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爾甄

70、扶風七十章 完結

　　「小丰……求求你，算我墨青求你，吃东西──不然他真的会弄死他自己，他死了后──我──我该怎么办？」墨青头一次在我面前落泪，我悠悠叹气：「我好想念阿尉……」

　　「他也在找你……左麃有告诉我，他一直没放弃，你就──你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们都不放弃，一定可以再见面。」

　　墨青的一句话让我燃起希望之火，我伸出手把牛奶接过，接着喝下。

　　哥哥看到我开始吃东西后，终于有了点笑容，偶尔我会看到他用迷惘的眼神看着我，似乎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我虽然吃下东西，但越来越沈静，什么事情都引不起我兴趣，我自己知道我正在慢慢步入死亡，当所有希望都消失后，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只能想着，也许有一天，我可以看到阿尉，不过，那是在哪天？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瘦到不到原本体重的一半，哥哥这才答应墨青把我送到医院，医院判定我得到轻微忧郁症，哥哥只得开始带我出去公园走走，有时哥哥没空，便是家里的佣人带我去，他们都谨守着不跟我交谈，不让我打电话，随时陪在我身边。

　　后来哥哥听人说宠物可以转移我的注意力，家里就多了几只猫狗，有他们陪着我，我渐渐会笑也常常跟墨青说一些宠物经，哥哥与墨青这才松口气。

　　只是，除了那些外，我们再也没有别的话题。我持续吃着药，药物越吃越多，医生也越来越烦恼，多次要求哥哥让我住院，哥哥却是怎样也不肯答应，他怕我会逃走。

　　终于，有一个晚上，我趁着大家不注意时把一支餐刀藏起，带回房间，我知道只要佣人清点餐具，这件事就会被发现，我溜到浴室里边落满一缸水，照着以前书上提过的方法，把血管划开，我好累，真的很累……

　　睁开眼睛已经在医院里，哥哥眼睛肿得像桃子，看我张开眼睛后狠狠打了我几巴掌。

　　「想死吗？那我先死好了……」哥哥边吼着边落泪，墨青看到这情况，紧抓着哥哥：「放过他吧！！让他自由好不好？都闹成这样了，你还能怎样，你这是再把他往死路上逼。」

　　哥哥崩溃大哭，而我，则是转过头默默望着天花板，其实，死了也不坏，对不对？

　　我在医院里边待了快一个月才出院，出院那天来接我的人里边没有哥哥，我看着墨青，墨青苦笑：「你哥他病了。」

　　回到家里，哥哥默默躺在他房间里，我打开房门，却是发现房间是空的，回头看着墨青，墨青叹气：「我在城东替你租了间小房子，等下司机会送你过去那，记得常回来看我们。」

　　墨青拿出一张信用卡与一本储金簿递给我：「你以后每个月有一万美金的零用金，我也替你在华盛顿中学报了名…这样……可以吧？」

　　有点不敢置信，墨青会这样做，不，更该说哥哥竟然会答应这件事……

　　我像是神游一样被墨青送下楼，搭上车，到了他口中所谓的房子，那是一栋四层楼的古老建筑，有着花园与长廊，花园里种满花，我才拿钥匙开门，里边走出一个年约四十岁的妇人，她微笑着看着我：「您是苏先生吗？我叫劳拉，墨先生要我来照顾您。」

　　「什么？」

　　「呵呵，您可真瘦，鲍柏，把苏先生的行李送上楼。」那妇人要司机把我的东西送上楼。

　　接着拉着我到了厨房，硬要我吃下几块她刚烤好的蛋糕。吃完那顿极为丰盛的下午茶没多久，门铃响起，我看劳拉还在厨房里边忙着，就走到门口去把大门打开，然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把门甩上，那人不死心再按次门铃。

　　「丰……是我…」熟悉的嗓音让我眼泪夺眶而出，劳拉听到声响赶紧来开门，阿尉马上进入屋内，他用力的抱紧我，然后我的脸上开始有热泪滴下，不知是我的眼泪还是他的，我们两个抱在一起痛哭，这个拥抱我们等了太久，也太苦。

