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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说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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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端木朝华,你说,我们俩耗着,究竟谁会输谁会赢?”离琰慢条斯理的,除了脸色还有一些青白,没有任何异样,“我是不是该告诉你,我还从没有输过。”
“你杀了我……”半晌之后,端木朝华抓着领子,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若你不提起云年,我本还想给你个痛快。既然你这样不知好歹,端木朝华,我离琰要让人死,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你尝个遍。”
视线有些模糊,两次中蛊,端木朝华的身体已经常常不听使唤。
他很想念她。
却不能想,不敢想,只想撑到抓住离琰解开蛊毒。
结果设计非但未能捉住离琰,反被离琰带到西陌来,打仗他擅长,猜度人心却不是他的特长。端木朝华根本不知道离琰这个人,在想什么。要不是离琰自己不小心,他也不会知道离琰心心念念的其实另有其人。
只可惜如今身边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想以此要挟都不可能。
他端木朝华何曾跌到这样凄惨的境地里。
忽然之间端木朝华难以忍受疼痛,重重将头撞在桌子上,血染红视线,他冷冷看着离琰,凶狠地扑上去,掐住离琰的喉咙。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你既然喜欢那男子,本王这是做好事,让你们两情相悦双宿双飞,岂非好事?”
离琰的痛处被戳中,整个身体都缩了一下,恶狠狠地瞪着端木朝华。
这两个人的视线都彷如猛虎,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两情相悦?双宿双飞?你既然知道云年是花山公,该没少花功夫查这个人吧?你难道不知道,云年心里面的人是谁?你以为频繁触怒我,为何我到现在还不杀你?还不是因为你有个倾城倾国的娘亲?!”这句话说得牙痒,离琰捏住端木朝华的手腕,甩开他。现在的端木朝华蛊毒发作,外强中干,看上去凶狠,实际没什么力气。
“呵,我派人去药死这个贱|人,却不想被她躲过,女人都是一无是处的,亏我待婉玉像女儿一样,十多年养父恩情还比不上那贱|人一年。”
端木朝华猛然想到什么,“你派人去杀我娘?婉玉是你派来的?”
“是又怎样?现在人已经死了,你要想把她挖出来也由得你,我不在乎。”离琰是真的不在乎,那枚弃子早已无用,是该被丢出棋局才对。
离琰话音未落,被端木朝华扑倒,他纯粹凭借蛮力,但来得突然,竟被扑倒在地,狠狠一个拳头揍在离琰脸上。
“你还来!阮千千的师父好歹也要喊我一声师弟,你若再发疯,我便做件好事,让云年做主,把阮千千许配给林少庭。”
一口鲜血喷在离琰衣服上。
端木朝华被推开在一旁。
他喘着粗气,半晌说不出话来,眼前金星乱冒着,忽而大笑,笑得离琰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不会真的疯了吧。”
“呸。”端木朝华唾一口,拍拍衣服从地上站起来,蔑视着尚且仰倒在地上的离琰,虽有些喘,但声音平稳而清晰——
“你想耗,本王就陪你耗着,你最好趁现在杀了我,否则,等我身体稍微恢复,就是你的死期。”
恨意毫不掩饰,端木朝华的背影摇摇晃晃消失在门口,离琰对着衣服上的血呆了一下。向来一丝不苟极其在意容貌的他,这一刻几乎忘记计较自己风尘满面鬓发凌乱。
这端木朝华,何以忽然痛恨他入骨?
偏偏。
他离琰从来都是惹人恨的,不在乎多这一件。
接下来的几天。
离琰命人在隔壁为端木朝华布置一间,二人分开来住。
自此,端木朝华的房间里总是会出现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写着阮千千名字的字条,比如看着的书上会用毛笔圈出“千”字,比如摆在桌上的词集会被替代成什么闺怨类诗集。
甚至离琰会站在他门口,频频说起这个人。
端木朝华把床帐子撕下来当做布条塞在耳朵里,但满目所见都和那个人有关系,他躲也躲不掉。
终于只能放任思想脱轨,一面思念,一面心如刀绞,他以为自己会习惯这种时时折腾的痛意,变得麻木不仁。
赶到西陌京城这一天,正是个夕阳薄暮的傍晚,红澄澄的日头还没落下去,京城里的客栈竟然就都客满。
好不容易找到有空房的一家,却不是寻常客栈,是西陌城中最好的酒楼,叫做“落凡间”。
老板态度极其热络,花山公腰间的酒喝完了,正是嘴馋的时候,只要有好酒,就算老板要千金他也会毫不客气出手阔绰。
吩咐了阮千千和林少庭去拴马,花山公径自让老板打一壶最好的酒装满他的葫芦,自顾自往楼上去,两间上房,他和林少庭挤一挤,小徒弟是女孩子,自然只能自己住一间。
上楼到拐角忽然听见吵嚷的声音。
这时楼上栏杆处一个肥头大耳的人竟被生生丢下去。
花山公刚喝了一口好酒,心满意足得眉梢都要飞扬到鬓角里去,这时见了,难免要出手,把胖子托住稳稳放在楼下桌上。
胖子吓得一脑门汗,忘记还要惊叫。
楼上的人粗声粗气一声咒骂,“妈的,连国师大人要教训的人都敢救,不想活了你!”
