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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二版) ...

  •   午后,阳光明亮。

      窗外的蝉鸣不绝,但透过厚厚的玻璃,已削减成微弱的呻吟,仿佛不仔细听便会消逝在空气中。

      这是一个夏天,热闹而繁忙。

      原本我也应该正在忙碌——九月,新学期将要开始,而我也将正式迈进大学校园,成为一名大学新鲜人。眼看着报到的时间将近,我却连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

      “还早呢,急什么!”这是最近在我口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确实还早,讲这话的时候,离报到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候,我悠闲地吹着空调,翘起二郞腿昏天暗地的打着网游,聊天,或者是闲逛。

      但就是不去收拾东西。

      也许即使接受了离开一个旧环境,到达新环境去生活的现实,但我仍没有真正意识到,我要离开家了。

      收拾包裹,背起行囊,从此过着不知会如何的集体生活。

      说实话,内心真是忐忑。

      当然,这话不能跟我妈说,否则她会嘲笑,嘲笑我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枉费她把我教得那么聪明独立勇敢。其实哪有,她就只会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我的个性根本就是自由发展而成的产物,哪是人工可以雕琢成的。

      “甄甄,快去整理东西了,你明天就要去报到了。”千篇一律的催促声又一次传来。妈妈推开身后的门走了进来。

      “你看你啊,东西乱堆,快点整理一下。”她皱眉看着满屋狼藉。

      “反正都要收进箱子里了,还整理什么啊。”我挥挥手,不以为然。明天的事明天做,今天的事,还是明天做。我一向来就坚决执行贯彻着这个方针政策。

      “那你还不赶快收?”声音拔高了一截,看来怒气又加重了。

      “又不是今天走,干嘛那么早收拾。”

      我站起身,拎起一件躺在床上的衣服,再扔回去。这么多东西,看着就心烦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你不收也行。”妈妈突然变了语气,“我帮你收好了。”

      这句话似乎很中听,可是配上她此刻的眼神,就完全不像是说的那么一回事了。我心里犹豫,既想把整理行李这种苦差事丢给她,又怕她给我出什么难题。

      “有什么条件没有?”我小心翼翼地揣测她此刻的想法。

      “其实也没什么。”她开始微笑,极老奸巨滑的笑容,“如果我帮你整理的话,那些牛仔裤啊,衬衫啊,我就都给你扔了。”

      “那我要穿什么?”我衣橱里就只有这些衣服啊。

      “当然是裙子啦。”她变魔术似的从身后变出一条裙子,眼睛闪亮闪亮的,“比如说这件,我觉得就很适合你穿啊。”

      我楞楞地看着那条玫红色的裙子,要多鲜艳有多鲜艳,还有一大圈一大圈的蕾丝荷叶边,将梦幻与夸张发挥到了极致。

      我指着裙子,几乎都说不出话来,“不是吧,穿这个?”

      “没错,就是这个了。”她满意地看了看手上的裙子,继续鼓吹道,“你看,多漂亮,要是我像你那么年轻,穿起来一定比你还好看。”

      “对啊对啊,就算是你现在穿也一定比我好看,所以这条裙子还是留给你吧。”我打着哈哈。开玩笑,我如果穿着这个上街,会被多少人的眼光杀死啊。

      妈妈皱起眉,似乎听出了我的敷衍,“我特地买给你的,你看对门那个女人的儿子最近穿得多帅啊,我们也不能输给他们。”

      果然积怨已深,看妈妈现在的眼神便知道了。说起她与对门张阿姨的渊源,足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如此持续冷战,直到今天仍没有好转。

      而矛盾的起因,很简单,简单到用两个字便能概括——男人。

      这是一系列很老套的故事,老套到她每跟我提起一次,我便觉得耳朵上的茧又厚了一层。最终她放弃了让我与她同仇敌忾的念头,转而将我和张阿姨的儿子做对比,非得要比出个高下来不可。

      “他是男的,我是女的,哪里能做比较?”我翻翻白眼。

      “怎么不能比了,人家穿得那么正正经经,就你整天邋里邋遢,只知道穿白衬衫牛仔裤,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谁说的,我走出去谁都知道我是女的。”也没人把我当成男的,担心什么。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把你生得这么漂亮,哪里能让你这么糟蹋了。”她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还希望你把我生得丑一点呢。”我暗自嘀咕,但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只得主动求和,“算了,我去整理东西吧。”再不整理就要被烦死了。

      开始翻箱倒柜找箱子,所有的房间都找遍了,我才在杂物间的最底下找到了家里唯一一个体型庞大的箱子。原本黑色有光泽的外壳已经磨损,摸上去很毛糙。刚拖出来的时候,飞扬的灰尘差点迷了我的眼睛。

      这到底是多久没用过了?我一边咳嗽一边想。

      找来毛巾用水好好将外壳洗了一遍,擦干净,费劲地拖回房间。可是奇怪,这箱子怎么拖起来比没洗之前还要重呢?我狐疑地将箱子平放在地上,然后打开一看,却发现箱子里面都是水,内侧破再一看身后,那长长的一道水痕,分明就是从箱子里漏出来的。

      再仔细一看,箱子的外壳上不知何时破了一个洞,招摇地嘲笑我的后知后觉。

      “妈!”我大声叫。

      “干什么干什么?”她从自己的房间冲出来,看着我双手叉腰站在箱子前的狼狈模样,“有什么事,非得叫那么大声?”

