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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48章 山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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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家为江南首富,占地极广,白墙黑瓦,房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庭院广布,回廊环抱,假山流水,既有江南特有的水乡风情,又不失恢弘大气。
自慕府大门起,夏莞一路走来,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护卫遍步整个慕府,到了慕晨所住的品轩院更是夸张,青一色的黑衣劲装,头抹红布巾,腰佩大刀,密密麻麻地快挤满了品轩院。这阵仗,没有一定的财力根本做不到!
夏莞不又再次感叹,慕家果然有钱!转眸瞥向秦思放,无奈道:“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尤其每个护卫都长得人高马大,神情严肃正经,她走在中间浑身难受,明明到房间只有数十尺的距离,她却好像看不到尽头。
秦思放估计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轻咳了一声:“慕晨是独子,姨父姨母会如紧张也情有可原。”
“这样管用吗?”夏莞不敢苟同,她认为在精不在多,找这么多人反而会碍手碍脚。
秦思放笑笑,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穿过层层纱罗帐幕,四个俏丽的婢女分别恭谨地立于床头两侧,淡青色单纱罗帐挽起,四周流苏轻摆,慕晨只着白色单衣,半靠在床柱上,脸色略显苍白,听到门响声,他转过头笑了:“你们来了。”摆了摆手,四个婢女福了福身,齐齐退下。
秦思放皱眉望着他:“伤到哪了?”
慕晨用手指了指腹部:“这里……差点一箭穿过去。”他似乎伤得很重,说话极其缓慢轻柔。
“追魂令发出几天了?”
慕晨吸了口气,苦笑:“第三天了。”
夏莞搬了张凳子坐在床前,认真地道:“到底是谁要杀你?”
“这个不好说。”慕晨似是不经意地瞥了夏莞一眼,慢吞吞地道,“慕家久在商场,树敌不少,要真追究起来,谁都有可能。”
夏莞迅速地和思放交换了个眼神,凑近慕晨,哼声道:“你的眼神有问题哦,有话直说!”
“好吧。”慕晨举手投降,“事情可能跟叶之寒有关。”
夏莞不无意外:“叶之寒?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慕晨双手一摊:“慕家威胁到了叶家在京都首富的地位,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就是这么个道理。”
“就因为这个?”叶之寒的胸襟也太狭小了吧?
“还有利益的纠葛,而且我查出聚墨坊的书册就是他派人烧毁的。啧啧,这梁子结大了。”慕晨似笑还叹。
“为什么不报官?
“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叶家背后有朝廷中的人支持,而且这个人似乎来头不小。”
夏莞蓦然想到了那封署名楚珩的信笺,顿时沉默下来,见平日和她打打闹闹,总是嬉皮笑脸的慕晨病蔫蔫的心里就难受,“难道追魂令就没有可破解的方法。”
“有。”秦思放瞄她一眼,“依照七雀阁的规距,人在令在,人亡令亡,若是雇主死了,追魂令自然就破了。”
夏莞失望道:“叶之寒远在京都,这一来一去就得半个多月,等把叶之寒杀了,慕晨的尸体也早腐烂了。”
慕晨眼巴巴地瞅着夏莞:“你就那么笃定我会被杀死?还是你希望我早死?”
夏莞很不客气地回道:“事实摆在眼前了不是么?你要真是有本事,还会被人刺伤?”
“那也是我的事。”慕晨老神在在的反驳,面孔虽然苍白,神情中却带着一抹惬意。
攸关生死,他却满不在乎,夏莞气恼地瞪着他:“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这次侥幸逃过,下次呢?下下次呢?就算你不怕,难道你想以后都过这样的日子么?”
见夏莞如此慷慨陈词,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慕晨愕然,眨眨星眸,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到一半扯动了伤口,他倒抽了口气,眉头狠狠地皱起,痛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
夏莞哼了一声:“你还笑得出来?这下乐极生悲了吧!”
秦思放在一旁开了口:“小莞,我想你可能搞错了。”
“搞错什么?”
“追魂令的时效是七天,七天一过,无论被下追魂令的人是生是死,七雀阁都不会再下杀手。”“那如果七天完不了任务,雇主岂会善罢干休?”
秦思放长眉浅蹙,沉默了下道:“这种情况倒没有出现过。”
夏莞一呆:“为什么?”
秦思放看向慕晨,慕晨微微一笑,接道:“因为七雀阁要杀死一个人从未超过七天。”
夏莞眼珠瞟了瞟,:“照你的意思,只要过了这七天就安全了?”
秦思放神色凝重:“这七天并不好过。”
“简直是度日如年。”慕晨接口,在床上躺了一天,他已经全身酸痛。
“我看你似乎挺享受的。”夏莞瞅瞅四周,抬脚踢了踢紫檀雕花木床:“床铺够柔软,躺着舒服;服侍的丫头各个俏丽,瞧着赏心悦目;外头有无数护卫守着,安全有保障……”
夏莞正说着,房顶传来响声,她一怔,仰起头看向屋顶。
秦思放见状,脸色一变,拉着夏莞闪退出数尺之外,紧接着两片黑瓦夹带着漫天尘土急坠而下,砰的一声摔成碎片。
室内有瞬间的沉默,夏莞惊魂未定,瞪着地上的残破瓦片,霍然反应过来。
“房上有人,是七雀阁的杀手!思放,你快去把他揪出来。”夏莞急得又蹦又跳。
秦思放倒是很平静:“不是杀手。”
“啊?”夏莞愣住。
慕晨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洞,忍不住骂道:“这群笨蛋!”
