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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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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梶流汐不耐地换了个坐姿,不禁再次幽幽一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四点半了,社团活动一般都在五点左右结束,所以还有半个小时要等。
随手拿起桌上不知谁放在这的杂志翻了几页,却总是感到兴致缺缺,于是又放下了。起身走到沙发前的茶几前倒了一杯水,刚要喝一个模糊的声音却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低沉极富磁性的嗓音,即使隔得有些远,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因为这几天她正是由于这个声音的主人而倍受困扰。
跡部景吾。
让她险遭女生误会的罪魁祸首,让她连日坐立不安的纠结所在,只是这个时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由她这几天的观察一般如无意外,网球社的所有社员在练习时间是不会私自离开练习场的,更不要说这样突兀地出现在社办外。跡部身为部长,不仅自己要参与所有正选的训练,同时还要兼顾低年级社员的指导,可以说是一个人做着两人份的工作,辛苦和忙碌自然不言而喻,很多时候她都怀疑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样超人的负荷量的,除此之外竟然还能把学生会会长一职把玩的游刃有余。只能说他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越一个高中生所能到达的极限,让人连不佩服都难。
只是此刻,他不仅没有如常地出现在网球场上,履行他身为部长的职责,也没有因为特例回到社办或是学生会,只是站在社办外和不知谁说着话,着实让她感到好奇和困惑。
而她也确实被跡部这种不同寻常的举动引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能够让冰帝大名鼎鼎而且骄傲自负的网球社部长为之出现例外的人恐怕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小角色吧。
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宇梶流汐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向南面的窗户,窗明几净的玻璃清晰地映射出外面院子里的两个身影,一俊挺,一纤细,一高大,一瘦小,衬着周围的绿树成荫,竟仿佛画卷般和谐唯美。
宇梶流汐躲在窗户的一侧,整个人却完完全全愣在了原地,看着窗外脸上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院子里的两个身影是如此的熟悉,即使相隔着三、四十米的距离,但是她怎么会认错,怎么可能认错,那个背对着她的男生就是之前听到声音的跡部,而和跡部面对面站着的女生竟然是……
石川莎也?
宇梶流汐感到自己有些懵了,被眼前冲击性过大的画面冲击地有些懵了。虽然心里隐隐约约已经猜到跡部至今还喜欢着石川,但是毕竟石川已经有了另外喜欢的恋人,他怎么能够还对她如此念念不忘?至少也不应该私下与她单独相见,人言可畏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懂?
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浮上她略微紊乱的心头,夹杂着丝丝意味不明的苦涩,让眼中原本美好温馨的画面顷刻间变得碍眼起来。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不应该鲁莽地跑来偷听和偷看他人的私事。内心深处很明白,即使眼前的画面让她觉得刺眼,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
跡部不如不二周助那么温润照人、秀逸温尔,也没有他那犹如三月春风般柔和清雅的和煦气质,但是他的自信和高傲自有一股无人能及的邪魅和慑人魅力,与石川站在一起也丝毫不会因为双方的不同特质掩盖彼此的亮彩,一淡然、一张狂反而相得益彰、相辅相成,让人忍不住赞叹不愧为一对金童玉女。
就如此刻两人虽然只是面对面地站着,谁都没有说话,但是在金色夕阳的衬托下,反而有种让人动容的安逸和悠远,静谧的画面让人久久移不开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跡部幽幽的声音才低低地响起在寂静的空间里,冷肃的音调里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痛楚?失落?宇梶流汐说不清,也猜不透,或许两者皆有之吧。
“真的不愿意再回来网球社?说什么都不会再回来了吗?”