      “这个,破了。”我踢踢地上的箱子,其实在心里暗爽。破了是不是就不用收拾东西了?

      她走过来,好好地审视一番,最后严肃地下了一个结论,“嗯,确实是破了。”

      “那——”

      “你去商场再买一个回来吧。”

      我们俩同时出声,但显然还是她快了一步把话说完,我的想法彻底破灭。既然母亲大人有命,我就只好跑一趟了。

      望着窗外依旧明亮的阳光,我不禁哭丧起脸。箱子啊箱子,你还不如不坏呢,一坏就得让我去大太阳底下晒几个小时。

      上帝啊,请赐我一只可以随身携带随时工作的空调吧!

      *** *** ***

      夏日的阳光,不遗余力地照向每一个角落。天空蔚蓝,白云静止悬于空中,空气窒闷,连一丝风也没有。

      即使已经是九月了,夏天的威力却丝毫未减,让人难以承受。

      站在楼梯转弯处,我有些踌躇,阳光太过猛烈,即使我站在阴凉处,也感觉到那逼人的暑气,如果走出去,不变成烤乳猪也最起码是个荷包蛋。

      我想,我几乎就要闻到皮肤烤焦的味道了。

      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去做,我一咬牙,跨了出去。午后的阳光似乎比我想像的要更加强烈,直直打在我的身上,就像是小针扎着皮肤,有灼热的刺痛感。

      上车,转车,下车,这个过程有些难熬。不是车上的空调不足,就是车内与车外的温差太大。最后走下公车的时候,我只觉得头开始隐隐作痛。

      不就是上个大学,用得着这么折磨我么?我忿恨地想着,却找不到可以怪罪的人。

      急急忙忙冲进商场的门,一阵凉风爽先在头顶拂了过去,头上的温度瞬间降了一半。我不由地闭上眼,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

      身后突然袭来一股冲力,接着我便被撞离了原来的位置。还没回头,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道歉,“对不起。”

      切,声音好听有什么用,如果道歉有用的话——算了,打住,这么古老的台词,念了会被人用鸡蛋砸的。我还正愁没找到发泄的对象呢,偏偏有人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我迅速地扭转身,瞪着此刻站在我身后的人,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止住了。这人……看起来好眼熟。饱满的额头,眉宇眼眸间尽是让人无法形容的魅力,薄唇此刻微微勾起,是一个非常标准的45度角。总而言之,一脸桃花相,绝对有够做花花公子的资本。

      “我们……在哪儿见过么?”不知不觉,话便出口了,连让我再多想想的时间都没留给我。话音刚落,身边便几声闷笑。

      天啊,这么没创意的问题,我怎么就问出来了。我懊恼地抚着额头,追悔莫及。

      他似乎也觉得好笑,只是顾及我在他面前,没有表现的太明显,“我们确实见过。”他确认了我的想法。

      “哪儿?”照理说这种类型的帅哥我应该见一次就会印象深刻的。

      “你再好好想想。”他拉着我退到一边,双手抱胸靠着墙,仿佛很乐意看到我苦恼的样子,“你不觉得自己找到答案是件很愉快的事么?”

      “不觉得,我只觉得浪费脑细胞。”

      “那么你是承认自己笨喽?”他耸肩,“即使你的脑细胞只有那么一点,我告诉你也是无所谓的。”

      “谁说我笨了。”狠狠地瞪他一眼,“我就不信我想不出来。”

      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悠闲地站在一边笑眯眯地望着我。我却开始觉得,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中了他的奸计,落入他早已设好的陷阱?

      最重要的是,我明明是要来买行李箱的,怎么现在却站在这里跟一个只是长得有点眼熟的男人说话?这样想着,我便瞥了他一眼,转身迳自向箱包专柜走去。

      他倒也沉得住气,从挑箱子一直到付完钱,只是一直保持沉默,静静地跟在我背后。拖着重重的箱子走了几步,我终于忍不住了,便突然转身问他,“跟着我干什么?”

      “等你想起来我是谁啊?”继续笑眯眯。

      就是想不起来才不理你的,我暗暗嘀咕,但又甘在他面前承认我真的想不起来,只得恶狠狠地说道,“想起来也不告诉你!”