“慕晨在骂谁?”夏莞不解地看着秦思放。
“慕家请来的护卫。”
夏莞先是愣了下,随即抱着肚子哈哈大笑:“房……顶上还……有护卫?”?一些站在房顶上都能不小踩落瓦片的护卫身手能好到哪去,哪敌得过身经百战,训练有素的七雀阁杀手?恐怕人家一个指头就解决了吧?
慕晨叹了口气:“安排这些护卫虽然聊胜于无,但为了能让家父家母安心,也只能如此。”
夏莞忍住笑:“这次掉下两片瓦,下次掉下一个人砸到你怎么办?”
这时,外面响起扣门声:“公子,您没事吧?”
“无碍。”慕晨慢悠悠地说,“把房顶上的人撤了!”
“是!”
待人离开,慕晨把视线转向夏莞,得意一笑:“不会有下次了。”
“这样最好。”夏莞放心地笑了。傍晚慕晨唤来下人带夏莞到厢房住下,夏莞一动不动,慢吞吞地问:“你们想支开我是吗?”秦思放默然看了她好一会儿,轻声道:“这里很危险,况且你不会武功。”
夏莞眸光闪烁:“所以我只能远远的躲开,才不会拖累你们?”
“这是为你好。”秦思放眼神温柔,神色却是不折不扣的坚定。
夏莞把玩着垂在胸前的墨发,歪着头轻笑道:“如果我有办法能让七雀阁的杀手有来无回,你还会赶我走么?”
“我何时赶你走了?不要歪曲我的意思。”秦思放轻叹,突地皱了下眉,不确定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夏莞狡黠一笑,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秦思放直觉不信:“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嗯?乖乖回去。”
夏莞不理他,径自道:“杀手都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吧?所以我们也没必要对他们太客气,太君子。”
“你想说什么?”见她似乎成竹在胸,秦思放半信半疑。
“你应该听过绝香散吧?”
“荣国密药,配水洒于地,散发类似于兰花的香味,十丈之内人畜莫近,闻之浑身瘫软!反之,若不与水配用,无毒无害。配制极为不易。”秦思放说着,眼睛一亮,“难道你有?”
夏莞翻手亮出一个白玉小瓶,嘿嘿笑道:“就是这个,不过它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管用?”夏莞有些怀疑,她当时从贤妃那里偷来玉兰香,私底下曾打听过它的来历和用途,和秦思放说的丝毫不差。
秦思放点点头:“玉兰香极为罕见,你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不过是顺手牵羊罢了。”夏莞一语代过,怕他追问,赶紧转移话题,“既然真的这么有效,我们就把它洒在慕晨的屋子里,并让他事先服下解药,这样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杀手。”
夏莞不愿多说,秦思放又心挂慕晨安危,也就没有多问。
“你先回房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
“撒了药粉之后,你以为我还会呆在这里么?”夏莞俏皮地吐吐舌,再取出另一小瓶连同先前的白玉小瓶一并塞到秦思放手里,故作凶恶道,“这是解药,还有,你们俩个一定不能有事,否则白白浪费了我的宝贝!”
秦思放轻轻地笑了,眼神变得温暖起来:“放心,这世上能伤得了我的人还真没有几个!”他淡淡地说着,没有一丝矫情,一丝狂傲,那么的理所当然。
夏莞惊讶地瞠大眼睛,失笑道:“你看起来比较像文质彬彬的翩翩君子,不过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呢?比慕晨还要厉害?”夏莞很是好奇,慕晨的身手她见识过,却没见识过思放的身手。
“总有一天会知道的。”秦思放摸摸她的头,低声道,“快回房去吧,不要让我担心。”
夏莞点点头,跟着下人出了品轩院。
秦思放看着她离开,目中闪过一丝笑意,转身回到房里。
慕晨看见他不由调侃:“真是重色轻友,也不怕杀手趁这当口来袭?我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良心安在?”
秦思放没吭声,直接走到床沿递给他一颗红色药丸。
淡淡清香扑鼻而来,慕晨觉得熟悉,拿起来嗅了嗅:“像是玉兰花的香味……”
“这是玉兰香的解药。”
慕晨神情一震:“哪里来的?”
秦思放收回手,淡然一笑:“小莞。”
慕晨恍然大悟:“你们刚才在房外就是谈这个?”
“嗯。”
慕晨仰头靠上床柱,不可思议地长叹:“她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会有玉兰香?这可是荣国皇室密药!”
秦思放瞟他一眼:“你认为小莞跟荣国皇室有关系?”
慕晨喷笑:“先别说气质差了一大截,一提到银子她就眉开眼笑,一副八百年没见过银子似的,我想荣国皇室没衰弱到这种地步吧?”
她是喜欢银子,但不会让人感到满身铜臭,反而可爱得紧。
“总之,她没有恶意。”秦思放思量之后作了结论。
慕晨点头附和:“这倒是,跟她斗嘴还满有趣的!”
“你先把药吃了。”慕晨捏着手里的药丸:“有你在,我还用吃这玩意儿?”
秦思放反问:“万无一失不好吗?”
慕晨一噎,把药丸含入嘴中,摇头笑叹:“世人只知道绝琴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尤以琴为佳,人才风流,仙姿傲骨,却不知他的武功也高深莫测,出神入化!”
慕晨向慕父解释清楚后,慕父听从儿子的意见撤了品轩院的所有护卫、丫头、家丁。并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品轩院十丈之内,一时间原本人满为患的品轩院一下子变得冷清。
秦思放也吞下一颗药丸,再将和了水的玉兰香均匀的洒遍整个房间,如玉兰的幽香瞬间弥漫开来,萦绕整个屋子。
慕晨躺在床上,颇为享受的闭上眼睛,笑道:“如此怡人的香气任谁也难以想象会是强效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