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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七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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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曜】
这个男人被医护人员不耐烦推进来的时候,我正打算咽下最后一口牛肉,二分熟,带着浓重的腥气与野兽的气息.
"你是谁"他拉开对面的椅子问我,眼睛紧紧盯着我嘴边的肉块.
"心理医生,你呢"
"伊万·布拉金斯基"他伸出舌尖舔了下嘴角,继续说"但那些人更喜欢称呼我恶魔"随即右手指了指被铁门隔离在外的医护人员.带上温和优雅的笑容.
我放下那块牛肉,递给他.第一次见面,我对他的印象深到诡异.
在看到他没有任何动作生生吞咽下去后,我这样想.
"那么开始治疗吧,布拉金斯基先生"
"好的医生,你想听我说些什么"
"从你疯的那天开始"
【火曜】
他趴在地上找到那瓶一个月从未离身的安定片,急躁的拧开盖子,太虚弱的身子在不间断的颤抖,有沉重急促的喘息声.
倒出一大堆白色的药片在手上,连水都没有,大把大把的往嘴里塞,被噎到.他停下吞咽的动作狠狠拿起瓶子砸了过去,药洒了一地.屋子里很暗,曾经奢侈的华丽窗帘被扯破成垃圾,唯一的光源就是月亮,不纯粹的染上着点红.
柜子,电视,电脑,花瓶,房间内所有能摔在地上的物体,他一样都没放过.
他躲在房间里已经四天四夜了,也失眠了四天四夜,像只发怒的野兽在笼中咆哮狂暴,所有进来找他企图阻止他的人,都被他以几近凶残的对待方式殴打出了门,恐惧的不敢再接近一步.
他踢断了娜塔的腿,刺伤了菲利克的脸.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收拾行李离开了这栋大房子.
他安静下来坐在阴暗处慢慢吐出吞咽不下的药片,听它们落掉在地板上一下一下有规律的声音,睁开的紫色双眼在黑暗中冷静而病态.他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吐出最后一片药,知道安定片已经没有用了.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做了些什么.愤怒,猜疑,绝望,这些情绪在心里堆积叠加起来,很难受,控制不了的想发泄,想发疯.
他想去找那个人,想跑到他面前哭着问他为什么就不能只听自己的话,只呆在自己身边.想把他抱进怀里狠狠的吻他,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他可以为了他像只狗一样顺从.
"你疯了,哥哥!!"
那天娜塔在停止因断腿而发出的惨叫后,用更尖锐的声音对他吼道.她不停的说他疯了,他就不停的把东西砸在她的身上,凳子,台灯,砸碎的声音传到躲在门外的菲利克耳中,哭着抖着的仿佛随时会散架一样.
半个小时以后,娜塔出来了,他停止了愤怒,她用双手匍匐着出了那间地狱般的房间,一路的血痕.
他和妹妹的情谊跟着那条腿一起断了,断的粉碎.
"你真的疯了."
一向怕他的菲利克泣不成声的抱着娜塔,越走越远,再也没有回来.
他知道自己没疯,在冷静下来的时候,他甚至会把摔在地上的碎片扫起来,收拾房间.会出房门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房子发呆,然后跪在地上哽咽着自言自语,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说不要原谅我.
他没有疯,他只是病了,病的厉害,那个病的名字叫[王耀].任何治疗对他来说都是无效的,因为能治好他的,全世界也只有[王耀].
他没有疯,他只是病了.
等着那个人来救他,或者等着绝望来杀了他.
长期未得到休息的人显得有些神经质的歇斯底里,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伏特加大口大口灌起来,这是他第几瓶了整个身体炽热的几乎让他产生了自己会这样烧死的错觉.
他想起那个人经常对他说别这么喝酒,而他总会撒娇着蹭上去占便宜,说没关系的哦,对俄罗斯人来说酒就像水一样哦,小耀也来一点吧.含上一口酒就不客气的吻了上去,辣而甜蜜.
在王耀离开的第一个星期,他就蜷缩在沙发上笑了,笑自己什么都赢的回来,任何和他对着干的人,都没有尝到过什么好果子.路德维希一败就败的再也没站起来过,吉尔伯特更是死在了他所谓的荣耀中.全世界都在畏惧他,怕他.
