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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婚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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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海的新婚之夜就是个杯具。
他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头上那大红的幔帐,一点睡意也没有。月光稀稀地洒在屋里,床外桌上那对喜烛也燃了一多半。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身边那个女子轻轻的呼吸声。
那个女子是他的新婚妻子余嫣然。她六天前千里迢迢从登州来到大理,几乎是刚刚洗净一身疲惫,就和他拜堂成了亲,成了他的结发妻子。
段云海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他从身边女孩的呼吸声中可以判断,她也没有睡。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段云海不由得苦笑。
段云海能够结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虽是大理名门段氏的嫡子,但上面还有好几个哥哥。十四岁那年,一场意外,他虽死里逃生,但一条腿落下残疾。家里人从16岁时就给他说亲,高不成低不就,好人家的女儿嫌弃他有腿疾,又不是长子,以后不当家掌权。差点的人家,若是女孩品性容貌不突出,父母又觉得配不上他。而他自己也不希望随随便便地娶个妻子过一辈子。就这样一年年地拖下来。今年他已经22岁,他的哥哥们全都成了家,有了儿女。他的婚事是全家人心上的一块病。所以,当祖父的好友余阁老写信提亲时,全家人像接到天上掉下来的元宝,都乐得睁不开眼。那余嫣然年仅15,但在京城素有贤名。是温柔善良的大家闺秀。她是嫡长女,父亲虽只是五品,但余阁老是一代首辅。这样的婚事简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祖父和父亲一口答应,而段云海也不忍让长辈再操心,况且他这次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余嫣然进府那天,他远远地看了一眼。身材高挑,亭亭玉立。虽风尘仆仆,但一举一动优雅淡然。之后的几天,府中乱成一团,他再也没看见她。不过从祖父到爹娘,再到下面的仆人,个个对她赞不绝口,夸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大家闺秀?段云海想到这儿,嘴角又露出苦笑。他可能和大家闺秀不对板吧。前世他活到二十四岁,谈过的三个女朋友都是大家闺秀。第一个是青梅竹马,两家是世交。不过高中上了没多久,她就被家人送到英国读书。后来嫁入香港豪门。第二个女友一家都是教授、医生,爷爷更是汉学大家。她和段云海看上去登对,但其实共同语言很少,相处半年就分了手。第三个是和父亲比肩的当地富商的女儿,对他一见钟情,爱的死去活来。不过,当父亲一出事,家庭处于风暴之中时,她就一转身溜了,跑的比谁都快。
父进牢,母惨死。段云海从天之骄子,一夜间跌入尘土。当时已读到大二的他,本来学的是经贸。为了洗清父亲冤屈,他想方设法在大三那年转入法律系,之后是没天没夜地苦读,终于拿到法律系的毕业证书。
毕业后,他进入一家律师事务所,从最低层的工作做起。两年后,他拿到律师资格证书。
他在自己设计的路上一步步坚定地走着。直到那一天,所里派他到乡村做两个星期的义务法律顾问。
那两周是他人生中的亮点。他接触到那么多的纯朴的乡民;看到即使是社会最底层,也有不公和丑恶;他也认识了一帮从政法各系统抽来在基层锻炼的年轻人。
段云海想,那时,是自他家破人亡后,第一次感到快乐吧。每天白天都那么忙碌,但看到自己为当地百姓做了实事,心中的满足不可言述。每天晚上和那些年轻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打牌唱歌。遥远的乡村,阻隔了一切现代文明。于是没电脑、没电视,没有灯红酒绿,反而使他们这一群人变得紧密。他发现每个人身上都有旺盛的活力。就像那个从法院来的姚依依。她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容貌也算不上沉鱼落雁。如果在城里见到她,段云海不会对她有什么印象。可是相处下来,姚依依随和而又自信,坚韧而又自知之明,爱幻想而又脚踏实地。他才觉得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优点,平凡也是一种幸福的人生。
如果没有那场泥石流,段云海想,他还会按他既定的人生道路走下去,为父洗冤。不同的是,他可能不会再去考虑那些姥爷和舅舅们介绍的大家闺秀,会试着接触一些其他类型的女孩子。比如姚依依那样子的。
泥石流来临,在面包车后座打盹的段云海被尖叫声惊醒。他抬起头,只见车里一片惊慌失措的惨叫声。
他最后的印象,是坐在他侧前方的姚依依。她没喊没叫,只是紧紧地抓住前面座椅的靠背。她面色苍白,全身的力气都好像放在那双手上,仿佛抓住了靠背,就抓住了生的希望。
那就是他二十四岁人生的最后一幕。
他醒来后,发现自己穿越了,变成了古代大理名门段氏的孙子,不满十四岁。父亲将他从一场意外中救出。他昏迷了七天七夜,醒来后,一条腿永远不能治好了。
前世是校队的篮球高手,网球、长跑、游泳,各项体育运动他都擅长。现在,他永远要瘸着一条腿。前世他有深仇要报,现在他成了一个懵懂的十四岁的少年;前世,他刚刚体会到那种平凡的价值和快乐,现在他重生到又一个豪门,而且是规矩比前世大得多的豪门。
他用了两年时间,解开自己的心结,又用了六年时间,来踏踏实实地走自己的重生之路。八年过去了。如今,命运,将又一个大家闺秀带到自己的面前,并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余嫣然,他轻轻侧过头,望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孩,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