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抚瑶琴月下弹》京灵

21、拆穿

　　我坐在屋里，一只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碧蓝蓝的天空，偶有一两只飞鸟飞过。

　　我的脑袋像是被掏空了似的，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思绪像是化成一缕青烟，飘到空中，再化成一片云朵，傻傻地飘来飘去。我已经持续这样的动作半天了。

　　“小姐，你都这样坐着半个下午了，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你可要急死我了。”

　　我茫然地偏头看向身侧的羽蓝，她的黑宝石一样的眸子的正闪着几分担忧。她似乎在思索什么，然后想鼓起千百个勇气一样，弯起腰俯下身子，轻轻地在我耳边说：“小姐，不如这样吧，你再离家出走一次？”

　　她的声音很轻柔呼吸的平缓，吹在我耳边柔柔的暖暖的，在我的心中荡起一层涟漪。

　　我的思绪蓦地完全从窗外的花红柳绿中挣脱出来，“你说什么？”我惊呼道。

　　羽蓝见她反应这么大，以为触怒了我，立马噗通地跪下身子，垂首急道：“是奴婢说错话了，请小姐责罚。”

　　我吓了一大跳，急忙伸手扶起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跪过我呢！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眼里含着晶晶泪水，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不安害怕。

　　难道我看起来很可怕吗？像大灰狼一样吗？我不自觉摸了摸脸。这小姑娘家的胆子怎么这么小，想我当年十五岁的时候，那可是叱咤风云......哎，也许是她命苦，也是，一个丫鬟的命，就是这么卑微的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自责，扶着她坐下，尽量平心静气道：“傻丫头，我怎么会责怪你？更不会罚你。”

　　她疑惑道：“那小姐为什么这么生气？”

　　“没有，哪里生气了。我只是吓一跳，说话大声了点，瞧把你吓的。”我拿起手帕遮着半边脸，因为我怕我的笑容会比哭还难看。

　　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真的吗？小姐没有因为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而生我的气？”

　　“真的！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该说的话，你能把你心里想的告诉我，我就很开心了。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再离家出走一次，我不想再过外面飘荡的生活了，那不适合我。而且，如果我再离开的话，爹娘会再次伤心的，他们都老了，我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的伤他们的心呢？”

　　羽蓝眼里的泪水已经干了，她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羽蓝明白了。可是，我看小姐总是一副三魂没了七窍似的，羽蓝心里很担心。”

　　担心？萧亦夕真幸福，发生什么事一对人为她担心。只可惜，只能由我代替她接下了。

　　羽蓝乖巧地起身，给我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小姐，喝杯茶润润嗓子。”

　　我心里还在琢磨着萧亦然的事，随手接过，一个没接稳，茶杯一歪，茶水溢出些许来。滚烫的茶水令我急忙窜起身，一阵哆嗦。羽蓝脸唰地一下白了，惊呼一声，急急放下手中茶杯，挽起我的袖子，然后拿出手绢轻轻擦着。她边擦边脸色惶恐的说：“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会不会很痛？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把茶杯拿稳......”

　　她有些哆嗦着帮我擦着，嘴上结结巴巴得念叨着，眼里又有透明的水珠溢出。我有些哭笑不得，不就是被茶水烫了嘛？我都没说什么，这小丫头比我还紧张。我抬起另一只手给她擦了擦眼泪，“你别哭呀！我没事，只是烫了一下而已。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怎么对我老是怕怕的。”

　　羽蓝泪眼朦胧地看着我，又看看我的手腕，“可是小姐，你看你的手腕都红掉了，我去拿药膏给你涂涂，免得留下难看的伤疤......”蓦地她拉起我的袖子，仔细的查看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瞪大了双眼，一双失去灵动的眼珠像是要掉了出来，原本红润的脸蛋一瞬间变得煞白。我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全身在战栗。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握紧她的手，发现她的手里冰冰凉凉的溢满了汗，湿乎乎的。我关切的问：“羽蓝，你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凉，脸色那么难看。”

　　她用力抽出被我握住的手，手上的手绢像是白色花朵凋谢一般飘落。她猛一抬头，上下打量着我，脸上的表情由慌乱变成疑惑再变得惊骇。她向后退了两步，一只手颤抖着指着我，嘴唇没了血色，念道：“你、你不是小姐，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冒充我家小姐？”

　　她看出来了？我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怎么会看出来？这是我的第二个想法。难道是萧亦夕的手腕上有什么文章吗？我蹙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怎么办？好像秘密被发现后都要杀人灭口，可是我怎么下得了手，好歹人家姑娘还服侍了我这么久，还才十几岁漂亮女号，人又这么水灵，实在下不了手。

　　可是她发现了我不是真正的萧亦夕，那她告诉萧家人怎么办。算了算了，反正我就要离开了。不对！我还在纠结要不要给萧亦然解毒，不能就这么走了。

　　我的脑海里一个念头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我看了眼几步远的羽蓝，叹了一口气，“你怎么看出来的。”

　　羽蓝显然是没想到我居然是这么淡定的反应，她的神情里依旧带着几分惶恐，嘴唇翕动，颤道：“小姐的手腕上有一颗豆大的朱砂痣。”

　　我有点头大，这小姑娘对萧亦夕也太了解了吧！而且都三年不见还记得清清楚楚。我敛了敛面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些，“我确实不是你家小姐，但我来萧家没有什么目的，你也看出来了我没有恶意的。”

　　她又往后退了两步，明显用行动来证明她不相信我没有恶意。

　　“其实我不仅没有恶意，而且......”我抬眼定定地望着她，“我是受你家小姐——也就是萧亦夕的嘱托来的。”

　　“什么？”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我不相信，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话？”

　　“在碰到萧亦夕的时候我也很吃惊，我居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也就是这个原因，我们相处几日发现两人性情相投，互相结拜为姐妹。她经常给我讲自己的事、萧家的事，所以我对萧家还算了解。后来，她生了一场大病，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她说她觉得自己愧对爹娘，没有好好孝敬他们，希望我可以代替她，帮她尽孝道。所以我才冒充萧亦夕来到萧家。”

　　我看到对面的羽蓝已经平静了下来，安静的听我说着，只是表情里的疑惑丝毫不减，她蹙紧眉头，似乎在揣摩我的话里有几份是真的。流月说，要想让别人相信你，首先要自己相信自己，所以必须要像真正经历过一样，相信自己的受萧亦夕委托而来的。我拿出十分的真意，坦诚道：“我的名字叫陆瑶，我知道你现在并不相信我，但是你也可以看出来吧，我确实没有什么恶意。”

　　她看着我，点了点头，又问：“你还有什么可以证明你的话的吗？”

　　我笑笑，一副轻松自若的模样，“当然。”这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流月的强大之处，他给我的资料里包括了萧家重要人物的重要事件，而作为我要冒充的萧亦夕，资料更是详细到令人叹服。幸好我的脑袋好使，还能记得个清楚，现在终于有机会漏两手了。我把记忆里的关于萧亦夕的事一股脑地讲出来，最后加了一句，“这些都是亦夕和我讲的。”

　　对面的羽蓝脸上没有了震惊和疑惑，取而代之的是哀痛忧伤。很明显她已经渐渐相信我说的话了。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眼眶，她问我，“你说小姐已经、已经死了？”

　　我悲伤地点点头，声音哽咽道：“你从小服侍她的，你应该知道她身子虚，经不起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