　　劳拉识趣离开，脸上还有着笑容，我顾着依靠在阿尉怀中，满足叹息。

　　「阿尉…你瘦好多，看起来老很多耶！」看到他我精神就来了，不住叽叽喳喳的吵着。

　　他却是伸手抚摸着我的脸：「你……你才惨吧！脸小到我用一只手就可以盖住。」他的手竟然发着抖，我伸出手想拨开他，他却紧抓着不放：「我们结婚好不好？」

　　「哪有人一见面就说要结婚的？」我虽然嘟起嘴，可是心底却是泛着甜蜜，一丝丝的甜蜜让我觉得自己在梦中。

　　「省得你哥他们后悔，墨青打电话给我时，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在作梦…」他紧紧抱着我不放。

　　「墨青──」

　　「对，他告诉我，如果我没法子在一天内赶到你身边，那就不用来了。」他不停顺着我的发，我则是靠在他怀里边，听着他的心跳。

　　「那你当时在哪？」

　　「台湾，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你的下落被藏得太好……我不得不佩服你哥。」

　　「嗯…」我不想让他恨我哥，我知道哥哥他真的是想保护我，他怕阿尉他只是想跟我玩玩…

　　「还有一件事，我爸妈想要我带你回家，他们……想见见你。」他低低说着话，我昂起头：「你再说一次？」

　　「你总要跟我回去一趟，我们得办结婚手续，要登记结婚，要把你介绍给我所有亲戚，还有──要把我名下的所有财产登记在你名下……总要回德国办吧？」他一脸严肃的说着，我则是脸完全红起，吶吶的说着：「你爸妈不介意吗？」

　　「当然，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在半个月后，我们回到法兰克福，然后是一连串与他亲戚见面，他们亲戚非常能够接受我加入他们家，甚至结婚典礼那天，他们还全数到了教堂，只是……我没有见到我哥哥，哥哥与墨青没出现在我的婚礼现场，我知道哥哥还在生气，阿尉看出我的失落，他安慰似的拍拍我，我只能带着微笑接受。

　　回到美国后，墨青找上我，他脸色很憔悴，我意外看着他，他苦笑：「你哥很想去参加你的婚礼，只是，他的身体不许他长途旅行了。」墨青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那是我不曾见过的事情，一项讨厌烟草的墨青怎么会抽烟？还有，他说的哥哥身体不能旅行是怎么回事？

　　墨青深吸一口烟后再度开口：「你哥，得到胃癌，我想让他接受更好的治疗，这就是我们来美国的原因。」我端着咖啡杯的右手开始不停发抖，抿着唇。

　　「可惜……病情却无法好好控制…医生说，回天乏术………」墨青把烟拧熄后微微叹气，我看到他眼眶里边有着打滚的泪水。

　　「还有……多久……」沉默许久后，我才再开口。

　　「保守估计，三个月……不过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器官，他随时都会走。」墨青又点上一根烟。

　　「他…在你自杀后，病情就无法控制，他…其实很想让你幸福的，只是，他对幸福的看法跟你不同罢了，你愿意去看他吗？」墨青期待的看着我，我缓缓点头。

　　哥哥见到我后，拼命抓着我的手不放直到睡着。后来哥哥撑了将近半年才离开人世，离开前他把我的手交给墨青，墨青坚定点头，让哥哥知道，他会照顾我到最后一刻，哥哥这才放心离开。

　　回到妖界的我反复从水晶球里看着前世的我与暹纤，不住叹气，当年当暹纤离开我时，我哭到断肠，墨青则是默默坐在教堂前排，手中紧握着暹纤送给他的最后一个礼物，那是一个戒指，另个戒指则是套在暹纤手指上。

　　暹纤的死对他来说是种解脱，癌细胞在他身体内肆虐许久，早让他痛苦不堪，他充其量也只是非人的活着。

　　「怎么又守着这水晶球不放？」越剑尉走进来雨丝院，看到我这样，赶紧拿起一件薄袍罩在我身上。

　　「我想看看，墨青与暹纤是否有再度相遇……」微微叹气叹的是墨青的痴与傻墨青说了，他不愿回到没有暹纤的妖界，所以宁可飘荡在那轮回里，默默等着下一世的暹纤诞生，默默守着他，直到暹纤发现他的存在……

　　「我已经拜托月老了，替他们两人拴上生生世世的红绳，他们这次一定不会失去彼此，就跟我们一样，对吧！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