他指尖用力,深深嵌入沙发中,指骨分明苍白.
是的,什么都能赢回来.
除了王耀.
想到这里,他又打开一瓶伏特加灌了下去.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洗手间趴在水池上呕吐,一直吐到只剩下胃酸,全身疼痛到失去知觉,麻木的抬起头,充满血丝的紫瞳,死白的脸,裂开的嘴唇,凌乱的金发.镜子中的人是谁
他闭起眼睛,真是狼藉.
【水曜】
"你知道有种治疗法叫做[痛觉转移]么,先生"我恣意的用手托着下巴,泛出笑意.
他轻轻摇了下头"我可不是医生"
他跟着笑,又道."医生,你有双和那个人一样的眼睛,黑的让人沉醉."
他的后半句话让我产生了些许的不悦.
"知道么布拉金斯基先生,你所做的就是[痛觉转移],□□的疼痛是有极限的,人们有时候会用另一种疼痛去掩盖原来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呢"
"可是医生,那种东西还真是没用呢"他继续笑道,温和的嗓音有午后阳光的味道.
【木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发现一切都不正常.
他伸手抚摸着镜子中的自己,从眼睛到脖子,指尖的触感是冰冷的.
是从王耀的伤有所好转的时候是从王耀可以一个人战在战场上,眼神中有着当年王者君临天下的光的时候是王耀不再听他的话,重复一再他有自己信仰的话的时候是阿尔弗雷德·F·琼斯那个杂种开始每天找王耀的时候还是王耀说我要离开这里的时候
他爱他,一直都爱着.
雅克萨之战王耀策马而至破空一箭也好,八国侵华看王耀在废墟里舔着伤口对侵lve者们冷笑也好,他早就忘记自己是何时,又如何爱上了这个东方的帝王.
那些过去的情绪他早就忘记了,长久的时光让他只记得了爱.而跟在爱影子中的,则是滋生的恨.
他就像是个瞎子,在亮堂堂的世界里哭叫着喊黑,那个人就在他身侧不到半米的距离,他却满世界的跑,唯独跑不到那人的身边.
他永远都在患得患失的恐惧中度过.
在一次争吵中,他挥手将王耀甩在地上强行要了他.男人间的情事,若少了任何一方的配合,便是一种折磨.
他咬着牙律动着,身下的人不哭不闹不说话,就那么平静的看进他的眼里,他抖了一下,那种眼神看的仿佛已经不再是他了一样,那是种失望过后的抛弃.
在王耀终于承受不住晕过去后,他停了下来,拿过一边的大衣紧紧裹在两个人身上,他抱着他,开始哭.
他开始小心翼翼的对待他,温顺的像只狗.一只连叫都不会叫的狗.他把王耀当珍宝一样的对待,时不时的亲吻拥抱.
然后,王耀还是离开了.
他僵硬着站在窗边看楼下他走出院子的背影,想喊,想追,却仿佛怎么也动不了.他看见娜塔冲到王耀面前跪下抱住他的腿,边哭边说,别走别走,哥哥会疯的,一定会的.王耀扶起娜塔,揉了揉她美丽的金发说,他不会的,如果我不走,我们都会疯.
看见他走出大门的那刻,他拉上了窗帘缓缓蹲下.
他忽然觉得疼,很疼很疼,疼的几乎要了他的命.
娜塔和菲利克吓坏了,找了无数的医生,却始终没有正确的诊断.他愤怒了,再第八个医生摇头表示不清楚的时候,下床一抢打爆了他的脑袋,血和脑浆溅了他一身,菲利克吓的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娜塔含着眼泪拖起尸体走了出去.
很疼,他喃喃自语.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在疼,好像全身都有针在扎他,一点点的扎进去,怎么也躲不开,拔不出来.
他咬自己的手指,发狠的咬,铁锈味一下就充斥在口腔中,腥气带着温暖.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必须.否则他一定会疼,疼到死了还疼.
手指被咬的血肉模糊.
他呆呆的看着,呆呆的想,小耀,我受伤了,来给我包扎吧,我好疼啊.