      “其实是你真的想不起来吧?”一语中的,竟然被他看穿了。

      “要你管。”白他一眼,“我跟你又不太熟……”坚决不承认!死也不承认!

      重新向前走,不理会跟在后面的他,我盘算着该坐哪样交通工具回家。拖着这么大的箱子,坐公车太复杂。从这边打的回家,大概需要二十几块,有空调又不需要多走路。

      谁利谁弊,似乎显而易见了。

      走到马路边停下,我伸手招车,太阳在背后的头顶烘烤着,我的额头很快便沁出了密密的汗珠,头顶热的像是冒烟了。

      “怎么还不来,好热。”我低声抱怨。

      突然一个阴影罩来,像天边飞来了一朵云,将原本直晒向我的阳光挡住。阴影不大,却恰好将我整个笼罩,而它之外的地方,仍是一片热辣辣的白昼。怎么会这样?我狐疑地转过身,视线却正对上某人的脖子,如此的近,像是轻轻一呼气便会触碰到他一样。

      下意识地向后仰,差点失去平衡,身后却有一只手,牢牢将我稳住。

      视线上移,看见一双无辜的眸,眸的主人仍是那45度角的微笑,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改变表情一样。

      “谢谢。”我喃喃。他不会是故意上前一步帮我挡住阳光的吧?我努力否认了这个猜测。可是……他到底是谁?

      思绪间,他已经帮我拦了车,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并自动自发地坐进了前座,“快点上车。”他隔着车窗向我招手。

      楞楞地坐上出租车,我这才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在车上?我要回家,而他坐上车,到底是要去哪里?

      我刚想问他,却被司机的问题打断了。“要去哪里?”

      “去将军路131号。”

      “去将军路131号。”

      异口同声,很有默契的样子。

      那是我家的地址,他为什么会知道?满腔的疑问快要溢出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还猜不到吗?那一会儿你会知道的。”他背对着我,看不见表情,从声音中也听不出任何端倪。

      老实地摇头,我索性就耐着性子,不再发问。只是脑子仍没有停下,努力地搜索着所有一切可能有他出现的记忆,但一无所获。

      车子终于在我家楼下停住,他抢先付钱,并与我一起下车,帮我将箱子拿出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我定定望住他。

      “先上楼。”他轻松地拎起箱子走上楼,并准确地在我所住的楼层停下。自始至终,我都只能牢牢地,好奇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到底是谁?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爬,挠啊挠的,让人痒得难以忍受。但是即使开口问,我想他也不会这么爽快告诉我的吧?

      现在终于了解他的意图了,原来他打的是想让我因为好奇得不到解答而抑郁身亡的主意,真狠毒。我不怀好意地揣测着他的想法,看着他将箱子放在我家门口,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对面的门。

      “再见。”门开了,他闪身进去,最后对我微笑,“这下你知道了吧。”

      他怎么可以打得开对面的门,我有些吃惊,但最为吃惊的是,我突然意识到,他竟然就是我妈宿敌张阿姨的儿子——卫凌宇。

      心中的疑问一环接一环,全部迎刃而解。自从我搬来之后,因为学校不同的关系,我们俩总是错过错过再错过,而妈妈提及他时,也总是叫着:对门那女人的儿子。于是我直到初中才知道他的名字,高中毕业才勉强能从寥寥无几的几次见面中提炼出他的长相。

      我想我对他的熟识程度,大约就是把他放进人群中,再告诉我他在这群人里,我才能从中认出他来,仅此而已。

      原来,他便是卫凌宇。

      我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汗珠凝集,滚落颊边,才突然意识到我在这个人身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连忙开门进去,重回空调的怀抱。

      管他呢,反正也许我跟他的交集,再没有下次了。那么,就忘了吧。

      *** *** ***

      是夜,窗外的树影重重,小虫子躲在草丛里自顾自地吟唱着。远处有灯光,但已经不多了,仅剩下的几盏孤单地发出微弱的光。

      今夜无眠,至少对我来说。好笑的是,我连着两个月都没能找到的兴奋感却在今天晚上突然冒了出来,而且越来越强烈。

      我真的已经变成一个准大学生了,记忆明明还停留在那年刚上高中时的情景,兴高采烈地迎着太阳走进新学校的大门,认识许多新朋友,然后笑闹。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我又要重复着这一个过程了。

      既然睡不着,不如就整理一下东西吧。这样作了决定,我便赤脚下床,拖了箱子出来平放在木地板上,打开。

      随随便便地收拾了几件衣服进去,我转而将视线投向一旁的书架。别人每次来参观我的房间,看见它的时候,总不忘客套的夸我用功。其实仔细看,书架上根本就没几本与功课有关的书。漫画、小说、杂志应有尽有,但这些全是课外书,课内的一本也没有。

