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山庄》殊途

10、第 10 章

　　“陆小凤，既然你已经知道，也许我不该在这儿继续待下去。”梁袭风在腰带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抛了过去：“为了花满楼，你不要现在给他吃。”

　　这是解药。陆小凤接在手里，很快确认道：“等等，你要怎么做。”

　　可他没有得到回答。梁袭风的身形虽然很吃力，但他坚持着，几个起落后，便已不见踪影。

　　或许，没有价值的人，应该早早离开，留在这里，只会徒生感叹，伤心，没有任何意义。

　　花如令撑了太久，他终于撑不下去，在将近五更天时，突然发生抽搐。

　　“没办法了，只有现在。”幸好，韩春来留了心眼，在端午之前没有让外人靠近他，他是郎中，他的医嘱自然要遵行。

　　所以发现状况的人除了他便是守夜的花双灵。

　　这本是安排好的，花双灵很早就认识他，也很相信他，他尊称道：“先生，你打算怎么做？”

　　“虽然还不算最好的时辰，但是只有这样了。”为了救人，韩春来唯有冒险，无情盅的体内已有血髓，不再需要他人牺牲，所以韩春来只道：“四少爷，请为老夫护法即可。”

　　“好。”花双灵凝神聚气，看他动手。

　　韩春来将花如令昏迷中的身体翻了过来，然后，解去中衣。

　　背上两处伤洞，血痂模糊，花双灵看得很痛心。

　　韩春来于是体贴地道：“四少爷，请闭眼吧。”

　　花双灵自然道：“不。请继续。”

　　韩春来打开细匣与香料，正要有所动作的时候，陆小凤突然从外边闯进来。

　　他竟然一把夺过细匣：“等等。”

　　二人都很吃惊，纷纷大喝：“你做什么！？”

　　陆小凤盯着匣子，颇为焦虑地自言自语：“这不是个好东西，不要也罢。”

　　说完了，他谁也不管地便要毁去。

　　韩春来大惊失色地“饿虎扑食”，张手便夺。他的年纪很大了，头发也已花白，可动作却快得令人吃惊。

　　花双灵从来没有见过，心中顿起不祥之意，不由自主地便伸手格挡，韩春来因此势缓，被虚晃一枪的陆小凤一把抹在脸上，而陆小凤的另一只手，同时飞快地点住花双灵的哑穴。

　　人皮面具被撕下，事实在眼前，梁袭风不得不承认：“陆小凤，你究竟想怎样？”

　　陆小凤很明白地回道：“救你。”

　　梁袭风道：“救我？”

　　陆小凤道：“对，救你。”

　　不管梁袭风愿不愿认父，至少他很应该活下去。陆小凤知道，如果放任自流任他离去，将来花满楼知道，一定会很伤心。

　　这番好意，更让梁袭风明确他们已经把他当成好朋友，好兄弟。他很应该感动，然后接受它，但他没有。

　　他只是有点伤心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会这样做？”

　　陆小凤看着他因为熬夜而布满红丝的眼睛，可以想象到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对此，他越发同情：“你当然会这样做，因为你不放心，你费尽千辛万苦，没有确认结果，怎么能甘心？”

　　梁袭风有点恨了：“所以我其实不需要韩春来，而我看见你要毁了它，一定会忍不住出手。”

　　“你动手，就不能再保守秘密。”陆小凤看向花双灵，为他有这么一个大哥而高兴，他希望梁袭风主动开口：“真相，花家的人有权力知道。这件事的本末，应该由你来解释清楚。”

　　“你想我认他，因为认了他，他就有权利管我的事。江南花家，也必然为我的伤，倾尽全力。”梁袭风不肯领受这份情谊，他的内心已被折磨占领太久，近乎麻木：“陆小凤，你凭什么认定我一定会领你的情？”

　　陆小凤还想再说，这个时候，外边传来很奇怪的动静，硬梆梆的敲锣声响起，竟是有人在后院放火。

　　府中最尊贵的客人便是郡主。陆小凤首先想到的却是花满楼，花如令正在危急关头，七童怎可再生事端，梁袭风急速解开花双灵，再向二人道：“你们快去救人，这里有我！”

