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接触》釉里红

14、第 14 章（大修）

　　第十四章

　　阴间的集市虽不如阳间的热闹繁华，但也是一片灯火阑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欣欣向荣。

　　没走几步，洛凉的肚子便咕嘟咕嘟叫了起来。洛凉自己也觉得惊讶，这还是自己死后第一次感觉到饿肚子的滋味。

　　“前面不远处一家面馆，味道很不错。”头顶上空传来林唯体贴温柔的声音。

　　“嗯。”

　　两人在客满为患的小店，找了张小桌子，挤在一处。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来，用餐时手的幅度一大，两人难免肢体接触。洛凉时不时的瞟上林唯两眼，见那人也没反映，脸上淡淡的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绝对不是讨厌。不讨厌便是个大喜事了，说明他不介意自己接近他，慢慢来，切莫操之过急，自己要稳定情绪，乖乖的潜伏在他身边麻痹他，总有逃出生天的那一刻。

　　两人从闷热的面馆里出来，微风徐徐，吹得很是清爽。

　　洛凉也没有任性再在说什么令他头疼的话，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抓着他的手笑道，“我带你到处转转？”

　　“嗯。”洛凉乖顺的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两人并排着走着。

　　相处的气氛难得的融洽，两人沿着叫卖热闹的街市慢慢的逛着，洛凉走到一处卖冰的的小摊位前，买了两个甜筒，笑眯眯地递给林唯。自己也抓着一个伸着舌头开心的舔着。

　　林唯这几百年来他独自一个人，身边跟着不是暴躁的小五，就是冷冰冰的小七。这样三个逛街那是什么样的诡异场景啊。还有小五的爆竹脾气，只怕脾气一上来还能掀了整条街，赔都赔不过来。能和洛凉这样买着甜筒逛着街，看着他脸上洋溢的笑脸，林唯觉得暖。

　　“大叔，甜筒要化了。”耳边是洛凉好意的提醒，林唯看化掉的雪糕黏腻地粘在手指上，有些无措的望着洛凉。

　　“你没吃过么？”洛凉好奇的问。接过他手里化掉的甜筒，丢到身边的垃圾篓里，掏出纸巾细细的为他擦去手上的脏污。

　　“吃过，很久以前了。”林唯嘻嘻笑着，不是没有怀疑洛凉态度转变，但现在气氛这么好，你叫他怎么忍心破坏，毕竟是小鬼精心安排的温馨戏码。自己这颗孤单了几百的年的心，也实在是渴望有个人好好的陪陪自己，既然小鬼愿意，他为什么不顺水推舟，乐得自在。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爆响。原本灯火璀璨的街市瞬间被黑暗笼罩。人群出现骚乱，顿时混乱一团，散乱的人群四下慌窜，人心惶惶。洛凉猛然醒悟过来，这不是再好不过的机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机灵的退离林唯的身边，发现他并没有发现，立马混进散乱无章的人群，成功的掩藏了行踪。

　　动荡的空气里，还能捕捉到几丝符咒散去的灵力，林唯蹙眉，看来是刻意而为。伸手想要牵洛凉却摸到一片空荡，无意识地摸了下鼻子，嘴角玩味的浮出笑容，“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小鬼啊。要跟大叔玩捉迷藏么？”

　　洛凉跟着奔跑的人群漫无目的地跑了一阵，将自己隐在一条居民房的小巷之中。已经远远的将林唯甩了吧。心下不免小小得意，借着房屋橱窗的灯光，将藏在身上的照片拿出来。按捺着心潮澎湃，默默地念着照片上的符咒，有淡黄的荧光丝丝缕缕的飘起来，落到地上，慢慢幻化出人形。

　　洛凉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王林一身的白衣，脸上是久违的笑容，看在洛凉眼里满满的亲切。

　　“你到哪里去了？我……”

　　“我下个星期便要去投胎了。”王林说出这句话，竟有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要去投胎了？”洛凉有些失落，但是马上振作精神，言语间暴露出来的不加掩饰的迫切，

　　“我想要离开这！我要回阳间！”

　　“回阳间。你还想要报仇！”王林有些诧异。

　　“嗯。”洛凉坚定的点头。

　　王林面带忧色，看着洛凉坚决的眼神。沉下心思忖半饷，才慎重地开口“报复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什么都不在意，堵上我的全部。我也要杀掉他们！”

　　王林心里感叹，心里怜悯“哪怕坠入地狱？”

　　“自然。”洛凉用力的点头。

　　“好，你既然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我又怎么好意思再有所顾忌。”王林将一只做工精美的锦囊放入他手里，这是自己当年用转生盘换来的符咒，还剩三张，自己当初怎么也忍不下心，如今却派上用场了。

　　洛凉紧紧的抓住，仿佛握住光。

　　“阴间也不是不能通往阳间的。这个地方有条叫探亲道的，天下之间没有不上钩的鱼，只有用错的饵。洛凉你懂得，有钱能使鬼推磨。”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低沉，森冷的寒音，“王林，你真的好让我失望啊。”缓慢的脚步声随之而来。

　　王林愧疚的后退几步，不敢看男人阴郁的脸。

　　洛凉惊恐地扭过脸，视野被林唯薄怒的脸填满，只觉得脚底发寒，结结巴巴开口，“你你，你怎么会……”

　　“我林唯虽然没什么本事，对付你这小鬼那还是绰绰有余。”高深莫测的眼直视王林愧疚的脸面，一字一字铿锵有力，“你都忘了答应我什么了！”

