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结.局（郑楚）》途经荒川

57、刘郁的心魔

　　异形成长的速度极快，距离轮回小队布置战局，开始行动，准备埋伏到引来异形只过去了几个小时，它们的战斗力已经不可同刚生下来而语。卡娜是澳洲队的一名普通队员，她的特长是射击，兑换的能力是高温急速射线，可以从指尖发射，若是能力再强大些，就能成为一个人形自走炮。

　　卡娜抚摸着自己胸口的佛像，这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她不信奉任何宗教，佛像寄托的是对家人的爱，对亲人的挂念。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而轻，经过主神空间的魔鬼训练，轮回小队鲜嫩的成员们已经具备了初步的战场意识，他们学会了如何利用周围的环境隐匿自己的身形，调整身体的状态适应战斗的节奏，团队之间相互配合。虽然他们的配合还达不到郑吒的要求，也勉强能够抵御异形的大规模协作狩猎，在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智者们也不会轻易将新成员弄来送死。

　　女孩表面看上去十分镇定，但衣服之下绷紧的肌肉和心脏比平时快很多的跳动暴露了她的紧张。能不紧张吗？这可是决定命运的关键一战。对新人来说，是的。

　　决定着他们的命运，在这场战役中活下来，他们将迎来一个从未有过的上升期，生存的几率将从不到10%升至25%。听起来很少，其实已经是智者们计算出来的最大生存几率。

　　卡娜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父亲苍老的面容，他仍然笑着，笑着等待他的小卡娜回家，天知道自己从前怎么会觉得与父亲在一起的平淡的日子糟糕透顶，这才是糟糕透顶！

　　不过两秒，卡娜已经从不切实际的怀念中醒过神来，活下去吧，就像中洲队长说的那样。她回头看了一眼刘郁，这个男孩就是他们身后最大的保障。

　　当异形慢慢探出丑陋的身躯，她屏息以待，成败在此一举，卡娜，不要犹豫！

　　她指尖激射出细小而透亮的射线，对准异形的小脑，针对异形的弱点，智者给他们讲解了许多，此次是出其不意，接下来的攻击她讲瞄准异形的外骨骼关节。

　　击中了！一击必杀。耳边传来主神的提示，卡娜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她的队友们都已经冲了出去，开始战斗。

　　剩下的异形愤怒地嘶吼起来，食物们竟然敢埋伏还想全歼它们，这让处于猎食地位的异星生物异常不满，它们挥动起前肢，狰狞的身躯快速行动起来，轮回小队与异形的战斗正式打响。

　　刘郁并没有如同其他人一样冲出去，他依旧坚守在废墟建筑的一处隐秘制高点，在这里他可以纵览全局，手中的游戏卡和陷阱卡蓄势待发，随时能拯救新人于危机之中。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能躲在郑吒身后的小男孩而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斗人员，这个任务交给他正是表明了郑吒对他的信任和对他能力的考验，如果新人中多出几个解开三阶基因锁的人，对他们的实力绝对是一个很大的提升。

　　战局刚开始，轮回小队一方还勉强能够在智者的指挥下压制住异形的行动，还没有出现死亡人员，受伤当然不可避免，精神联结者按照智者的指示换下伤势较重的队员到治愈者处进行疗伤，随即立刻返回战场静候差遣，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只有大规模的血腥冲突才能让异形倾巢而出，内圈战斗的人奋力围杀，此时多杀一些，待会儿他们要面对的就少一些，因为在外围，后勤人员正在源源不断地布置血腥气息诱导异形前来。

　　“女王发现这边的异状了。”陵辛对李冈雷道，李冈雷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郑吒等人就在女王穴居的头顶几千尺的高空，一旦巢穴里的异形出动三分之二，他们就会冲击巢穴，活捉女王。

　　是的，活捉女王，这是李冈雷提出的建议，他说恐怖片虽然是主神消灭他们的手段，但未尝不可以变成他们存活的工具，上几场恐怖片结束后的残留可是没有消失，城市废墟里到处可见的火星人飞碟，海洋里漂浮着的巨大章鱼尸体，这些都是对他们造成威胁，却又能成为他们助力的东西。

