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天使》容凡

42、第 42 章

　　白色，一望无际的白色，除了白色她看不到其他。好像得了雪盲症，她的眼前只剩下白色。她奋力奔跑，直至筋疲力尽，仍是那一片绝望的白色，连脚印都没有留下，被抹杀的干干净净。她伸出双手，竟也是白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痛苦的捂住双眼，一滴，两滴，一片，两片……殷红的血液滴下溶化脚下的白色，露出形形色色的照片。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女孩站在裹着纱布的少年旁边，少年注视着角落中的女孩，少年和女孩仰望天空，英俊男子和妖娆的女人，女孩咬着嘴唇的眼泪，女孩被男子掌掴，同学血淋淋的惨死，银色发丝的优雅男子在女孩肩上刺青，转动的录音机，老人无力的身影……这些，这些都是什么！意识还没有反应，心却已经被痛楚匝的喘不过气来。发自本能的，她要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莫名其妙的支离破碎的被痛苦淹没的世界。
　　睁开眼，闯入眼帘的是漫天遍地的白色。
　　这是，在哪里？
　　轻微的声音在耳畔，她向侧面看去，好多张面带微笑的面孔，正点头说着什么。
　　“沁芙，你醒了？”
　　一个英俊的男子握着她的手，疲惫的面容却显出欣慰的笑容。
　　我叫沁芙？
　　想张口讲话，嗓子却干涩的只能发出干哑的不可辨别的声音。
　　“我去给你拿水。”
　　身旁穿白色衣服像是医生一样的人给她做了简单的检查。门口，医生正在向一个黑衣的男子报告着什么。
　　那个人，感觉那么熟悉……
　　她的眼睛还没有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那样一直一直看着门口的黑衣男子，不愿闭上眼睛，好像闭上了眼睛他就会消失一般。那个男子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没有闪躲，他长久地注视着她，好像对医生的话已经充耳不闻，眼中的感情变幻莫测。
　　为他拿水的男子回来，注意到她的眼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拿着水的手渐渐垂下。
　　仍是沙哑的嗓音，这次却无比清晰地印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你，是谁？”
　　醒来的人儿不是蓝雅，不是Vanessa，而是单纯的沁芙。命运让她用这样的方式从痛苦的轮回中解脱，简单而彻底。

　　三个月后
　　沁芙的外伤已经痊愈。洛泽伦正帮着她收拾东西准备出院，手机突然响起。
　　他略一沉思，“好，我马上过去。”
　　“你有事？”沁芙看他神情不太对，试探性地问。
　　“嗯，”他摸摸她的头，“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好。”她笑笑，目送他离开。
　　蓝野明自从沁芙醒后就再没露面，他突然打电话叫他过去是什么意思？
　　黑暗的房间，蓝野明坐在中央的一把黑色的沙发椅上，面前的屏幕将零碎的光影投到他身上，胸前的十字架泛着微白的光。
　　“洛泽伦先生来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侍者轻轻将房门打开，洛泽伦一下子没有适应房间内的光线环境，这里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整整一面墙的屏幕，只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
　　身后的门被关上，房间又恢复原样。
　　“你找我来干什么？”
　　“右手桌子上有一个活页夹。里面是小雅十年来的生活习惯，记好它。”
　　洛泽伦摸索着拿到夹子，一摸厚度，足有几十页。
　　“给我这个干什么？”
　　“好好，照顾她。”
　　远远的，他看到屏幕前的那人右手无名指上的银色指环，微弱的光，和沁芙手上的那个是一对。
　　“那你呢？你爱沁芙对不对，为什么她失忆之后你一次都没来看过她？为什么事到如今要把她托付给我？”
　　屏幕前的人起身走过来。距离越来越近，他可以清晰感觉到对方身上一种凛冽的气息。他不知道他过来要干什么，心跳不由得加速。
　　结果只是沉默地与他擦肩而过。
　　他转身，那淡漠的背影淹没在黑暗中，最后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他晃然忆起，在机场沁芙离他而去的时候，她也是这样。
　　洛泽伦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他不知道那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筋骨相连休戚相关的深深羁绊。惨白的屏幕晃的他眼睛难受，他抬头，屏幕中的场景他是那样熟悉……这是，这是医院！花园、复健室、病房，都是他和沁芙常常待的地方！病房中，沁芙一个人正在收拾行李。原来，原来他在每一个地方都安装了摄像头，他一直在用这样的方式看着她！
　　画面上，一个银发男子捧着一大束花出现在沁芙的病房。
　　勾人心魄的银色发丝垂下，微凉的手中蓝色妖姬盛放。他绅士地把花递到她胸前。
　　“送你的。”
　　沁芙吸了一大口花香，拨弄着蓝色的花瓣，露出甜甜的微笑，“谢谢王导。”
　　王蔚摘下眼镜，目不转睛地看着沁芙。
　　“不愧是我选出来的演员，演技真是一流。”
　　沁芙仍旧收拾着东西，看不出任何变化。
　　“八点档肥皂剧看多了吗？一出车祸就失忆，真亏你能想出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她停下手中的事情，坐在床上，看着面前这样银色的妖异男子。
　　“破绽很多。比如，你收到花的时候，习惯性在某个只有蓝雅知道的位置找卡片，再比如，你看见摘下眼镜的我，一点都不惊讶。我对自己的样貌还是很有自信的，你这样平凡无奇的表现只能说明你看过我的样子——你有蓝雅的记忆。”
　　屏幕前的洛泽伦震惊，沁芙并没有失忆？！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装成失忆的样子？
　　“费劲心思，就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的离开你，你达到目的了。他也很配合你，为了不刺激你的记忆，你醒之后他再没来过这里。但是……”王蔚抬手，修长苍白的手指指向一个隐蔽的角落。沁芙一看，竟是针孔摄像机！
　　沁芙大惊，王蔚却不紧不慢，“放心，我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监视器旁边了。”他将房间所有的摄像机捏进花盆的土里。
　　监视病房的屏幕瞬间雪花一片，洛泽伦在黑白的光影中许久无言。
　　“谁说我没有失忆？”沁芙苦笑，“刚刚醒过来时，脑袋是空的，可能，我这辈子都没有那样轻松过。可是，在看见他的第一眼，所有的东西就都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没给我选择的机会。”
　　这对兄妹的纠葛羁绊，恐怕几生几世都没有办法理清拆净。
　　“离开他，你不后悔么？”
　　沁芙将蓝色妖姬插在花瓶中，拿好行李。“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