸摸她的头说：“爸爸，这几天有工作要做，等做完了就来看你了。”秦棉没有和梁辰联系过，梁辰也没有找过她。她其实是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的。她对他的了解总是不多。
　　梁辰出现了一眼，就没了踪影。陆哲陶倒是又来了。事先也没和她打招呼，直接就等在幼儿园的门口，穿一身一贯的招摇衣服。秦棉去的晚了些，到的时候就看到陆哲陶蹲着在捏阳阳的脸。孩子笑得一脸灿烂。秦棉走过去拍拍陆哲陶的肩膀说：“你怎么了又来了？”
　　“什么叫又？我是来看我们家小太阳的。小太阳想我没？”
　　“想。陆叔叔，我告诉你，我有爸爸了。”
　　陆哲陶听孩子说完，就站起来，牵着她的手，转头问身侧的秦棉：“怎么回事？你和他说了？”
　　“没，他家里人在街上看到阳阳，觉得像查出来的。”
　　“他家人干嘛的？这都行。”
　　“不知道。”秦棉那晚打电话给骆晓说了这件事，骆晓的反应也是这般，先问了梁辰家是干嘛的。她自然不知道，大学时她只隐约能感觉到梁辰家有些钱，不然也不可能供得起两个人出国。除此之外，没打听过也没听说过。其实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专业等这些基本信息，其他的秦棉知道的不比旁人多多少。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什么问题记得找我。”
　　“知道啦！”
　　说话间，就走到了陆哲陶在N市备的车旁边。孩子熟练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秦棉也侧身钻进去，在副驾驶座上坐定。
　　“你和贺子梅怎么样了？”
　　“她前两天结婚了。”
　　“你去了吗？”
　　“没去，有一个大手术要做。”
　　“也好。这次来还是有手术要做吗？”
　　“我老爸叫我回来的。说要我去见个人。”
　　“女人？”
　　“废话，难道还是男人？阿棉，几天没见，你脑子坏掉了。”
　　“能配的上你们陆家的女人是哪家的姑娘？”秦棉不理他这惯有的不正经的腔调，接着说道。
　　“喏，木易杨家的千金。说起来是你小半个老板了。你说要是我娶了她，吹吹枕边风，让你捞个经理做做怎么样？”
　　“居然是杨总的女儿。那也不该是我小半个老板呀？”秦棉转头白了他一眼，自动过滤掉那些有的没的，挑了些有用的信息出来接着说。
　　“你有所不知。这木易的股票是三分天下的。你们现在这个董事长杨蔓藤只拿得其中三分之一的股权。其余两份，一份给了杨蔓藤的姐姐，杨家的大小姐，一份在杨家的老爷子手上。就算那杨烟烟继承了她老爹全部的股份，也才是小半个木易。怎么不是你小半个老板。”
　　“我在木易4年了都不知道这些。你倒知道的比我多。那你知道我们公司杨总之后谁最大吗？”秦棉不懂这些商家兵场的事情，她只关心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份稳定高薪的工作能否安妥的做下去。这是她和孩子在这个没有亲人的城市活下去的主要依靠。
　　“据我所知，杨老爷子手中的股份早些年就给了他的大孙子，也就是那杨家大小姐的儿子。而那杨家大小姐二十几年前就出车祸去世了，所以该是那杨家大小姐的儿子主事吧！这些年杨家在外面也都说是要交棒给杨蔓藤的那个侄子的。不过那人我倒还没见过，说是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呆着。这不你们大老板身体还算硬朗。可能还得过几年吧。其实我们这个圈子中，杨家我一直蛮佩服的。不光是杨老爷子当年被划为□□家被抄了个干净，后来还能东山再起，最主要就是他们家不争，要将偌大一个企业就这样交到了个外姓人手中。”
　　陆家的事，秦棉多少知道一点。陆哲陶上面有3个叔叔2个姑姑，他爸爸是最大的，到他这一辈，家业不见得发展的多好，人员却扩大了很多。明生，私生的一堆。各个都眼红着那么点家产。陆哲陶和比他小3岁的弟弟所幸从小有个强势的娘，才免于被拉进那堆泥潭中洗不干净。他当年义无反顾选了医科去读，也真是看透了那么些勾当。把他老子气得半死，他娘倒说：“也好。陆家多的是想要经商的人，我们家阿陶就去做个出色的医生吧！”至此，一催定音。
　　“你要去见吗？”
　　“见呀！不见我坐这3个小时的飞机回来我闲的。”
　　孩子在后面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玩陆哲陶上车后递过去的PSP。听到这里悠悠的连手都没顿的来了句：“陆叔叔，你不是说回来见我的吗？”
　　秦棉一下就笑了出来。转过身，伸出手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转过身挑眼看着正一脸郁卒的陆哲陶。
　　“得得，你们这对母女，我看是我上辈子欠你们的。小太阳，晚上想吃什么？”
　　“唐记的烤鸭。”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