　　捉住女王，对其进行改造，使异形成为人类的战争工具。这个想法在异形系列电影中早就已经开始了尝试，只是他们没有成功，有轮回小队的智者们在，这个想法将不再是理论。

　　想要改造女王，需要的不仅是生物技术层面的东西，还需要先削弱她的实力，否则她不会就范。

　　李冈雷垂下眼眸，他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说是改造女王，其实他真正的打算是将女王的基因转移到自己身上，间接控制的效果当然不如直接控制，而且异形这种生物的成长潜力极大，虽然长的丑了点，这可不是李冈雷会考虑的事情。再说，异性可以根据宿主的基因调整自己的成长状态，如果他能在基因片段中加一些东西，让异形有个机械干净的外形也不是不可能。

　　一只普通的异形就能与一阶的轮回小队成员对抗，更别说那些异形成熟个体里的精英，它们的繁殖能力惊人，成活率高，听话，经过他的改造之后想要得到一些能对抗三阶的个体不是难事。

　　李冈雷提醒陵辛：“刘郁那边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不能再减员，派个人把他们整队带回来。”

　　刘郁这边其实并没有死多少人，参与本次行动的有二十六个人包括他自己，现在还剩下一口气吊着的人和还在战斗的人一共十八个，那七个被异形撕碎的人，除非他兑换了重生十字章，已然魂飞魄散。

　　刘郁心情很是沉重，他知道战斗不可避免减员，他也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去救助新人，现今新人能剩下那么多一半的功劳都在他。

　　刘郁在陵辛派来的轮回小队老队员的接应下暂时引开异形大军，准备让新人队伍撤退。他凝神盯着战场，忽然瞳孔一缩，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刘郁迅速冷静下来，再次凝神看去，却不见了那人的身影，他皱着眉，极想走进那片危楼探个究竟，无奈此时小队已经撤退到了他身边，只能随着大部队集体转移，来到距离废墟几公里外的国道坐车返回基地。

　　“有动静，他的各项生理指标在那一瞬间飙升，特别是我们注意监测的精神波动水平，出现了一个峰值，他对目标人物有敌意反应。”李冈雷对陵辛说，他们的任务表面上是总控战场全局，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对小队成员心魔的设局。
　　“计划可行，开启幻境A。”

　　“收到。”陵辛回答。

　　刘郁坐在车上心事重重，那个人影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并没有看清那人的样貌，单从身形气质，他就能断定那是丹冬，他在现实生活中唯一的好友。

　　有可能他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吗？不，不可能，如果他是轮回小队的成员，他不会在轮回小队结盟的情况下自己单独行动。如果是这个世界的人，有这么巧合外形气质如此相像的吗？还是说......刘郁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是他的心魔？那天被李冈雷和陵辛叫去问话之后他就一直在想自己的心魔到底会是什么，心中也隐隐有些头绪，没想到这就表现出来了。

　　他隐隐有些激动，如果度过了心魔，他的实力绝对能大幅度提升，他记得郑吒讲过他度心魔的事情，破而后立，就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已经暗暗认定丹东就是自己内心怎么也摆脱不了的过往，开始仔细回忆自己与丹东的过去往事。

　　丹东是他的小学同学，五年级一次换座位，他们成了同桌，一开始两人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直到有一天一个班上调皮的男孩子在教室里玩儿篮球，他和丹东在写作业，篮球突然砸到他头上，他正想发火，就被抬头看见的丹东的表情吓住了，两个吓呆了的小孩儿瞪视良久，刘郁率先开口：“你怎么这个表情看着我？”

　　丹东一口气重重呼出，他方才以为砸到刘郁后掉在他身上的是同桌断了的头，整个人都懵了。

　　刘郁一听，先是拍桌大笑，随即不寒而栗。“我的天呐，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丹东闷闷地说那情形真的太像了，要是他也会这么想的，从那天开始，丹东忽然对刘郁上了心，去玩儿会喊刘郁，吃东西给他带一份儿，喊他到家里玩儿。

　　上了初中，他们还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可惜没有同桌，但并不影响两人的兄弟之情，这时候的刘郁开始迷上了看动漫，丹东则是突然开窍一般成绩突飞猛进，半个学期之后直冲全班前三，刘郁则勉勉强强在三十几徘徊。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成绩是不相上下的啊，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呢？刘郁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似乎是看动漫影响学习，有心戒掉又实在放不下，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完了初中，因为初三时丹东帮他死命恶补，他们倒是也上了同一个高中，只是班级不一样了，他在普通班，丹东在火箭班。差距越来越大，他强烈地感受到，他和丹东的朋友圈渐渐有了分化，丹东认识的都是学霸学神，奋斗型人才，他认识的都是学弱学渣，虽然不乏一些有趣的技术宅。