      我就是不爱学习,我承认。

      一骨碌坐在地上,往旁边堆上一大叠书,我便慢条斯理地挑起来。这本我最爱看,要带;这本我最喜欢,要带;这本看了我睡的最香,要带……

      不知不觉,箱子所有的空间几乎都被书填满了。我拿起最后一本卫斯理的小说,随意地翻着。
      这本要不要带了呢?带着会重,但不带又舍不得。

      正在翻来覆去的思考中,一张白色的纸状物突然从书中飘了出来,跌落在我面前的地板上。在灯光下,就这么静静地躺着,莹莹地反着光。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伸手拾起它来。

      一触及那白白的平面,我便立刻意识到,那是一张照片。只是它是何时出现在这本书里的,又如何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没被我发现?我翻过面来,看见一幅看来很美好的景象。

      那似乎是春天,一道开满粉红色蔷薇的墙便构成了照片所有的景物,单纯,但丝毫不会令人觉得单调。蔷薇开得恰到好处,没有花骨朵儿,也没有将要枯萎的,一切都静止在那开到最盛的瞬间,仿佛只要这么一望便觉得有了希望。

      而蔷薇墙的前面,并排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看来都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稚气天真的脸上,满是愉快的笑容。对于那个小女孩,我是非常熟悉的,自小对着镜子长大,即使忘了小时候的事,也一定能记得小时候自己的脸。

      而那个小男孩,我却一无所知。

      但就是这个我完全不知道是谁的小男孩,让我倏然有了怒气。我知道不该在事隔这么多年后来追究责任,但任谁看见这样的情景,都应该会跟我有相同的反应。

      照片上我的唇,正好贴在那个臭小子的唇角。也就是说,我的初吻,我的清白,就这样断送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小男孩身上。

      这教我怎么能不生气?

      我决定带着这张照片去问妈妈,挖地三尺也要将这个毁我清白的男人找出来。一定是他勾引了那时年幼的我,不然像我这么端庄大方温柔可爱的小女孩,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事?

      对,一定是他的错!

      我捏着照片刚想站起来,却想起现在已经是半夜。如果这时候去敲妈妈的门,我一定会像足球一样,被一脚踢出去的。

      算了,还是晚些时候再问。

      我遗憾地将箱子盖上,拖到角落里放好,然后又爬上床去。床头柜上的闹钟在寂静中奏着单调的机械声,我想,该是时候睡觉了吧?

      盖上凉被,我将头深深埋进松软的枕头中,疲惫感突然袭来,我打了个哈欠,便慢慢进入了梦乡。

      这是一个沉重的梦,沉重到我不愿再想起。

      即使梦中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忧伤的场景,但我仍觉得,这是我一辈子做过的,最令我心酸的梦。

      那是一个下雨天,浠浠落落的雨水不断,在地上画着涟漪。天色灰暗,乌云很低,像是快要压到人的心里。街上空荡荡的,只有我孤独地举着一把黑伞,站在雨中,听着雨点击打伞顶的声音。

      透过细密的雨幕,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颀长的身躯,模糊的脸,叫人陌生又熟悉。他没有打伞,任雨淋着打着,却一动不动。

      他是谁?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我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我有些焦急地,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脸,却徒劳无功。他像是被罩于一层迷雾中,看来很近,却又仿佛离得那么远那么远。

      那时,我便突然心痛,忧伤如藤蔓,迅速爬满了我所有感观,眼泪便不知不觉地顺脸颊滑落。甚至,在我完全不知道为何而悲伤的时候。

      我向前跨了一步,心里突然有个强烈的愿望,想要为他打一把伞,挡住雨水。但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唤,“甄堇。”

      是谁,是谁在唤我?我转身,却看见了卫凌宇。

      是的,是他,这张脸无比清晰。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不笑的表情,很严肃,却不严厉。眸中留转的那些复杂的情绪,我看不懂,却不由自主地止住了欲往另一方向的脚步。

      “甄堇,到我这边来。”他伸出手,手掌看来温暖。

      我有些踌躇,像是脑海里有着两个念头在拼命地拔着河。我向前看,又向后看,脚重得像灌了铅,怎么都挪不动。

      模糊的男子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说话,我却始终能感觉到他温柔的眼神。我想,他不会伤害我吧,这样想着,便动摇了。

      “到我这边来吧。”正当我想要往男子的方向走时,卫凌宇的声音却又拉回了我的脚步。我不知道我在彷徨徘徊些什么,却又像不得不这样,停不了拉扯。

      不知在雨中站了多久,当我注意到的时候,他们原先清晰的轮廓已经渐渐转淡了,他们,竟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空旷的街上,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听着单调的雨声,透过永无止息的雨幕,在孤独的深渊中独自挣扎。

      似乎,就这样,永无法逃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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