石川顿了一下,神情平静淡漠依旧,微蹙秀眉,良久才回道:“你应该知道网球社并不需要经理。”
跡部不语,两人间又是一阵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沉默,连带着周围的夕阳余辉都变得不再浓烈如火,橘色的光芒中仿佛带了几丝惨淡和黯然。
两人安静地站着,像在持续着拉锯战,彼此都在犹豫、都在矜持。
而宇梶流汐也早在不知不觉中紧紧握住了双拳,看着窗外的两人,紧张、焦急、忧心……各种感觉交替着出现在心头,让她忍不住替两人捏了一把冷汗。
在她以为两人都不会再开口的时候,石川却意外地首先松口打破了沉默,清丽的娇颜上完全不见平日的淡定和从容,有的只有一丝淡淡的无奈和痛惜,声音亦不像平日里的清冷漠然,竟难得的带了一丝情绪的起伏。
“跡部,放过你自己吧,你明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何必要这样折磨你自己,这样对你不公平,也让我和周助为难,难道我们三个人之间就真的不能够成为朋友吗?我们一定要隔着这么大的隔阂来面对彼此吗?我累了,真的累了,再也不想经历一次那样伤神伤力的事情,所以也请你不要再固执了,就像你以前告诉我的,顽固不化也该有个限度,放了你自己,不要再在不可能的事情上纠缠和执着下去了。”
第一次,宇梶流汐在这个外表看似从容和坚强的女孩身上看到了无力和疲惫,那样深刻明显的倦意,并不是由身体的疲惫造成,而是心灵的劳累和精神的神伤所致。尽管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曾遭受过些什么,但是单看此刻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柔弱和无助连她都忍不住感到不忍和怜惜。
跡部依旧沉默不语,欣长的身影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影子,不知为何竟显得有些落寞和寂寥。
不多会儿,可能仅仅十几秒的时间,他开口了,音调冷漠未变,仍是往日的跋扈和张狂口吻:“我并没有勉强自己什么,也没有坚持什么,我不是你,不会像个笨蛋一样等一个人等那么久,你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对你只是不甘心输给手塚,仅此而已,但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需要自作多情,我对你早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
说完毅然转身朝社办的方向走了过来,俊美无俦的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薄冰,冷漠的没有一丝表情,但是置于身体两侧的双手却握的死紧,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楚地浮现了出来。他在极力忍耐,也在极力克制,尽管如此仍掩不去浑身透出的慑人气势,但是无形中散发的压力却迫得站在窗边的宇梶流汐也不禁怔住了。
石川莎也还站在原地望着跡部离去的背影,清丽的脸上神情复杂难测,不知是被跡部话中的冷酷伤到了,还是被他恶劣的说话方式气到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跡部快要进门时缓缓离开了。
闹到现在这样的局面恐怕是她来之前所不曾预料到的吧。
看着她渐渐走远的纤瘦身影,宇梶流汐不免也跟着重重叹了口气。都说世上最难懂的就是一个“情”字,只是不知道发生在他们之间,包括青学的不二周助,还有刚刚跡部偶然溜出口的手塚之间的又是一段怎样缠绵悱恻、让人动容的故事。或者仅仅是平淡如水,却也是他们生活轨迹的见证。
感慨间,跡部已经走进了社团办公室,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站定在了西面的墙边,一手扶墙,一手紧握成拳,手上暴出的青筋赫然昭示着他此刻的熊熊怒气。而宇梶流汐依然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怒极的侧脸,暗暗有些心惊。但是她没有躲藏,也不曾想过要躲藏,反正躲也不一定躲得过,今天的事大半错在她,如果不是她擅自未经网球社社员的允许就留这里等待忍足,那么也就不会要巧不巧地撞到这一幕了。所以即使一会儿被他的怒气迁怒或者鄙视偷听的行为,她也只有认的份。
还记得暑假那次在体育馆打扰网球社的练习时她也曾被他瞪过,体验过他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怒气,但是此刻回想起来竟不抵这次的千分之一。这一次,他不仅愤怒,还增添了一份深沉的、压抑的痛苦和不甘。一直以来他都是骄傲自负的,优越得天独厚的,凡事得心应手、事事顺遂,也早已习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但是在这件事上……却真真切切地尝到了失败和无能为力的滋味,这样深沉的挫败感和打击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和感同身受的吧。
恍惚间,“碰!”一声闷响传了过来,不小的声音让宇梶流汐微微一震,尚未回过神已经看到鲜红的血丝顺着跡部紧握的拳头缓缓流了下来,在雪白的墙壁上蜿蜒下一条怵目惊心的红色痕迹。
竟是他狠狠一拳打在了坚硬如石的墙壁上!
宇梶流汐被他的举动吓得有些怔忡,眼看着他第二拳又重重挥了上去,狠重的力道丝毫不见减缓,粗暴的动作使得之前的伤口更加严重了,但他仿佛仍不解恨,仍不轻不重地捶打着墙壁,嘴里还轻轻逸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咒骂声。
“可恶!”
宇梶流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跡部这样脾气的人是她十几年的生活中不曾遇到过的,所以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和应对此刻的突发状况,双手举举放放却不知是否应该去阻止他的自残行为。
但是不多会儿她就渐渐镇定了下来,心里也明白了他需要的可能只是发泄和清静,等到发泄完心中的不平和不满后依然会是往日那个自信洒脱、优雅邪俊的他,不当的安慰和关心只会让他的自尊更加受伤和感到厌恶,毕竟谁希望自己的难堪和丑态暴露于人前呢?
微微蹙眉,最后看了一眼已经不似之前狂暴的跡部后她无声无息地从敞开的门走了出去。
一路上都下意识地快步走着,一直走到了网球场的练习场边看到了正在练习的忍足后才渐渐停下了脚步,心中的大石也缓缓落下了。碰到今天这样的场面实非她所愿,所幸跡部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才会那样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发泄自己的情绪,这多少让她也松了口气,以后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情那么见面时也就不会觉得尴尬和不自然了。
经过这一事,恐怕以后都不会再随意甚至经常地出入网球社的社团办公室了,毕竟这样的遭遇一次就够了,下一次谁又能说会幸运地顺利逃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