　　花双灵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自然不肯。可这时前院同时传来奇怪的吹笛声，下人们四处逃窜的尖叫越发高涨。

　　有人乘机作乱，就是要他们自顾不暇。及时雨般的韩春来推门而入，却是告诉这几人更可怕的消息：“陆公子，四少爷，大批的毒物包围了桃花堡，还有不少进了院子，这……”

　　这么多的毒物，府中的雄黄粉根本不够。

　　“先生，你来了就好。”花双灵恳切地道：“现在我爹很危险，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他！”说罢他便不顾自身安慰地冲出去，口中还在呼喊：“三哥！”

　　陆小凤还有片刻犹豫，韩春来却急急地道：“七公子也知道这事了，我叮嘱他留在房中，可是他不放心……”

　　“我去看他。”陆小凤终于乱了心神，直冲紫薇阁：“花平！”

　　花满楼绝不是个胆小鬼，也不是个怕死的人。可是他终归看不见，在这种时候，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都很危险。

　　唯一能做的，也许只能乖乖地等。

　　花平就在他的身边守着，他不会让任何危险靠近他，但他太了解少爷，花满楼绝不会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只顾自己。

　　所以他只能看着他站起来，去拉门。

　　花平在他身后激动地快要哭了，花满楼伸出的手却刚好抚上一个人的胸膛。

　　陆小凤的额上冒着细汗，口中喘气，一把握住他的手，拿湿巾帮他掩鼻：“太好了，你没事。快走！”

　　不光后院起火，前院也绝不太平，唯一避难的法子，也许只好像从前铁鞋大盗来的时候，大家都躲进密室里。

　　扰人心智的笛声响个不停，梁快带来的人除了放火，还有毒烟，吸入心肺，必伤筋脉，散功失力，变得不能抵抗。

　　前后门被毒物堵住，看来只有这个办法。陆小凤唤一声：“花平，去你们老爷房里接人，快！大家跟我走！”

　　自从铁鞋之事毕，朱停又改造了这儿的机关，除了花如令之外，最了解它的莫过朱停的好朋友陆小凤。

　　虽然不能算作是好办法，但确是当前唯一的办法。

　　陆小凤紧紧拉着花满楼，不敢松开半点。到了密室将人数清点完毕才放下心来。

　　没有人伤亡，也没有少。些许惊吓，或可熬过。

　　朱香芸是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个，她从才进来哭到现在，情绪仍未平稳。众人虽然心中有点怨气，也不好说。

　　幸好四名守卫尽责，况且一秀和双灵也及时补救前去相助，才不致落人口实。其实也许命中注定，朱香芸偏偏在多事之际前来，令花家乱上加乱，急上加急。

　　花如令的情况还算稳定，只是被扶进来时样子有些吓人，仓促间臂上的绢巾裹得不算太严密，红透的血滴随着他的脚步落在地上，一点点地止不住，令人痛心。

　　一秀和双灵马上起身相迎，嗅见血气的花满楼也颇为焦虑：“爹？”

　　陆小凤看花如令的面容还算和缓，况且是花平和韩春来扶他，他便心中有数，当即在旁宽慰：“没事，花兄，你放心。”

　　花满楼知道陆小凤绝不会骗他，点了点头，向花如令道：“爹，你怎样？”

　　“我没事了。”花如令靠坐在墙角，样子还很虚弱：“楼儿，一秀，双灵，爹没事，只是有点累。”

　　他得救了，他却还不知道是怎么得救的，梁袭风不许告诉他真相，所以韩春来和花平到现在还没有说。花平赶去时他们已施救完毕，当时花如令正处于昏迷，他什么也没有听见，所以要想瞒得久些不是不可以，但是，却怎么也瞒不下去。

　　现在所有人都在这里，梁袭风却不见了。

　　或许只有陆小凤才明白他想做什么，于是，没有过多解释，他便冲了出去。

　　花满楼是最信他的，也因此更加担心。偏巧花平莫名其妙地哭起来，他便加紧问道：“怎么了？”

　　“梁公子要去送死，外边是他的儿子。”秘密太沉太重，花平受不了压力，他再也不能压在心里，他不能让花如令后悔终生，于是，他转过来靠向他耳边，低低地道：“老爷，快想办法救他，梁公子是荫娘和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