　　身边的人真的会对自己产生巨大的影响，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才上高二的丹东眼界开阔目标明确气质已经显出几分不凡，刘郁整日沉溺二次元，作业不好好做，上课神游天外，幻想自己是救世主是世界的主角。

　　然后？他们的友谊开始变质，丹东十分想拉他一把，变着法子的给他补习，布置课外作业，刘郁知道哥们儿是为了自己好，一开始也相当配合，到了后来却开始厌倦，他真的没有一个适合学习的脑袋，每当丹东讲解完一道题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刘郁都会脸上不动声色心里烧的像世界末日火山爆发，他知道丹东讲题讲得很耐心且有条理，因为很多人都喜欢找他辅导作业，他偏偏就爱给刘郁讲，刘郁不好意思告诉丹东他什么都没听懂，他的基础实在太差了，该记的公式没记，该背的课文没背，就算丹东讲的再清晰再明白他也听不懂。

　　他怎么能这么辜负好兄弟的好意呢？不止一次这样想，刘郁想要改变，每天起床都给自己打气今天上课一定要好好听讲，回家好好做作业，一定要把基础补起来，下次丹东讲题他就能自信地点头说他听懂了。

　　日复一日，时光最经不起年少的蹉跎，他们到了高三，丹东也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热情满溢到了现在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不再每日都给刘郁讲解习题，有时候见到刘郁还会躲着，刘郁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想着我该戒掉动漫了，网游也不能再玩儿了，高三最后一年，如果努力的话......是不是还能和丹东上同一个大学，恢复当年和丹东最亲密时候的关系呢？

　　他知道自己在白日做梦自欺欺人，丹东的成绩即使在火箭班里也是领先的，他在普通班却只是中上水平，普通班的第一名，去了火箭班，那就是倒数第一。

　　那是刘郁根本无法触及的领域，理综满分三百分，他勉勉强强可以考两百二三，丹东却时常只被扣两三分。

　　一日省统测发下成绩，他突然感受到了深刻的绝望，他明悟到，自己是再也追不上丹东了，他们终究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刘郁恐慌了，别以为男孩子的友情就只有大大咧咧，该珍惜的东西，他们看的比更多的女孩子还要重。他不能让丹东就这样走出他的生活，那天放学，他破例地到火箭班门口等丹东，丹东在教室里做题，其他人都先走，出门时和刘郁打着招呼问他怎么不进去，刘郁说他不想打扰丹东，因为丹东人缘好，高一高二又经常同刘郁腻在一块，火箭班的人都认识他，大家笑着走了，剩下刘郁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教室外看着丹东和另一个男生做题，他不敢进去打扰丹东，丹东很久没来和他讲题了，虽然见面也会笑着熟稔地打招呼，毕竟少了些什么，刘郁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一条河，丹东接应过他，他没能跨过去。

　　也许有人会说学习是一回事儿，友谊是一回事儿，但刘郁发现，如果你的思想和他真的相距甚远，即使再好的兄弟，也会产生距离的。思想上的距离，不是随便就可以跨越的，他们还会是好兄弟，却不再是知己。

　　丹东曾经是他的知己，他一挑眉一动作丹东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丹东一说话一微笑他也能预测丹东的行为，他们曾经默契得像一个人。

　　这种默契在升上高中之后慢慢消失。

　　窒息的感觉笼罩住他，在看到丹东和同学相视一笑的时候达到巅峰。他知道他不该，丹东也许只是因为解出了一道题和同学分享学习的喜悦，刘郁落荒而逃。

　　后来，他和丹东的关系就这么不近不远地吊着，直到丹东以火箭班第三名的成绩考上全国重点大学，他以中流水平考上本地一个二本，刘郁彻底熄了心中的那点火。

　　丹东站在那边高高的山顶，他在低谷里仰望，只被阳光刺伤了眼。

　　算啦，同样是人，你说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刘郁自暴自弃地想，他大概生来就注定了只能每日上网看看动漫，线下无所事事，混吃混喝坐等老死吧，丹东对待他的态度还是和老友一样，假期会约他出去玩儿，刘郁却怕了赴约，他不想眼看着丹东越走越远，自己越来越低，活该，刘郁在心里骂自己。