　　“对不起。被仇恨折磨的心情，我自己深有感触，所以我无法认同不做抵抗不报复。对不起，我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洛凉睁着好奇的眼睛，想要从中获得答案。

　　“我罪业深重，原是要灰飞烟灭作为结果。林唯可怜我，替我向审判长求情，赐给我重生。我答应他，此去我便速速喝下孟婆汤投胎，不再过问前尘。”

　　林唯懒洋洋将几丝额前崔发拢到耳后，半阖着眼，一拂衣袖，“我这人就是多事，尽给自己添堵。我现在看见你就烦，快给我滚吧。”

　　王林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洛凉，复杂地看了眼无视她的林唯，还是朝他深深一鞠躬。再不多做留恋，转身穿过小巷深处，消失无踪。

　　胸前凭空多了一只摊开的大手掌，上头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哼声。

　　洛凉抬起脸，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干净的脸上纯真一片“干什么啊？”

　　林唯斜着嘴角阴笑，“难道还要我动手？”

　　瞬间伪装的无辜坦然无存，圆鼓鼓的眼恨恨的瞪着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林唯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却与以往嬉皮笑脸不同，全身散发着难以抵挡的威慑。伸出的手根本就没有收回来的意思，笔直地刺激着洛凉的视线，“洛凉，别给大叔找麻烦啊，拿出来吧。王林那些三脚猫的符咒，还入不了我的眼。”

　　洛凉死死地抓着锦囊，光滑地稠面满是扭曲的褶皱，挣扎片刻，终于低下头将锦囊交到了林唯手里。一滴泪却落到了脚面的布鞋上，濡湿了鞋面。

　　林唯将入手的锦囊不动声色地塞进兜里。伸手搂住洛凉冰凉发颤的身体，弯下腰，温柔地抹去洛凉眼角的晶莹，“好了好了，大叔刚才太严肃了。吓到小朋友了。”

　　“……”

　　“哎哟，怎么不说话啊。”

　　“……”

　　“你刚才不是挺高兴的，还要请大叔吃甜筒么？”

　　“……”

　　……

　　回到住处前，林唯为了讨好洛凉买了不少零食硬塞给洛凉。洛凉虽然看着反感，但看见林唯肯这样花心思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原本的恨意凭空消失了不少。

　　在回去的路上洛凉坚持要走回去，可走了片刻，便嚷嚷着脚疼。

　　林唯无奈，弯下腰将这个麻烦精背到背上。

　　昏黄的路灯下，两个重叠的人影在宁静的下路上缓缓地前进着，难得的温馨。洛凉舒服地趴在他安稳背上，对着林唯的耳朵恶作剧般地吹气。

　　林唯觉得痒，拿耳朵蹭着肩膀，教训道“洛凉不许闹。”

　　“不闹了，大叔你也这样背过你弟弟吗？”

　　冷不防洛凉突然提到林易之，林唯的身体不自觉的僵了僵，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冷淡地敷衍道

　　“自然是背过的。”

　　“大叔很疼爱弟弟吧。”洛凉天真的话语是更细刺扎着他最没防备的地方。

　　“哥哥，是不是我要什么你都会答应给我？”少年仰着脸，目光里满是期盼。

　　“嗯。”站在少年面前的人肯定的点头。

　　少年兴奋地紧紧抱住哥哥，在他怀里幸福地喃喃“我最喜欢哥哥，最喜欢哥哥了。”

　　“大叔，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见林唯沉默，洛凉催促道。

　　“哪里有不疼爱弟弟的哥哥。”

　　“有个兄弟真好，互相陪伴着，便不会寂寞了吧。”洛凉幽幽的声调，听在林唯的耳里却是浓浓的哀愁。

　　似要打破这压抑的沉闷，林唯哈哈哈的大笑出声，“我看过你的下一世，绝对是兄友弟恭，家庭和睦。洛凉不必在想这些了，速速投胎，兄弟姐妹就都有了。”

　　“是吗？可我看大叔比我更需要兄弟姐妹啊。大叔一个人不寂寞么？”

　　寂寞。

　　院子里的花是那人亲手栽种，还未来得及欣赏，便匆匆的凋谢了，碎成一地凄迷的落红。

　　死亡来的太过突然，直到黑色的灵柩被黄土埋葬。还是不敢相信，那人真的死了。

　　“最喜欢的就是哥哥了，我会一直陪着哥哥的。”

　　虚假的诺言，可怜却深信不疑。

　　真的要陪我，怎么就这样死了。留下我一人，留下无尽的寂寞……

　　“寂寞，你给我惹得麻烦还不够多么，我怎么会有多余的时间用来寂寞。大叔人老啦，你还拼命的折磨，现在的孩子不懂的体贴了，唉。”

　　“我哪里不会体贴了，只要大叔放过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说着委屈的落下泪来，“你都肯帮助王林的。难道我生前就不惨吗？不值得同情吗？我死得那样不明不白，大叔也是个心善之人，满腹的正义，定是怜我的，你怎么忍心任由那些奸恶之人为非作歹，再酿造如我一般的人间惨剧。”

　　“奸恶之人，何其之多，哪里消灭的完。大叔我年事已高，人单力薄，能力有限的很。我也没那么多的正义细胞，你少往我头上扣高帽子。”

　　洛凉固执地继续道，竟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那你为什么，帮助王林，为什么？”

　　林唯太阳穴突突的跳，赌气地说道，“我当时脑子进水了。”

　　哪里知道洛凉竟会连无赖也用上了，“那你就也为我脑子进水一次！”

　　“那会死人的！”身上背的哪里是15岁的孩子，分明是一座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