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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烂摊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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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个盹醒来,太阳刚好跟月亮轮了个班,我也该上岗了。
随手翻开帐本一看——恩,果然顺眼多了,孺子可教也。
一页一页地细细查算,不时用手拨拨算盘……咦?怎么越看越不对劲?
转头对身边的童子说:“去把管帐的头叫来!”
童子应声下去,不一会儿,CFO过来了,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大叔,矮小个子,两撇八字胡。
“少爷有何吩咐?”
“怎么回事?自从今年四月以来,帐面上全是亏损?”
帐面上的数字让人触目惊心,我开始怀疑是不是那帮猪头转换成阿拉伯数字时搞错了?
谁知CFO的头像打过霜的茄子——蔫了下来,我的心也跟着急速地往下坠,难道……
“少爷,罗府六成的收入,来自和北蓟的边关贸易,自从今年四月起,朝廷同北蓟断了交,来往的商队也被禁止,盈利也就直线下降,亏损一直不断。老爷本想改线和西陶做生意,谁知途中遇上了强盗,两票贵重的货物被洗劫一空,损失惨重,只好暂时把走货贸易停了下来。”
“那银庄,客栈,丝绸店呢?生意也不好?”
“少爷呀,您不想想,这些生意跟边境贸易息息相关,边境贸易做不起来,这生意能好吗?丝绸锦缎,大都销往北方,北方的商人过来,客栈才有人住,南北商人有来往,钱庄当铺才流通得起来,这都是栓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呀。”
“那……罗府怎么说也积累了五世之财,度过这一难关没问题吧?”
“呵,五世之财……”CFO苦笑一声,连连摇头,“人怕出名猪怕壮,罗府就是被这盛名给压垮的!”
我一惊,问道:“此话怎讲?”
CFO从怀里掏出串钥匙,走过去打开了右侧一个小柜,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盒子,一看,一大叠的纸张。
“这些是什么?”
“唉,少爷自己看。”
我拿出纸张,以为是什么宝贝,借着烛火看了半天,原来是一堆欠条!
被借的一方是罗府,借钱的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借的银子少的也有几千两,多的竟然几十万!
“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人借的钱?赶快去给我要回来!”
“少爷啊,您看清楚了,借钱的不是王公贵族,就是达官政要,都是些动根手指就能把人弹到天边去的人,谁敢向他们追债呀?只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们一听到罗府是京城首富,积累五世之财,就以为我们的银两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今天张三要一些,明天李四讨一点,这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帮人折腾啊!”
TNND!都是些大腹便便,好吃懒做的混蛋!敢情他们逛齐悦楼的钱,都是从罗府里“借”来的?这群王八蛋!
“啪”地一下,拳头打在桌子上,气得我牙痒痒!
“天王老子又怎么样?欠债不用还了?!从明天开始一家一家上门去讨!”
“哎哟小祖宗,你是想来个满门抄斩啊?那些人是得罪得起的吗?向他们要钱,比去阎王殿讨命还难!少爷啊,听小的一句,自古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您就当那些钱都喂狗了吧。”
“呸!喂狗它还会冲着我汪汪叫,我把钱送给那群王八连个屁响都没有!”
我又急又气,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抬头一看,那大叔怔怔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从我嘴里会吐出这话。
哦,我又失言了……
“那个……咳咳,现在咱们还剩多少银两,够给大家过年吗?”
“少爷,实话实说吧,分红就不用提了,全部的余银拿出来,也只够给掌柜伙计发月银,月银发完了,明年生意的本钱就没着落了……”
“什么?这么惨?!”
CFO无奈地点点头。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原来罗府是棵被虫蛀光的大树,只剩下一张漂亮的树皮而已!
什么叫烂摊子?眼下这种局面就叫烂摊子!
一叠不能兑现的白条,一盘面临亏损的生意,一群嗷嗷待哺的员工,一个阴险狡诈的后妈!
本钱是不能动的,动了本钱,就等于把来年春耕的谷子给吃了,什么翻身的希望都没有了!
可是,掌柜们满怀希望地从各地赶过来,最迟七天就会到,如果在选举当家人的节骨眼上,跟他们宣布今年一文钱也分不到,有谁会相信偌大的罗府连月钱也发不出来呢?说不定会作鸟兽散,罗府从此分崩瓦解。
我突然就想到后妈为什么那么爽快就答应让我当家,这女人,真精明啊……
召集年会的人是我,宣布发不出月钱的人也是我,当众让我出丑,以后谁还敢信我?
罗府的情况她早就知道,说不定连解决的办法也有了,如果让她在年会上把事情摆平,那我以后就无翻身之日了!
不,不行!NANA绝不能就这么倒下!
NANA我是压不垮的野草,打不死的小强,这点挫折就想让我低头?休想!
“少爷,事到如今,您有何打算?”
CFO见我在屋子里转了半天,大概是看了头晕,终于忍不住开口。
“能有什么打算?明天起带人一家家追债,追不到债我不回来!如果他们脸皮比牛皮还厚,那我就是一陀泥巴,我缠死他粘死他脏死他臭死他!总之一天不还钱,我就不让他们好过!”
“是,是……”
“咦?你怎么了?怎么不停擦汗?”
“没有没有,少爷如此彪悍,真令老夫汗颜。”
“O~~~HOHO,那还用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本人!去,列一张欠债的清单出来,方便追债!”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
见CFO走远,我才收起笑脸,哀叹一声,其实我后背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