　　生活没有任何改变，该吃吃该喝喝，丹东淡出他的视野，直到进入轮回世界，经历最终之战，活过无数挣扎求生的日子，今日，他再次强烈地挂念起这个曾经的知己，在他不多十几年的生命里占据了四分之三重要位置的人。

　　我到底想如何呢？杀了他？不不不......怎么会呢，丹东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且不说丹东根本不在这轮回世界啊。

　　刘郁陷入自己的思维中不可自拔。

　　前排两个新人在交谈。

　　“约克，我就说让你多看点电影的，没错吧。”一个白人小姑娘兴奋地对队友说，她的队友约克非常巧合地是现实生活中的好友，两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进入轮回小队，相互扶持之下活到了如今。

　　梅米继续道：“当初你还天天埋怨我不好好学习，只知道看漫画，你看现在你学的那些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我多看几部漫画呢，要不是我，你能知道选什么样的能力更有用吗？万磁王的能力是不是很好用啊？哈哈哈我就知道。”

　　“你看我选的风暴女的能力，和你的配合多好啊，我们只要相互扶持下去，一定能回到现实生活中的，到了那个时候你总该不会阻挡我看漫画了吧。”女孩说着天真的话。

　　将这些对话断断续续听进耳了的刘郁在心里问自己：“我当初看那么多动漫，现在不是也派上用场了吗，游戏王的卡片，卡牌的组合使用，当初丹东还说我与其天天研究这些不如学一学围棋，学围棋有什么用呢？这里的异形可不会和你下围棋。”

　　“他成绩那么好，卷面分那么高，脑袋好使，到了这里会活的比我好吗？他会成为一个智者吧。不......虽然丹东很聪明，但他的聪明表现在学科学习上，要说到布局谋略，他大概是不行的，做了那么久的朋友，这点我还算清楚。”

　　刘郁想得入了神，他开始模拟丹东的性格把他代入自己进入轮回世界以后的经历，甚至不惜开启了三阶基因锁进行模拟，几次之后，他发现丹东要么死在了一开始，要么为救救队友而亡，要么没挺过最终之战。

　　从这种微妙的欣喜状态中回过神来，他听到前座的男生重重地哼了一声：“要不是我天天帮着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刘郁一下子激动起来，手中的精灵剑客卡片陡然出手，尖利的剑尖削掉了男子一撮头发，抵住了他的喉咙：“闭嘴！你怎么知道没有你她就不能活到现在呢？你这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杂碎！”

　　一句话吼完，全车人都讶异地看向他，刘郁一下子懵了，就像当年丹东以为他头掉下来时候的懵了。

　　他再次落荒而逃，陷阱卡启动，他从车里消失不见。

　　我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天呐，这叫我接下来怎么和他们相处，他们会不会排斥我？不，不对，就算我说了这样的话又怎么样呢，我和他们的身份本来就是不对等的，他们不过是垫脚的炮灰罢了，我可是团队里的主力啊。

　　不...我怎么能这样想？我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新人，可是那个人说的话那样难听，那样自以为是，他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吗？如果他以为地球离了他就不会转动，任何人离开他都要死去，那怎么不成为郑大哥那样的人呢？呵，可笑。

　　他的脑子中像是有两个人在不停地说话，他以为过了很久，实际只过了不到一分钟，思维的速度是无法计算的。

　　模拟过程中丹东的死亡情景不断浮现在他眼前，刘郁时而像哭时而像笑，他一个人坐在车道上，喃喃自语。

　　异形包围了他。

　　刘郁早就察觉到了，他开始冷笑。

　　你们这些丑陋的没有智商的杂碎，以为能猎食我吗？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说不定呢。

　　他恶意地猜测着如果是丹东面对现在的情景他会怎么样，是会吓的话都说不出来，还是直接晕过去。

　　反正最后都会被异形撕碎吃掉的。

　　刘郁满意于最后的答案，他的眼睛里冒着奇怪的红光，看着吧丹东，看着我是如何杀死这些你束手无策的丑东西，看着我是如何回到现实世界，看着我如何使用你从来不屑于正眼一看的力量。

　　他迷失了自己，在重重异形的包围中。