王耀离开的那段时间,他开始天天做梦.
"那是个美梦么"娜塔小心翼翼的问.
"是哦."他慢条斯理的切碎牛排,眯着眼睛回答."因为里面,小耀一次又一次的离开了呢"他暖暖的笑起来.而娜塔桌下的手握成了拳头,嘴唇开始发白.
他快疯了.娜塔这样想.
这后不久,他忽然暴怒起来,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只有战场上才出现的戾气与杀意,赤//裸//裸的凶残毫不掩饰.
他的梦变了,他抓起王耀收养在他家的猫,活活的挖出了它的眼珠,捏碎,放肆的笑了起来.
在梦里,原本属于他的王耀躺在阿尔弗雷德·F·琼斯那个杂种的身下像个ji女一样的扭着腰大声尖叫.
他红着眼睛杀了家里所有的仆人,他害怕睡觉.
在菲利克跪在他面前护着浑身是伤的娜塔大喊她是你妹妹啊后,他将自己锁进了房间四天四夜,失眠了四天四夜.
【金曜】
"医生,如果你想永远留住已经离开的爱人,会怎么做呢"他用干净的紫瞳望着我.
"我么"
"恩啊,医生的话,应该会有更好的办法吧."
我回视他,被瞳孔中自己的影子晃的有些晕晕欲睡.
"医生"
"恩想永远留住的话,吃下去不就好了."
我下意识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开始有些干涩的嘴唇,用手指向自己的肚子,懒懒的开口.
"只要吃下去了,他的血和肉,都是属于我的了吧"
"那么医生你吃下去了么"
"怎么可能.哈哈,先生,我只是个医生."
"不对哦"
他稍微前倾身子,向我靠近到能听见彼此呼吸的距离,随即暖暖的笑出声
"不对呢,因为啊,你吃下去了."
【土曜】
他终于扔掉了那些垃圾一样的自尊和骄傲,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打开手机拨出了王耀的电话.
嘟----嘟----嘟----嘟----....
快接,快接,快接,快接,快接快接快接快接快接快接快接.
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嘴里仿佛只会说这两个字,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快要跳出来了,他甚至能听到血液流进心脏再流出的声音,粘粘稠稠的,带着生命最原始的冲动.
他想自己错了,没关系,还可以改.小耀一向很宠着他,只要乖乖认错,然后撒撒娇,他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
他要守着他,抱着他睡在床上,第二天醒来送上一个早安吻,牛奶也好豆浆也好,只要他喜欢,自己就做给他.阿尔也好,亚瑟也好,都去他妈的狗屁.
他就这么一直想着以后的一切,直到手机里传来他的声音,中性略带着些疲惫.
"伊万"
他原本想好的一切台词都失去了作用,他又僵硬在那里,心跳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
"伊万,你怎么了"男人有些急迫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了.
"....小耀"
"恩,我在.你怎么了"
"我想见你."
沉默.
他曾经想过王耀会对他破口大骂,亦或冷言冷语,只是他唯独遗落了沉默这个选项.
他又开始害怕了,握着手机的双手慢慢抖起来,随着沉默的时间越长,抖的就越厉害.他想,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的这么窝囊了呢
"好吧,你来我家吧"
他狂喜的跑进洗手间,梳洗起来.
三个小时以后,伊万·布拉金斯基被警察殴打在地上鲜血浸湿了眼睛.
他使劲抬起头往后看去,那里有他爱到几乎快疯了的人,有打算背叛他的爱人,而那个爱人现在却成了尸体.
他任警察粗鲁野蛮的拉扯着他的头发,嚎啕大哭起来,他哭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联合阿尔来对付我娜塔,菲利克,谁都无所谓,为什么连你也要离开我小耀,为什么....
他哭的毫无形象,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已经成年的美丽男性.
他爱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伊万·布拉金斯基爱王耀,爱了一生,爱到发了疯.
但当所有人都知道他亲手杀了王耀以后,却没有一个人吃惊.
只能靠着拐杖度过一生的娜塔早就已经没有了眼泪,在他弄断她腿的那晚,她便哭光了生命中所有的眼泪.