就着腰间的酒喝上一口,手捂着嘴巴打两个哈欠,花山公懒得搭理,他从不和够不上身份的人随便搭话,慢悠悠摇晃着走上楼。
粗壮的手臂伸出来拦他,花山公看上去瘦弱,壮汉怎么也想不到,为何还没够到这个人,就被闪过,花山公还在他身后好心地伸手指一戳。
壮汉用尽全力还是没能站住,一骨碌从楼梯滚下去。
“国师大人?谁是国师大人?”醉就要醉得像样,现在的花山公眼周通红,光映在他的眼底成了恍惚。
没有人应答,只有两个好像是手下的人,瑟缩在角落里。
富贵人家坐的地方都不同,明显是专门搭出来的台子,金玉为饰,琴台作酒桌。
花山公脚步虚浮地走过去,两个下人吓得立刻退开,眼风略略一扫,小指头勾起桌上的酒壶,深嗅一番。
花山公几乎要打出响鼻来,把赶上来的掌柜的叫到跟前。
“他这酒和我的不一样,你知道吗?”
掌柜的听他口音不像本地人,赔着笑道,“有什么不一样啊客官,我看你是醉了,这酒不是都一样吗,都是上好的梨花白,清醇香滑,滋味美得很。客官,你的房间在那头,让小的领你去吧。”
说着也不由他分说,就拽着花山公的袖子往走廊西头走去。
花山公微眯的眼,似乎是在醉,又似乎不是,只偷偷把那壶根本没动过的酒,顺手牵回房间。
于是林少庭回房时,正见到自家师父就着骨瓷的酒壶在喝,醉态已十分明显,就差没拉着林少庭喊爹了。
林少庭摇摇头,没奈何地认命去打水伺候自家师父洗漱,自己也简单梳洗一下,床本是大得足够两个人睡,林少庭怕半夜被花山公一脚踹到床下还要重新睡过,干脆在屋中悬上绳子,也能安睡。
这一晚西陌的月亮躲着不出来。
国师大人还是头一回那么窝囊,去酒楼没有付银子就偷溜出来,还是从后门溜出来的,下人都丢在里头没来得及带走。
就算夜风凉得像水一样,也吹不寒他的脸。
燥热就那么蔓延遍布全身,他几乎路都走不稳了,两腿都在打颤。
他的云年,还是那样少年模样,他却已经人不人妖不妖,不配叫他一声师兄。
屋里早已灭灯黑漆漆一片,端木朝华歇下已久,全赖离琰最近逼他喝的药,让他一天有十个时辰都在半睡半醒之间。
一旦端木朝华想要反抗,离琰就使尽手段逼得他蛊毒发作,终于体力难以为续,命人捏开他的嘴,把药灌下去,吐一次灌一次,肝肠寸寸都要吐出来,这滋味太难受,几次之后端木朝华稍微学乖一点,节省体力用来睡觉。
偏偏这觉是只能越睡精神头越差的。
这天晚上端木朝华做了个极其古怪的梦,梦见——
有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该死的野猫一直咬他的脖子,时轻时重,怕重了咬断他的血脉不慎让他死翘翘,又怕轻了他无知无觉。
后来一口咬得太重,端木朝华大掌一挥,终于把该死的猫挥到床底下去,还撞出一声闷响,只是那痛叫声,不是猫叫,却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端木朝华又闭一回眼,再睁开的时候,屋内还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空气里奇怪的香味,却让他的汗毛一根根倒数起来,排队警惕着。
“离琰,你鬼鬼祟祟地躲在我房间里,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窗户透进来的微光里,国师离琰的手缓慢摸到腰上,将腰带一抽,轻而易举地剥开外衫,接着里衣,直到白得教女人都羞愧的肌肤露出来,方才肯停手。
端木朝华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半点思考也不懂了。
“你疯了。”
“养着你这么久,也该派上点用处了。”
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将身下人的四肢都按住,刻意没有点上的灯,就是为着这一刻,他可以边咬端木朝华的脖子,边叫着另外一人的名字,想见而不能见的人,想喊而不能喊的名,连思念都只能抓着另外的人作为替代。
“云年,云年,云年……”
“@¥¥%%!#……”端木朝华把自己能用上的脏话在肚子里统统过了一遍,却偏生浑身没有太大力气。
“我好想你,师兄。”
温凉的泪水滑进端木朝华的脖子,像冰块一样,让端木朝华狠狠一脚飞向国师大人的某个关键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