她缩在菲利克怀里说,我早就知道哥哥会杀了他.因为哥哥要的爱,从来都太完美太顺从.
年轻的警察看着他拼命挪向他的方向,眼里泛出不忍的光.她哀伤的走到他跟前,蹲下说,可以了,他已经死了,所以可以了.
他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是我杀了他么
是的.
是因为他背叛了我么他像是刚从长久的噩梦中醒来的孩子,迷茫而无措.
她温柔的扶起这个身心都受了伤的男人,迟疑着摇了摇头,拿起手中的合同看了起来.白纸黑字,这是一大堆阿尔弗雷德·F·琼斯欲与王耀合作的合同,两人一起制///约越来越强大的伊万·布拉金斯基.
他确实背叛了我对么他紫色的眼睛变的不再明亮,安静的站在一边,比狗还温顺.
.....我不知道.她依旧迟疑着,边拉他进了警车,边说道,你没看仔细么所有的合同上王耀都没有签名.
啪嗒!
一颗滚烫的泪珠掉落在她牵着他的手上,她回过头,心疼的抬起手擦掉他的泪痕.
她想也许她真的不适合做警察.
而他则想起了在他举枪的那瞬间,王耀微笑着骂他笨蛋.他当时认为是嘲笑,他恨不得撕裂他的嘴.那么现在,他抱着脑袋坐在车上,用劲所有的力气,让自己相信,那真的是对他的嘲笑.
阿尔弗雷德·F·琼斯冷眼看着警车开过身旁,嘴唇一开一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清楚的能看出他在说,王耀,为什么.
【日曜】
我觉得有点想吐,哪里不对是哪里不对!
我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惊恐的看着对面一直在温和笑着的男人.不对!他的笑意根本就没有传达到眼睛里!!
对了!这个男人是疯子,是来我这接受心理治疗的
可是为什么疯子不是应该接受精神病医生的治疗么为什么来找我
"医生,你怎么了"他优雅的站起身来,走向我."其实我应该叫你本田菊的."
好想吐,好想.
"你在说什么谁是本田菊我叫...!"
等一下,我叫什么我是谁
"你还要继续装下去么你从太平间偷走了小耀的尸体,带回家后把他给吃下去了.哈哈哈,你吃下去了哦"他快步走过来,用力扯住我的手,像是要拧断它一样,但脸上却始终带着温暖的笑容.
好恐怖,这个人是谁我是谁什么尸体吃吃了什么
"本田菊,你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兄长.哈哈,太好笑了,你吃了你哥哥.你想装疯到什么时候"
我应该是哭了吧.
在失去意识前,太过湿润的脸让我这样想.
【七曜】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我早早的起床,护士微笑着递给我一杯牛奶和一片药丸.
"昨晚睡的好么"
"不太好,做了个噩梦"
"哎呀,那真是睡的不太好呢,再睡一会吧"
"不了,今天有个病人要来,那么我可以出房门了么"
"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有些减少了,要早点回来啊"
这是个有着金发和紫色眼睛的男人,他被医护人员不耐烦的推了进来.
"你是谁"他拉开对面的椅子问我.
"心理医生,你呢"
"你不是心理医生哦"他忽然笑起来,我发现这个男人的笑是温和而干净的.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你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是个异食患者.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异食么"
他笑的愈加明显温和起来,我哆嗦了一下.
"什...什么"
"是你最爱的哥哥,王耀哦"
我知道自己在愤怒,非常愤怒.
我讨厌这个病人,他很莫民奇妙,他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我气冲冲的回到了房间,护士拿着一杯牛奶和一片药片走了进来.
"怎么了"
"那个疯子说我吃人了!真是变态!!!"
"那么就睡一觉吧"
我吃了药片沉沉的睡下了,梦中有个男人轻轻拍着我的头笑呵呵的说,菊你长高了呢.他很陌生,但我却一起跟着笑了.
【曜】
简·鲁尼亚医院.全市最有名的医院.里面有最优秀的医生,和最美丽的庭院.
同样的,里面还有群最另人排斥的病人.
人们都称呼那些人为,神经病.
201病房和301病房中住着两个俊美的男人.
伊万·布拉金斯基.
本田菊.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